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厄 第55章

作者:杨溯 标签: HE 玄幻灵异

  “不是吧,”百里决明道,“你的意思是鬼堡的泥巴里头尽是这玩意儿?你们刚刚挖了这么多血泥,都是它们的肉?”

  “恐怕的确如此。其实没告诉你,若你仔细翻检翻检那些泥巴,说不定能找到他们的眼珠子。”师吾念叹道,“他们的身体和我们已经完全不一样了,没有骨头,身体越来越扁,内脏的位置完全错置,连脑袋都扁如盘碟。它们在墙里呼吸,相互吞食,粪便和身体融合。我自问见多识广,却也是第一次看见这种东西。大千世界,果真无奇不有,原来以这种方式,也能活下来。”

  听着师吾念的话头,百里决明感到些许不对劲儿,“不是,你什么意思?它们是活物?而且还是人?”

  “忘了告诉义父么?”师吾念眨了眨眼睛,“穆家堡,除了穆知深的小妹,二百三十二口人,全都活着。”他顿了顿,又改口,“不对,要刨除我们刚刚挖墙误伤的那些血泥。”

  百里决明愕然当场,久久不能言语。按师吾念的意思,穆家堡二百多口人非但没死,还成了那些会动的血泥。人成了这副模样,也能活么?

  “穆知深知道么?”他问。

  师吾念将食指竖在百里决明唇边,“不能告诉他,义父。”他弯起眼笑,“我听闻义父一直在为寻微娘子寻找良配,穆郎君谦谦君子,朗朗清明,是佳婿之选,义父不会让他心灰意冷,甘愿送死吧。”

  男人的言语里有惋惜,却没有感伤。百里决明忽然意识到这是个心冷如玉的人,对待朋友一样心狠。他这么说只是因为怕百里决明坏事儿,他还要拿穆知深当要挟穆平芜的筹码。

  虽是为了百里决明办事儿,百里决明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师吾念到底想要什么?他忽然不确定了。

  师吾念继续道:“只要不招惹穆夫人,无骨人就不会醒来。穆夫人和他们有某种隐秘的联系,我们还没有弄清楚。”

  眼睛终于完全适应了黑暗,举目四望,周围尽是这些柔软的无骨人。它们贴地爬行,四处逡巡嗅探,似乎在寻找他们的踪迹。他们是鬼怪,只要不点灯,百里决明和鬼侍可以蒙混过关。偏师吾念不行,生人气息浓郁,很容易暴露。百里决明把自己的外袍脱下来,让师吾念换上。

  穆夫人待过的月洞窗没有血泥阻隔,可以出去,他们当机立断,向月洞窗转移。鬼侍向他们靠拢,把师吾念围在中间,所有人缓慢向月洞窗那里移动。百里决明负责开路,留心脚下,小心翼翼往前探着走,生怕踩着什么烂木头之流,弄出声响引人注目。然而刚走出四五步,经过一面乌漆小案的时候,脚下啪地一声,一个琉璃盏砸在他脚边,四分五裂。

  这么一声响,在无比寂静的小屋里如同平地起了一声雷,所有人都沉默了。百里决明扬起脸,系着青纱裙儿的土偶娃娃站在小案上,猴子屁股一样的红脸蛋上挂着笑。

  穆知深从来没提过他这个妹妹,早知道她这么淘气,非得把她捆起来不可。

  响声过后,数不清的无骨人瞬间回头,毛骨悚然的尖嘶声此起彼伏。一团黑影乌云似的迎着师吾念的面门凌空飞来,百里决明一个飞踢把它踹出去。另一个黑影突破鬼侍的重围,百里决明来不及回援,师吾念旋身拔刀,飞扬的衣袖犹如黑色的蝶翅,刀刃破空间血色如虹。

  他潋滟的眸光回转,唇角带笑,“我是个大人了,义父不必顾我。”

  这小子有点能耐。百里决明放开手脚,运转功法。都已经暴露了,还在乎什么点不点火?他炽热的掌心焰瞬息即发,金红的亮光照亮他放肆的笑容和尖尖的小虎牙。

  “来,打量你们受的苦也够多了,爷爷今儿亲自送你们安息!”

  龙蛇一般的火焰绕着他旋转,周遭围过来的无骨人统统尖叫,身体冒出白色的蒸汽。有了火,视野登时清晰了。百里决明终于看清楚那些无骨人的面庞,他们的五官完全倒错,眼睛鼻子嘴巴扭曲成漩涡般的一团。

  到底是什么鬼怪,是怎样的术法,让他们成了这副模样?百里决明感到深深的恐惧,他活着的时候留在穆家的那些匣子里装了什么?他从虚门里拉出的那具棺材里到底有什么?

