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贺端阳
周启:知道了€€。
步衡歪着头,将周启每一条回€€复都看得清清楚楚,直到周吝把手机锁屏,随手放在床头,才开口问道:“周启这是答应过来了€€?”
“嗯,”周吝伸手轻轻摸了€€摸他前额,可能是退烧药见效,热意退了€€不少,“为了€€不惊动€€元老会,他可能不会直接过来,但也用不了€€太久。”
“希望他能知道。”步衡忍不住又摸了€€摸前额,“就算不知道我究竟是什么,也得知道怎么控制它不在人€€身的时候出现,不然€€顶着这幅样子,明天可怎么上€€班。”
“周启虽然€€看起来不算靠谱,毕竟是龙龟。”周吝拍了€€拍步衡的手以示安慰,“说他知晓天地世事也不全是传说的夸张。”说着话,他往步衡前额看了€€一眼€€,“如果实在恢复不了€€,明天就请假休息,你现在状态不稳定,不知道还会不会有什么其他的变化。”
步衡揉了€€揉眼€€睛,叹了€€口气:“这段时间要把小时候没请过的病假都补上€€了€€。”
“很快就会好,我也不喜欢看见你这幅样子。”周吝凑过去€€,在他脸上€€轻轻亲了€€一下,“步寒煲的汤应该好了€€,我去€€盛碗过来给你喝。”
步衡应了€€一声,看着他出了€€门,又懒洋洋地躺倒,缩回€€到被子里。
等到周启上€€门已经是两个小时后,出乎意料的,他这次并没用先前那€€种不堪入目的形象,虽然€€也没化回€€本来的面目,看起来面目平平,是十分路人€€的长相,但仅是外€€表看起来干净整洁,就已经让周吝松了€€口气。
不管怎么说都是自己将他从南方叫过来的,一进门就把他推进浴室,要求洗澡换衣服再去€€看步衡多少有些€€不厚道。
并且十分耽误时间。
周启刚一进门就受到棠梨的欢迎,窝在沙发上€€看漫画的€€迟疑了€€一刻,也凑过去€€欢快地摇起尾巴。
周启瞧见他时有短暂的惊讶,跟着笑了€€起来:“周吝居然€€把你捡了€€回€€来。”
说着,他捏着后颈将€€整个拎了€€起来:“比在禁地时还胖了€€不少。”
€€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是步衡捡回€€来的,每天吃的饭也是步衡辛苦上€€班赚回€€来的,睚眦跟我一样,都是要步衡养的。”
棠梨也跟着点了€€点头:“还有我也是。”
“养你们不算多难,能把你们汇聚到家里,那€€小妖怪就已经是个了€€不得的。”周启说完往周吝身上€€看了€€一眼€€,“上€€次是我看走了€€眼€€,竟然€€真把他当成了€€只普通的妖怪幼崽。”
周吝没说话,靠在门口等他跟棠梨和€€说完话,并且彬彬有礼地和坐在沙发上€€的步寒打过招呼之后,才推开步衡卧室的门:“那€€你这次最好不要再走眼€€了€€。”
步衡昏昏沉沉睡了€€一整天,眼€€看着天都要黑了€€,却€€是一点睡意都没有了€€,正靠在床上€€刷手机。可能是生病的缘故,他五感迟钝了€€不少,对于€€客厅的动€€静毫无察觉,直到周吝推开卧室门,才抬头看了€€一眼€€,刚好和门口那€€张陌生的脸孔对上€€了€€目光。
步衡:“……”
他把手机收了€€起来,坐直身体冲着周启点了€€点头:“辛苦。”
“不辛苦,”周启进了€€卧室,在窗边坐下,冲着还站在门口的周吝抬了€€抬下颌,“你不是和小吝在一起了€€,算起来也是自家人€€了€€,为了€€未来弟媳浪费一点灵力跑一趟,也不算什么大事。”
那€€两个字说出来的一刻,房间内陷入了€€短暂的沉寂。
“别瞎认亲戚,”周吝开口打破了€€沉寂,抱着手臂说,“说正事。”
“好,说正事,”周启目光落在步衡身上€€,“方便化回€€原身吧?”
