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国度 第84章

作者:狐狸 标签: 玄幻灵异

  韦安盯着这大堆的信息——大概是说,重启需要与防火墙对抗,结果说不准——他只关心一件事。

  他所有能做的事都做了,也得到了结果。

  这行动大约最终是能够取得胜利的,归陵之前也做规划,启动了幻境长城系统,韦安很确定即使那些人拿到了他的动力源,这件事也能顺利收尾。

  拯救的故事将要结束了,像所有的故事一样,会有一个好的结局,还有一些牺牲和遗憾。

  归陵就是那个遗憾。

  三小时二十分钟,即使重启顺利,也足够他们完成手术,毁掉他了。

  上方神殿把归陵锁在手术床上,器具擦得锃亮地摆在旁边,将要使用。

  那人的眼瞳在这光线下仍旧黯淡而遥远,被毁坏过的,不再完整,不会再哭了,韦安一直知道他碎得厉害了。

  发动机重启的倒计时很稳定,不像会突然变快的样子,韦安的生活中从来没有任何的惊喜、神迹、好事发生,只能靠自己,这次也一样。

  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这个结果。绝对不行。

  一定还有什么办法,必须有办法——

  韦安呆呆地站了几秒,突然切入他之前得到的那片黑暗的视野,他脚下是残尸般深域系统的升级组件。

  他一直在分析这东西,可根本没法用,只知道极为巨大,非常凶险,被异化到了无法探测,不能使用的地步。

  但这一刻他想到刚才归陵说过的话。

  那人说,“深域系统的升级注意原生系统的升级包摄取,注意剥离过程”,韦安想着,“原生”“摄取”和“剥离”……

  他想起之前被那只眼睛发现的事,当时他就觉得有点奇怪,屏蔽了个人数据就是屏蔽了,没理由会因为不小心而被看到。

  韦安不知道之前为什么会没想到,那是因为,这座城里有一个更古老的系统。

  它统治近百年后被废弃,新系统覆盖其上,发现他的是旧日的一处残损。

  深域系统——

  两千年前,这座城市最初是构建在深域系统上的!

  和迦梨系统一样,他们把之困在这座城中,加上种种束缚,改造其基本属性,用之建造房屋、街道、实验区、绿化带——

  这是一个死掉的系统,不知发生了什么,它变成了这么一片黑暗中被废弃和封存的肉块。

  但那仍是一个巨大的、完备的系统,一部分他们曾经培养或是切割下的肢体,韦安突然意识到这个关键词,剥离。

  他可以把这座城市从它身上剥离,韦安死死盯着它,当感知这东西,深域系统的饥饿与躁动在他身体里燃烧,灰色的雾气升腾起来,狂乱至极。

  当意识到,他就知道了要怎么行动。

  他看着它,当盯着看,它开始延展,不再是脚下的一大块残肉,而是一望无际的黑暗。

  警告窗疯狂弹出来,告知他的行为完全不合规定,极为凶险,但韦安随便地挥开。

  他站在那间古老的办公室里,有古文明技术支撑,千年后它形态仍旧完好,仿佛远古的墓地,但此时在他力量下变化了。

  某种皮肤般的质感从墙角缓缓爬出,整片空间先是有种塑料虚假的质感,但接着如烈火上的塑胶片一样完全地退去了,呈现更苍老、沉重、混沌的质感。

  虽然是办公室,但这一刻感觉从未有人存在过,是宇宙中最原始的地界,那生物缓慢在此地降临。

  外面一望无际的街道上,变化同时发生。

  这城市活了过来,长出皮肤、肢体和眼睛,一些楼房融化了,呈现如同鳞片或角的形状,街道仿佛在爬行,灰雾隐隐升腾,那是一个远古的庞然大物,冰冷,幽暗,不可理解。

  韦安抬头看天顶,像能越过它看更上面的人。

  在这种狂乱的场景下,他脸上带着一个微笑,简直是恬静和梦幻的笑。

  他当然知道情况凶险,他觉得自己非常的清醒,但他很庆幸。

  没事,我还可以再努力一下,他心里朝那个人说,仍带着笑。

  我还可以再一次尝试。

第九十二章 虐杀

  上方的手术台上,归陵突然张开双眼。

  周围的显示屏开始不断发出警报,弹窗一个接着一个,声音混在一起,有种一大群人惊恐尖叫的效果。

  周围一片混乱,祭司们惊慌地交谈。

  “‘下方有系统入侵’,怎么回事?!”

  “显示下面古系统突然活过来了,这不可能,它都死两千年了!”

  “古系统?”

  “建城时的事,当时一些人对神城不满,说是搞成这样违背初衷,想要抢走一个什么原始组件逃离神荒……”

  “后来我们把古系统废了,切断了生机,地方也封了,放在那里没再管了。原始系统比较凶险,那一次造成了不小的技术倒退,也没有靠谱的程序员能再利用……祭司,我是说靠谱的祭司!”

  “深域系统。”大祭司冷着脸说,“看上去那小杂种把古系统激活了,他活不了多久的,继续手术,我们需要能量源,快!别管他的生命体征了,把‘匣子’拿过来!”

