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有引力 第287章

作者:骑鲸南去 标签: 灵异神怪 情有独钟 强强 无限流 玄幻灵异

  泰国的夜市是喧闹而有声色的。

  街角喇叭放着暧昧的靡靡之音,车铃、人声、叫卖、音乐等种种市井噪音交织一处。

  更遥远的地方有火车的鸣笛声,声音拉得极长,在夜间诸多杂音内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他们路过了一条河。

  河对岸有僧侣排成一队,赤着脚走过。

  而河里盛着他们的倒影,还有无数的星星月亮。

  南舟望着对他来说几乎是奇幻世界的人间,看得目不转睛。

  他很想融进去,可那世界天然地带着一点距离感,和他不远不近地对峙着。

  ……就像是隔着面前这条不知源头的河。

  这让南舟有点迷茫。

  河边有支着小车卖水果的,江舫买了一些来。

  在热带,水果不值钱,尤其是夜晚的水果摊,50泰铢就能买到一大捧菠萝蜜。

  刚剖出来的菠萝蜜就用绿色的巨大的芭蕉叶子盛着,看起来新鲜又诱人。

  趁着甜雾还没消散,江舫咬了一半,试了试口感后,将另一半自然无比地塞到了南舟口中。

  南舟被食物分散了注意力,张嘴接了过来,吃到一半,才意识到这是江舫咬过的。

  他不动声色地放慢了咀嚼的速度,舌头动了动,在甜蜜果实的边缘试出了江舫留下的一点齿痕。

  这半颗菠萝蜜,他很珍惜地吃了五分钟。

  当然,他手上还不忘复习着刚刚学到的飞头降的咒术。

  他速读了一遍那本S级的【谜之书籍】,上面并没有对飞头降的记载。

  他虽然没兴趣把自己的脑袋主动送出去,但对任何有意思的知识,他向来都秉持着“先记住再说”的态度。

  江舫看他用功,心里喜欢,声音也柔和:“都记得住吗?”

  南舟:“嗯。不难。”

  要是这话被那帐篷里昏迷着的降头师听见,怕是要气得再晕过去一回。

  这些咒语和符术繁复得超乎想象。

  师父刚收他时,根本不肯轻易把核心传授给他。

  他干了整整五年碎催,端茶倒水,也只学了些边角料。

  后来看他诚心,师父才教了他真正的本事。

  即使他日以继夜,也整整花了半年,才勉强摸到门道。

  谁能想到看个表演的工夫,他就被一个其实根本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的人偷了师?

  江舫把那一捧菠萝蜜送到他面前:“所有的都记下了?”

  南舟挑了一个:“嗯,记了。”

  跟在南舟他们屁股后头晃荡的曹树光已经从恐惧中恢复得差不多了。他向来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想厚着脸皮过来蹭口水果吃,正听到两人对话,就贼兮兮地插入了进来:“那和合术呢?也记下来啦?”

  南舟:“嗯。”

  曹树光诚恳道:“教教我吧。”

  南舟诚恳反问:“为什么?你不行吗?”

  曹树光:“……”朋友你会聊天吗??

  南舟看曹树光抽动的嘴角,似乎也觉出自己说错了话。

  只是具体是哪一句,他说不好。

  曹树光也知道南舟误会了自己的意思,急忙解释:“我是看降头术新鲜,想和我家媳妇玩点情趣而已……”

  南舟啊了一声,慢半拍地重复:“‘情趣’?”

  他转向江舫,等一个准确的名词解释。

  江舫托着一掌菠萝蜜,和他对视片刻,主动吻了一下他的唇角。

  等待解释的南舟:“……”

  曹树光:“……”

  “这也是和合术的一种。”江舫看向曹树光,眼是笑着的形状,眼内却没什么笑影,“学会了吗?”