步衡和周吝交换了€€一个眼€€神后,点了€€点头,身形一晃,变回€€了€€原身,先抖了€€抖身上€€的毛,才朝着周启望去€€:“好了€€。”
周启看着他,半天没说话。
周吝的目光也牢牢地落在步衡身上€€,上€€次见步衡化形还是一起回€€禁地那€€次,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似乎比那€€时候要大上€€了€€一圈。那€€只让步衡困扰的角就长在前额,在白色的绒毛之中更不明显。
周吝扭头看向半天没有反应的周启,只见他微微拧着眉,像是在思考,便耐心等了€€一会,甚至起身去€€外€€面倒了€€杯水进来。
周启接过水杯却€€没喝,对上€€周吝的目光后,才缓缓开口:“其实上€€次过来我是有觉得你身上€€的气味有些€€熟悉,后来以为是吃了€€棠梨果的缘故,就没再在意。现在想来,那€€其实不是棠梨身上€€的气味,而是和棠梨身上€€十分相似的,灵气的味道。”
“灵气的味道?”周吝微挑眉,侧过头瞧见步衡也是一脸的困惑。
周启抱着水杯,目光有些€€飘散:“随着人€€类社€€会的繁衍生息,地上€€的灵气稀薄,很少再有什么生灵能靠着吸取天地灵气修炼成妖,妖族的繁衍生息靠得是血脉的延续,比如我,比如周吝,都是因为父母是妖,生来便是妖。但棠梨不一样,他从一颗种子长成一棵大树,之后又开了€€灵智,能够化形,期间经历上€€千年,全是因为吸取禁地之中取之不竭的灵气,所以他和我们这种靠血脉延续的妖怪不一样,身上€€总是充斥着灵气的味道,你身上€€那€€股让我觉得熟悉的味道,也是这样。”
“但是最开始步衡身上€€并没有那€€股气味。”周吝皱眉反驳。
“因为这里不比禁地,他能吸取到的灵气仅是用来维系自身的成长就已经很困难,直到吃了€€棠梨果之后,”周启终于€€喝了€€口水,“也正好加速了€€他的成长。”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也不仅仅如此€€。”步衡想了€€想,突然€€抬头看向周吝,“那€€日周吝带我回€€了€€一次禁地,在那€€里住了€€一夜,喝过里面的水,也吃过里面的东西,好像也正是那€€之后,我开始觉得额头发痒。”
“禁地灵气充裕,对于€€普通妖怪来说可能还不觉得什么,却€€恰好能促进了€€你的生长。”周启放下水杯缓缓说。
步衡垂下眼€€帘,沉默了€€一会,才又开口:“分析了€€这么久原因,那€€我究竟是什么妖?”
“在现在这种环境,还能吸取到天地的灵气生长的妖怪,我只能想到一种。”周启看着步衡,缓缓道,“神兽白泽。”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白泽的传说有很多种,我设定的时候参考的是《三才图会》中白泽狮子身姿,头有一角。其实睚眦的传说也很多种,我也是各种参考之后取了龙首豺身的设定。
然后文里的灵力就类似于法力之类的东西,灵气呢就玄一点,类似那种吸取天地之灵气日月之精华之类。周启那段关于灵气和妖族繁衍的话,还有关于步衡白泽身份的种种,我都不好说那到底是私设还是胡诌,反正大概就是那个意思,大家按照自己方式理解就行,别较真。感谢在2021-04-19 22:59:02~2021-04-20 23:28: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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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白泽, 上古时期能€€趋吉避凶的祥瑞之兽,不仅通晓世间万物,还€€知€€过去, 晓未来, 曾有记载天€€下妖物的《白泽图》大€€行于世, 后随白泽一起消散于天€€地间。