  他看着归陵的眼睛,恶狠狠说道:“你知道吧。”

  归陵没说话,盯着上方的灯光,眼神阴郁,他也无法看别处。

  韦安全部都能看到。

  他看到祭司们用笔在归陵身上需要切割的部分画了记号,计划好了怎么止血。

  他们讨论哪些血管要夹住,毁掉,使用什么心脏的替代品,可以最大程度确保他活下来,重新长出代用的器官。

  很大可能做不到,现在更是根本放弃了。

  那人会死掉,系统消亡,这时韦安看到“匣子”,这就是他们应对的方式了。

  他和归陵下来前,曾在神殿中一眼看到过的刑具一般的工具,现在被推了过来。大而狰狞,里面满是绞链、碾压和拉伸的零件。

  现在韦安知道了,还真不是刑具,更恶心。

  这些人把神明的器官或身体放入其中,它能从更深层次困住他们,给其注入营养,帮助其呼吸,提供精力药剂,刺激其痛感,诱发应激导致的生长性,最大程度地压榨力量。

  这是给力量较弱、以及濒死的超能者准备的,可以让他们在已坏死的状态下,保持生命体征更长的时间,完全困在这个匣子里,被最好地“照顾”,痛感机械地持续,有的能再延续长达数百年。

  是对这些生命最后噩梦般的压榨。

  下方大片奴隶的走道、居所和尸坑发生了变化。

  如果站在那里,会觉得像有诡异的生物从下方缓慢地爬上来,无声无息地蔓延,但实际上只是质感发生了变异。

  黑暗中的建筑像有了生命,阴森森的,不怀好意。

  这是无以计数狭窄、肮脏、贫瘠的畜棚,发生过太多血腥的事,这样的地方即使活了过来,也当然是充满恶意的。

  在伏羲神殿的外围,骨头的地面大片地裂开,楼房塌陷,下方巨大城市的怪物探出头来。

  首先是走廊,质料已经全变了,像一只巨大的触手,尽头如同一个黑洞,一只阴森森的眼睛,窥视上方。

  像是地狱露出了一角,腐败发黑骨头墙面、地板和尸坑呈现出来,四处可见恐怖的病灶,这种似乎把其骨子里的畸形呈现了出来,并赋予其恶意的生命。

  这一切病态的东西上烧着火,沾到任何人都再也别想摆脱,而成为其中一员,好一会儿都死不了,只能在烤箱般的奴隶走廊中尖叫。

  大范围的塌陷开始了,建筑粉碎,接着烧成了灰,成为这座阴沉城市肢体的一部分。

  街上陷入慌乱,有人在尖叫,有人跪在地上,这是地狱来的东西,身上烧着火,向外爬行。

  堕入地狱并非想象中的下落,而是地狱自己爬了出来。

  它是一座旧城的样子,背脊上长着半融化的街道、楼房、公共建设和久远的战场,不过一切争执和细节都已变异、消融了。

  韦安创造出的仍是垃圾和灰烬的世界,可是又有了真正他本性里的东西,那是阴森的死寂、恶意,以及残忍。

  红线系统的火焰在这里弱了很多,这怪物化为的城市弥漫着阴沉灰色的雾气,仿佛远古的沼泽。

  雾中偶尔透出一抹火光,阴郁而不怀好意。

  神殿周围的骨质显然格外坚硬,需要一点时间才能毁掉。

  祭司们在极短的时间里造出了一个防御网,硬度很高,韦安之前也见过,现在他不顾一切地撞击,分解。

  走廊变成触手一样的东西,泛着疾病般的色调,既像地下工程的管道,又如同巨人的内脏器官。

  它拆开副殿,抓住一个惊慌的副祭,并没有立刻杀他,而是复制了他的权限代码,差不多是活着把他的身体拆开来弄到的。

  他找到其中神明的血肉,敏锐地感到一丝归陵的,这让他极为恼怒,简直就像理智被撕碎了,他从不是什么有底线的人,但此时完全变成了一个想要蹂躏整个世界把之变成地狱的怪物。

  触手样的东西贯穿祭司的身体,那人就这么在怪物一根高温的节肢上哀号,韦安继续向前,想着怎么让他更痛苦。

  火焰烧起来,人体发出滋滋声,身体蜷缩,真的很恶心。他串了好几个。

  这就是一场大规模的虐杀。

  副祭完全崩溃,把能说的密码和防御全说了,有几处韦安还真不知道。

  他得到了权限,一路畅通无阻。

  韦安碾碎巨大的寝宫,每一根柱子,地板,雕花,神像,一切!

  他在这虐杀的过程中得到了乐趣,耐心地抓住一切能抓的,还搞了几个简易的刑具,无师自通地学会了怎么用深域系统的功能产生电力,折磨神殿的人。

  他们反正也不会很快死掉,他们花了这么多年追求永生。

  这片空间很快被他变成了真的地狱。

  进入伏羲神殿的最后一道防御有些困难,这些人拼死抵抗。

  韦安本可以周旋一下,但像选择升级一样,他一秒也没等,不顾一切碾碎了它,以至于受到了不轻的伤。

  他并不介意,只是伤口、疼痛和死亡而已。

  他欣赏眼前的场面,极具象征性,这巨大而恶心的神殿被摧毁了,防御碎裂如同漫天金粉,每一次闪耀都仿佛一次尖叫。

  庞大的长着节肢、触手和水生动物般圆眼的古老生物,透着洪荒阴沉的气息,爬进了神殿的核心区。

  它已在虐杀中形成了一个恶魔般的姿态,七根节肢立着,串着惨叫的人,皮肤上长着杂乱畸形的鳞片,核心有一只空洞的圆眼,身上有无数病斑一样的伤痕,从诞生起就存在了。

  有人仿佛信仰被摧毁了,精神崩溃,痛哭流涕。

  最核心的几个祭司歇斯底里地冲它大喊大叫,倒没有信仰被毁掉,他们清楚自己在干什么,这是一种什么性质的城市。

  韦安看到了归陵的血,手术刀,肋骨扩张器之类的东西,全套的手术工具,都有血。

  有一个祭司挡着,他一时看不到那人的样子,只看到生命维持设备艰难地运行,数据差得惊人。还活着,但被这些人分食得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