作者:韩骨
莱恩斯看向半闭着眼的安德烈,沉声说:“你有办法了。”
吸血鬼是狡猾的生物,他们的行为总有目的,每一步后面都是一盘仔细雕琢的棋局。
安德烈“欣慰”地笑起来,说:“很高兴你变聪明了,探长先生。”
***
夜晚的图书馆没有灯光,一切静谧的好像回到了从前那个旧教堂。
通往地下室的楼梯口幽深不见底,宴会大门紧闭,两边墙壁空空荡荡,像未装修完全的半成品。
安德烈一只手贴在墙壁上,失去拐杖的盲人般慢慢踱着步子,他的耳朵竖起,捕捉一丝一毫的蛛丝马迹。
莱恩斯跟在安德烈身后,由于听力没有血族敏锐,做不出任何贡献,于是充当了安德烈忠实的护卫。
地下室没有窗户,狭窄走廊更没有通风的地方。
空气凝滞,一呼一吸都是重复的空气,很是憋闷。
安德烈耳朵里只有手指摩挲墙壁与猎人的呼吸声,配乐一般,节奏轻缓,音色厚重。
“你很吵,”安德烈说,他指向楼梯口,冠冕堂皇地嫌弃莱恩斯,“去那边。”
莱恩斯帮不上忙,对血族的不礼貌暂时容忍,真的乖乖走去了楼梯口。
扰人心烦的呼吸声渐弱,只剩皮肤擦过墙面的轻微声音。
突然,一声清脆的玻璃碰撞声敲在耳边,似乎从遥远的地方而来,又似乎近在眼前。
安德烈停在原地,手掌拍了拍墙壁说:“找到了。”
莱恩斯看到他停下,放轻呼吸与步子走近,安德烈碰触的一小片墙壁上出现一个不大的法阵。
巴掌大小,黑红色,黑暗里看不清楚。
法阵似乎感应到触摸,齿轮般转动起来。白色墙壁随着阵法转动,变得透明,最终消失。
墙壁后是一条完全崭新的通道。
墙壁刷了红色的漆,油灯灯托雕刻奇形怪状的人和十字架,油画画像挂满墙壁,和恬淡庄严的图书馆天差地别。
清脆的玻璃碰撞声是从最近的一间屋子里传出的。
这间屋子没有锁门,里面一个男人正抱着一个穿着裸露的年轻男人。两个人都举着酒杯,玻璃碰撞声就是干杯时发出的。
安德烈看着那个美人在怀,笑得猥琐的血族,说:“好巧,这不是子爵吗?”
年轻男人身上的味道驳杂,属于血族的气味只有一点点,不仔细辨认根本闻不出来。
这是个真正的血奴。
男人身上的衣服se///情暴露,只遮住了重点部位,细腰和大腿都露在空气中,被子爵握在手里。
“他身上的味道,不是子爵的。”安德烈说。
莱恩斯紧贴着墙,用余光打量屋内的场景。
墙壁遮掩了他大半视线,只能看到两条白花花的腿搭在子爵的身上。
莱恩斯听到安德烈的话,说:“礼物?”
“男爵很会投其所好,”子爵调笑着,带出年轻男人一声娇俏的惊呼,“他送你来,想换取什么回礼。”
年轻男人吐气如兰,声音较弱,细白的皮肤剐蹭子爵坚硬的布料,很快红了一大片。
“男爵要您去找他聊聊天,不要什么回礼,我只是一点小诚意。”
年轻男人说完,就被子爵捏了一把腰间软肉,子爵的气息喷洒在他耳边:“吃了你,我可还不知道要付出什么代价呢。”
年轻男人瞬间白了脸色,似乎在恐惧着什么,紧紧抓住子爵胳膊的布料,一直在颤抖。
子爵安慰般拍拍他:“不过,目前为止,我觉得你值得一个不错的价钱。至于更高的价值,就看你表现了。”
莱恩斯猜对了,年轻男人的确是某个血族送给子爵的礼物。
两个人在沙发椅上,年轻男人咬着牙跨在椅子两边,下一幕就要上演点风月场所独特的戏目。
子爵长相普通,虽然凹着一股贵族的劲,但掩不住骨子里的卑劣和贪婪。而那个年轻男人,站起来比子爵还要高,硬是穿一身性感的衣服,柔着嗓子说话,也是别扭极了。
这场风月戏不仅不养眼,甚至有些倒胃口,安德烈看了一眼脸色僵硬的莱恩斯,笑着说:“探长先生很懂吗,一看就知道是送的礼物。怎么办,接着看下去?”