在人类眼里,白泽和《白泽图》都属于上古传说、神€€话故事, 但妖族却清楚知€€道, 白泽是真真切切地存在过的。
据传自人类主宰大€€地之后, 白泽一直深居简出极少与外界接触, 但是不管是之后建成元老会, 还€€是将当世几€€位为所欲为不服管制的大€€妖驱逐至海外仙山都有白泽的助力才能€€实现,更有传说禁地周围的结界实际是白泽所设,才能€€沿用上千年还€€有效。
再之后数百年, 天€€地间再无关€€于白泽的任何消息,也再没有任何妖怪见过白泽, 传言说他和那些上古大€€妖一样€€早已消散于天€€地间。
随之失传的还€€有《白泽图》。
步衡从手机屏幕里看着自己的倒影,久久无言。
自小时候听说了关€€于白泽和《白泽图》的故事后, 近二十年来,他也从各种€€各样€€的渠道查阅了解与白泽有关€€的各种€€资料、传说, 更曾立志在有生之年重画《白泽图》。
却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被告知€€,自己就是白泽。
怎么听都觉得有点荒诞。
“那我……”步衡抬起爪子揉了揉脸, 找回一点思€€绪,抬头看着周启, “所以这其实也是你的猜测,我到底是不是白泽,你也无从确定。”
“虽然是我的猜测, 但也不是真的就无从确定。”周启朝他笑了一下,目光转向旁边,看向从刚才开始就一直默不作声的周吝,“初代元老会的长老们虽然都已陨落,但当世仍有别的妖怪见过白泽。”
周吝与他目光相对,先是迟疑,随即了然,慢慢蹙起眉头:“你说周澈?”
“是,”周启用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元老会初代长老中有一位来自龙族,父亲当时虽然年轻,却是龙族青年一代最€€受器重的一位,也跟着一起进入元老会,元老会成立初期,多得利于白泽相助,父亲自然和白泽打过交道。”
话说完,瞥见周吝的表情,周启微顿:“你不想让父亲知€€道?”
周吝扭头,看了看蹲坐在床上,虽然已经长大€€了一圈,但看起来还€€是只幼崽的步衡,回过视线冲着周启点了点头:“黑影没抓到,元老会内部的问题还€€没解决。”
在这种€€时候,步衡可能€€是白泽的消息如果传出去,并不是什么好事。
其实周澈未必不会保守这个秘密,但是很€€显然,周吝对他并没有那么多的信任,也不愿意拿步衡来冒这个风险。
周启了然,点了点头:“可以理解。”
步衡也立刻理解周吝的意思€€,歪了歪头:“其实眼下来说,我到底是不是白泽,并没有什么影响。”他用前€€爪的肉垫轻轻碰了碰额间的角,“当务之急是,我可能€€跟它还€€不太€€熟悉,没办法在人身的时候隐去它。”
周吝跟着看向周启:“有没有办法?”
房间里的两个人都看向自己,周启没有丝毫的不自在,打量了步衡半天€€才开口:
“我虽没见过白泽,但你现在的外形,怎么都像是幼崽,幼崽时期灵力失控也是常事儿,等€€角完全长出来差不多就好了。”
“那它什么时候才能€€完全长出来?”步衡问。
“唔,不知€€道,”周启摸了摸下巴,“我也是头一次见二十多岁了还€€保持幼崽形态的妖怪,不过毕竟是白泽嘛,发育周期长一点也能€€理解。”
虽然步衡并没觉得到底哪里能€€理解了,出于礼貌也没再说什么,轻轻点了点头:“虽然好像也没什么有用的建议,但还€€是要多谢你千里迢迢的过来。”
“不用客气,我说了嘛,为了弟……”话说了一半对上两道冷冷的目光,周启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转而说道,“什么称谓不重要嘛,反正€€大€€家现在也算是自己人了。如果非要感谢,先前€€不是说,回云州后要请我吃饭,那正€€好,就今天€€吧。”
步衡十分爽快地点了点头:“好啊。”
周吝素来不食言,尤其是自己主动许下的承诺,但今天€€……他侧过视线看了步衡一眼,有些犹豫:“不然改天€€?”
