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池总渣
刚一落地,他就感受到那悬崖刮来的凛冽寒风。
乌云沉沉,雷光涌动。
仙君背对着他坐在崖边。
大美人眼眶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那是应玠,仍穿着一剑派的服饰。
身旁的,是一柄沾满血的长剑。
那把剑,是他亲手杀了他的爱人的剑。
至此以后,他便再也没有走出来过。
大美人快步上前,从后方抱住了应玠。
这个拥抱,晚了太久,也迟了太久。
大美人颤声道:“应玠,我回来了。”
应玠身体动了动,却依旧没有回头。
大美人忍着眼泪,他来到应玠身前,看着对方苍白的脸,脸颊上还蹭着血渍。
应玠茫然地看着他,好似瞧着一缕并不真实的幽魂。
他甚至不能确定,眼前这位究竟是不是大美人。
大美人忍着眼泪,他捧着应玠的手,轻轻放在自己脸上。
“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应玠手指微微一动,他对上大美人的眼睛,轻声道:“你在喊谁?”
大美人笑着落泪:“应玠,我养大的小混蛋,在凡间共处多年的……”
“我夫,应玠。”
应玠好似想对他笑,但下一秒,他却用力将大美人推开。
大美人被硬生生地推出的幻境。
在被击出幻境之前,他看见了汹汹燃起的烈火。
看见穷奇的利爪从应玠的胸口贯穿而过。
有半个巴掌大,明亮的金珠在穷奇的掌心之中,被粉碎成沫。
黑暗彻底将大美人淹没之前,他好似听到了两个人的说话声。
那两人的交谈声音,是那么的熟悉。
是小公子与仙君,亦是大美人与凌北的对话。
“神仙也会死吗?”
“会,神仙也会陨落。”
“陨落以后,就跟人一样投胎转世?”
“陨落以后,就不会有以后了。”
上碧落,下黄泉。
都再也寻不见他。
70
神界平日里总是很安静,时间仿佛在此处静止,皆为不老不死的神。
这阵子反而多了不少喧哗。
就连扫地的仙侍,都忍不住交头接耳。
只因神界发生了大事。
穷奇破阵而出,再临人间。
有一仙侍正同另一个描绘他听来的事情。
说是好在当时有仙尊在场,亲手斩下了那穷奇的头颅。
不过仙尊也因此元气大伤。
另一个惊讶道:“仙尊那般厉害的人物,竟也受了伤?”
仙侍摇了摇头:“你不知道,他在收服穷奇的时候,被那妖界魔尊背后捅了一刀。”
他生气道:“这些魔界妖人,果然都该剿灭干净了才好!”
说完后,他又叹了口气:“可惜了凌北上神……”
仙侍:“而且你们听说了没有,他们此行还带回来了一个妖。”
“听说是凌北上神在人界的男妻。”
“什么?这怎么可以!妖怎么能够……”
这时他们身后传来冷冷的一声:“谁让你在这嚼舌根的!”
两个仙侍慌忙转身行礼:“参见冥鹤上神。”
青衣人也不理会他们,越过他们,直直往自己目的地去。
刚一开门,便见眼眶通红的念之走了出来。
青衣人低声道:“你爹爹……”
念之肿着眼皮小声说:“他不说话,也不喝药,就那样躺着。”
青衣人摸了摸他的脑袋,让他先下去休息。
念之眼泪瞬间便掉了下来:“冥鹤叔叔,我……是不是再也没有父亲了?”
青衣人不说话了。
他蹲下身,抹去了念之眼泪:“不会的,你父亲只是暂时离开一阵。”
青衣人的声音微哑:“你要认真修炼,快快长大,等你长大了,他便会回来。”
念之用力地点了点头,青衣人又哄了他几句,他才离开。
青衣人目送念之离开后,这才踏入屋内。
床上躺着个人,安安静静的,没有任何声息,就好似死了一般。
青衣人皱眉道:“念之来了,你也不同他说说话?”
青衣人:“你缺席了他长大的时间,现在也要缺席他的后半生吗?”
床上的人总算动了动,青衣人推开了窗子,让天光照了进来。
他回身,瞳孔便微微一缩。
只见床上的人垂落在床边的头发,泛着银光。
大美人…… 竟是一夜便白了发。
而他的手,则轻轻垂在床边,他已经许久没说过话了。
大美人刚出声时,声音哑得厉害。
也弱得厉害。
但青衣人还是听见了。
他听见大美人说:“他曾将本命天珠给了我。”
“我怕护不好,就没有要。”
“我该要的。”
青衣人上前,安静地坐在了脚踏处:“你这模样倒让我想起了应玠吃无忧丹那时,你也是这样。”
青衣人:“那时候你不像现在这样…… ”
大美人安静地闭上眼,他眼睛哭得太久了,现在已经没办法清楚视物。
青衣人:“无论如何,你也得振作起来。”
青衣人:“凌北……不,应玠应该也不愿看到你这幅模样。”
大美人呼吸放得很轻:“如果死了能见他……那该多好。”
青衣人沉默。
大美人紧闭的双眼又滚下了一行泪。
这次泪里竟带着血。
“只是就算死了,在奈何桥处,我也见不到他。”
71
青衣人叹了一口气,从大美人房里出来,又绕到青遥那处。
青遥此次也是受了重伤,穷奇与魇魔二妖,并不是多好对付的。
加上那添乱的魔君,哪怕他们此次有了师尊的帮助,也受了不轻的伤。
青遥正闭关。
听他坐下的仙童说,他此次在魇魔的幻镜中动摇了道心。
所以这闭关时日会比以往都要长,没有很重要的事情,便不出来了。
青衣人只好绕道,回了他的父亲那处。
虽说是父亲,但青衣人只觉得他更像一个高高在上的神。
记忆中,师尊便一直在修炼,偶尔驾鹤仙游。
不比应玠带着念之那会,凡事都亲力亲为。
应玠许是经过凡世的一遭,回来后更有人味了些。
而他只是师尊历劫时所带回来的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