莱恩斯很少做这种事情,赌场妓//院这些地方他没少去,但都是工作办案,从未因个人欲望而前往,所以对性///爱很是陌生。
房间内年轻男人的声音已经开始带有啜泣,子爵手劲颇大,只是揉了两把软肉,就疼得年轻男人抽气。
莱恩斯板着脸,虽然僵硬,但却没有别得多余情绪。他撩起眼皮看了一眼安德烈:“我无所谓,办案时看过不少,倒是你,睡了几百年,饿着了吧。”
安德烈:“……”
猎人没有实战经验,但理论知识拉满,再恶心的场面都看过,不差这一次。
而本要调侃猎人的安德烈,反倒是因为“高雅”审美,看不得这种矫情,粗暴的情节。
论起难受,安德烈更胜一筹。
今晚一直在吃亏的安德烈暗自咬着牙,抬手一阵烈风飞进屋内,正刮在子爵的脸上。
子爵抓着年轻那人的衣服脱了一半,忽然后脑一阵猛痛,酥麻的感觉从头部传来,下一秒就晕了过去。
年轻男人闭着眼睛,突然被倒下的子爵砸了个正着,抽气声都卡了一下。
他猛地推开子爵,起身看见敞开的房门外站着两个人,一个冷着脸,一个笑意盈盈。
“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
第九十二章
年轻男人身体瞬间紧绷,白皙的皮肤下面藏着柔韧的肌肉,线条流畅,张弛有度,并非白花花的玩物那么简单。
安德烈下手不轻,带着一点宣泄的意思,子爵遭这一下,要躺上不短的时间。
年轻男人迅速抛下子爵,用椅子当掩体,他不在乎自己几乎赤裸,一双眼睛盯着安德烈,随时准备逃命。
“你们……是谁?”男人粘湿的嗓音脱去水分,变得干哑艰涩,和刚才放浪地跨坐在子爵身上的仿佛两个人。
“初次见面,我属于劳伦斯家族。至于名字,嗯,那不太重要。”安德烈打量男人,指着被扔在一旁的斗篷说,“唔,我们没有子爵那样的好心情,麻烦你穿件衣服?”
年轻男人看了看安德烈,又看了看一旁的斗篷,来回确认好几次才伸出手臂快速地捞起斗篷裹在身上。
屋子里少了一个衣衫不整的男人,气氛一下子正常起来。
“今晚没有劳伦斯的人参加宴会,”年轻男人说,“你撒谎。”
劳伦斯是否来宴会是子爵都不知道的事情,眼下一个被当做礼物转赠他人的奴隶竟然知道的这么清楚,安德烈仔细打量男人。
不同于方才的柔弱妩媚,男人个子很高,纤瘦的身材上分布着柔韧的肌肉。而那张泫然欲泣的脸冷静下来后,也并不懦弱。
男人长得很普通,但身手似乎不错。
“你是个,人类。”安德烈嗅着空气中的味道,突然说,“身上沾着不同血族的味道,你的主人倒是很大方。”
“我猜,你叫罗腾。”
男人瞳孔一震,抿着唇一言不发。
莱恩斯听到这个名字一愣,看向年轻男人。
罗腾不是一个人的名字,他属于许多人。
血族中有一个家族酷爱人偶,据说这位亲王的古堡里满是木偶和洋娃娃,还有一座巨大的舞台以供演出。
这些木偶和洋娃娃并不普通,他们长得和人一模一样,身上虽然吊着傀儡线,但划破皮肤后流出的是鲜血。
大家都说这些傀儡是吸血鬼吸干了人的血液,在骨头里打入钉子做成的。
在众多傀儡中,亲王最喜欢一只傀儡,他有着黑色的短发,绿宝石般的眼睛,玫瑰花般的嘴唇,他像只黑猫一般古灵精怪。
亲王是那样的喜欢他,喜欢到对一只傀儡进行了初拥,并赐予他新的名字。
€€€€罗腾。
传说中人偶不死不灭,带着钢钉和亲王永远地生活在古堡里,无法逃脱身上绑缚的傀儡线。
年轻男人的确有一头黑色的短发,碧绿的瞳孔,但他的关节完好无损,身上也没有奇怪的线圈。
“看来我猜对了。”罗腾的沉默让安德烈验证了自己的猜想,“听子爵说,布兰迪这次只派遣了一位男爵前来,看来德里克的魅力不大。”
“你知道……布兰迪。”罗腾说话不太顺畅,一卡一卡的,就像没有上润滑油的机械。
“我和你们的亲王有些交情,布兰迪是典型的维乔莱尔派,怎么会跑来德里克这里?”
“布兰迪亲王已经去世了,”罗腾说,“现在接手家族的是男爵。”
“去世了?”安德烈怔愣片刻,打量罗腾,若有所思,“你不是布兰迪的罗腾。”
男人点头:“亲王的罗腾和亲王葬在一起了。”
安德烈惯有的笑容在脸上消失,他的沉默代表着许多血族古老的过去。
沉睡让安德烈逃离血族,也逃离了所有他熟知的故人。
这段沉默就像一场简陋短暂的哀悼,安德烈身上飘荡着陈旧的悲哀,像久未打开的阁楼陡然被开启后,飘起的那一阵尘灰。
尘埃散去,古老的情绪也就烟消云散。
“你当了多久的罗腾?”安德烈问。
“几年,我记不清了。”男人眨巴着眼睛回答。
“和你做个交易,愿意吗?”安德烈笑着看向罗腾。
罗腾疑惑地看着他,一卡一卡的,像一只人偶。
安德烈说:“我可以帮你摆脱你的布兰迪,你帮我去传个话。不要多,一句就好。怎么样,答应吗?”
罗腾如失去傀儡线的人偶般呆住了,良久,粗哑的嗓音拉风箱一般说出两个字:“成交。”
安德烈在罗腾耳边说了一串话,罗腾点点头,裹紧斗篷快速离开。
“你有很多疑问,莱恩斯。”安德烈解决完罗腾,转身看到冷着一张脸的莱恩斯,笑着说。
“那个罗腾,是什么?”莱恩斯问。
血族,傀儡,还是人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