步衡晃了晃脑袋,化回人形,从床上下来,伸了个懒腰:“在床上躺了一天€€,正€€好出去吃点东西,也透透气。”
“那你的角怎么办?”周吝看向他前€€额。
步衡站到落地镜前€€仔细看了看,那角只冒出一个一厘米左右的尖,藏在浓密的头发里其实也不显眼。他想了想,还€€是从柜子里翻出一顶棒球帽戴在头上,笑着看周吝:“现在这样€€就可以了。”
瞧着他的脸色确实比早晨起来的时候好了许多,周吝终于点头:“好。”
说是要透气,最€€后也没走太€€远,就近在小区附近的夜市里找了家大€€排档,在周围一片纷杂吵闹声中落座。
可能€€是和步衡在一起的日子长了,周吝对这种€€场合的接受度也比以往高了许多,甚至能€€面不改色地起身,从一堆正€€在喝酒划拳或是闲聊的桌子间穿过,去给满头是汗的步衡拿水。
他跟老板娘说了几€€句什么,对方摇了摇头,便头也不回地去了不远处专门卖水的摊位。
周启托着下巴看了会他的背影,忍不住扭头看向身边正€€看菜单的步衡,突然笑了一声。
步衡抬头看了他一眼:“怎么?”
“没事儿,就是想起那天€€周吝发消息给我说和你在一起了,当时我还€€觉得特别震惊,和今天€€见到的比起来,可真是差的太€€远了。”周启说完,又轻轻笑了一声,“他真是变化大€€得有些惊人。”
步衡下意识扭过视线,正€€好看见周吝正€€在不远处的摊位上拿水,周围是嘈杂一片,他却像是有所感应一般,抬眼望过来,正€€好与步衡四目相对,然后翘了翘唇角,露出温柔笑意。
步衡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回过视线看向周启:“不过我觉得这样€€挺好的。”
“是挺好的,”周启赞同€€地点了点头,“那天€€之后我就一直在想,你这小妖怪身上到底有什么独特的点,能€€让周吝做出这么大€€的改变。今天€€知€€道你是白泽之后,倒是不怎么意外了。”
“可能€€跟我是不是白泽没多大€€关€€系,”步衡坐直身体€€,认真回答,“可能€€是因为和我在一起时,让他看到了度过漫漫余生的另一种€€选择。禁地我去过,美虽然是很€€美,却少了股……”
他的视线环向四周,停顿之后才继续说道,“……烟火气。像这里就不一样€€,在这种€€地方才能€€感觉到自己是活着的。同€€样€€的,和我在一起之后,他也能€€感觉到自己是活着的。”
“活着……”周启眨了眨眼,顺着步衡的话,向周围看去。
时间已经不早了,四下里却仍是一片热闹景象,就在这么一瞬间,他好像真的感觉到了步衡说得那股“烟火气”。
他从禁地出来,化作各种€€各样€€的身份从人间走过,也见识过各种€€的景致,看过百般的人生,一直当自己是过路,直到此刻突然觉得,如果留下来,和眼前€€的这些人一样€€,热热闹闹的活着,好像也不错。
周吝很€€快回来,把一瓶拧了盖子的水放在步衡面前€€,顺手用纸巾擦了擦他前€€额的汗:“先喝水。”
“好,”步衡喝了水,随口问,“怎么走那么远?”
“你病还€€未愈,不宜过凉,去那边要了瓶常温的。”周吝在他身边坐下,回道。
正€€东张西望的周启闻言忍不住往步衡手里那瓶水瞧去,看见步衡又举起水瓶喝了一大€€口后,再一次在心中感慨,这人世间确实和禁地大€€不相同€€,能€€让声名在外的睚眦,变得今日这般体€€贴入微。
“父亲那里你怎么打算?”等€€周吝把画好的菜单送给老板娘之后,周启一边嗑着瓜子一边找了话题,“不是说步衡的白泽身份,我是说,你们两个的关€€系,要告诉他吗?”
周吝看了他一眼,眉头微皱:“为什么要告诉他?”
“唔,倒也没为什么,他没尽过什么父亲的义务,确实也不用享受父亲的知€€情权。”周启说,“我就是好奇他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