  曹树光老实道:“学会了。”

  他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江舫是不高兴自己打断他和南舟说话的。

  但这人从不讲实话,只会阴阳怪气。

  ……老阴比。

  曹树光被小心眼的江舫给吓得回去找媳妇顺毛了。

  送走碍事的曹树光、再度垂下眼睛的江舫,眼内又晃着真切的笑影了。

  南舟把江舫的神情变化都看在眼里。

  他摸摸发热微痒的唇角,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他只是觉得很有意思。

  这种特殊的和合术有意思,江舫主动亲过来时、自己先红了的脸颊和耳朵也很有意思,让他想盯着一直看。

  江舫迎着南舟的视线看回去,轻声提议:“急着现在复习吗?我们过河去?”

  南舟先答应了:“过。”

  南舟又问:“过去做什么呢?”

  “过去……”

  江舫捉住他的手指,一根一根地往掌心内拢。

  他望着出现在二人面前的一座桥:“过去,去找‘我们’啊。”

  小时候,江舫其实是很会说话的。

  他不吝说爱,不吝表达,比现在要好上很多。

  现在,江舫要尝试着带着南舟去找回那个浪漫的小孩,再找到那个被困在永无镇里的孤独的小孩。

  他要让他们两个人一起拉着手疯跑。

  他们过了河,去了电玩厅。

  花一点钱就能玩上很久的那种。

  二人并肩骑着游戏摩托,在无尽的城市和旷野内原地驰骋。

  耳畔是虚拟的风声,旁边是真实的旅伴。

  他们抢到了相当热门的太鼓达人,旁边还站着一个本来想玩却被捷足先登的小女孩。

  她气鼓鼓地等着他们玩完。

  南舟因为不会玩,而且没有听过那首哆啦A梦的经典主题曲,打得一塌糊涂。

  在南舟放下鼓槌时,她用生硬的汉语理直气壮地对南舟说:“你好笨啊。”

  南舟:“……?”

  他生平第一次被人说笨,低头看着小女孩发怔,颇有些不知所措。

  江舫搂着他大笑,温和地安慰他:“不笨,是假话。”

  江舫还在那个并不属于他的大学里学过舞蹈。

  他学过poppin,也会一点爵士、华尔兹和探戈。

  江舫把这点经验用在了泰兰德街角一台老旧的跳舞机上。

  南舟也和他一起跳,但因为不大熟练,反射神经再强悍,他也总会漏过一两个节拍。

  每当这个时候,江舫总会力挽狂澜,及时帮他补上。

  当南舟看向他时,他总眨着眼,灿烂又快乐地笑着。

  南舟挪开眼睛,想,没有比江舫的笑更厉害的和合术了。

  比如现在,他就很想吻他。

  ……

  一个高大的男人在司仪的引领下,走入了人去屋空的帐篷。

  他面孔寡白,骨骼粗大,神情却是漠然的,像是用白泥捏就的、没有灵魂的陶人。

  他低头看着赤身裸体、面上横七竖八流满了黑血,看起来只剩下了一口气的降头师。

  男人俯身探指,在他的鼻子下感受到一丝活气后,面色晦暗道:“把他带回去。”

  司仪恭恭敬敬地应了一声是,双手托着降头师胁下,把他抱了起来。

  幸亏降头师只是个猴子体量,很轻松就被他抱住了。

  他的脑袋歪靠在司仪脖子上时,又从喉咙深处呛出了一口老血。

  男人在“立方舟”三人原本坐的地方四周踱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南舟他们不仅把自己的徒弟由内而外扒了个干干净净,甚至在临走前把他们坐的蒲团也带走了。

  ……可以说是在连吃带拿的同时,连根头发丝儿都没给他们留下。

  男人浓眉深深皱起:“有他们的生辰八字吗?”

  司仪正手忙脚乱地拿手帕擦拭流满鲜血的脖子:“有,有有有。”

  男人说:“这还不够,只能下最低等的降。我要他们身上的东西。”

  司仪连大气都不敢出。

  男人用一双深黑的眼睛对准了汗流浃背的司仪:“能知道他们住在哪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