  他到底为了什么豁出自己的生命?

第82章 令女(一)

  无骨人越来越多,源源不断地从墙里面爬出来。由于分出了一拨鬼侍去找穆知深,他们更加处于下风。初六尝试打开虚门逃生,还没来得及掐诀念咒,就被一个无骨人当头裹住了面门。

  无骨人泥泞扭曲的五官死死挤在初六脸上,初六的面罩被咬破,肮脏的污血渗透面罩,不一会儿,初六惊悚地发现自己的脸庞和无骨人浆糊一般粘在了一起,怎么拽都拽不开。左眼被汹涌的血泥挤得欹斜向一侧,刚好看向了百里决明和师吾念的方向。他伸出手,用尽全力从齿缝中喊出声:“不要……碰到……它们!”

  百里决明拔出灵犀刀,红亮的刀刃斩向无骨人和初六之间,两个人生生被斩开,然而初六的肉身已经无可避免地被血泥侵蚀,那些鲜红的泥如同密密麻麻的虫卵布满初六的身躯,先是皮肤,迅速深入五脏,最后整个人成了个虫巢般坑坑洼洼的肉团。

  鬼影立即脱离肉身,回到师吾念的影子里。

  太恶心了,百里决明一面打一面想吐。这都是什么东西?百里决明终于知道无骨人“杀人”的方式了,它们身上的血泥能够侵蚀肉体,一旦被那些黏糊糊的泥巴沾上,就会成为和它们一样的东西。所以十几年来穆平芜派进穆家鬼堡的小队并未真正死去,他们都成了无骨人中的一员。

  鬼侍在减少,很快师吾念身边只剩下初一和初二。必须想办法离开,百里决明心急如焚,在泥墙里开路是自寻死路,他们一旦进入甬道就会被血泥吞噬。百里决明画出一条火圈,隔开无骨人。无骨人在圈子外头虎狼一般逡巡着,不时龇牙咧嘴地硬扑上来,次次都被百里决明一脚踹回去。

  回头看师吾念,这小子倒是镇静得很,站在火圈里仰着脑袋,不知道在看什么东西。

  百里决明吼道:“你发什么呆,看看哪里可以逃跑!”

  “你看,”他指向头顶上的吊床,“为何它们不被血泥侵蚀?”

  吊床?百里决明忽然想起穆夫人的歌谣:

  “篮子挂上房梁顶,吃人的恶鬼抓不到你。”

  吊床不被血泥侵蚀,是因为那是穆知深和穆妙容的床。虎毒不食子,既然无骨人同穆夫人之间有隐秘的联系,穆夫人自然不会让血泥蔓延到她孩子那边。这正好给了百里决明希望,没有血泥,就不会有无骨人钻出来发难。他眼睛一亮,叫道:“上床!那里安全!”于是蹲下身,两手交叉做成脚踏,“踩我上去!”

  师吾念倒也不客气,一脚踩在百里决明手心,百里决明发力,把他送了上去。师吾念一跃而上,单手拉住铁链,身子黑燕一样轻巧一翻,身影登时消失在上方的黑暗里。紧接着是百里决明踩着初二的手上去,然后是初二踩初一。初二翻上床,立刻放下绳索接初一。

  四个人都上来了,然后还没等大家伙儿喘口气,无骨人已经顺着瓜楞立柱往房梁上爬了。有两根石梁离吊床特别近,跨一步就能够上。初一初二放弩箭压制它们的行动,但是只能暂缓罢了,这些无骨人没有痛觉似的,弩箭插它们脑袋上还能蚂蚱似的往上蹿。

  百里决明一看这不行,道:“你们几个离我近一点儿,我放业火烧死这些龟孙。”

  “不行。”师吾念目光凝重,“你不知道穆知深离我们有多远,无法计算业火的释放范围。如果放得太大,穆知深会死于你的业火。如果放得太小,屋顶上面的血泥没有烧干,业火释放的瞬间我们就会被血泥压死。暂且不说我的性命,义父您好不容易拿回六瓣莲心,若遗落在此处,实在可惜。”

  “管他呢,待在这儿也是死,不如拼一把!”百里决明手心开始冒烟。

  师吾念敲了敲他的脑袋瓜,“拼什么拼,动脑子。”

  百里决明捂着脑袋瞪他,“你敲我头!”

  师吾念又弹了他一个脑瓜崩,“多弹几下,变聪明点儿。”

  这一下简直把百里决明敲懵了,死了五十八年,百里决明还没遇到过敢敲他脑门的人。师吾念没搭理他,仰起头一寸一寸地摸房顶,穆家堡的建筑和普通的江南宅院不一样。这个家族是几百年前随着衣冠南渡从北边迁过来的,侨居江南,依旧保留着他们原来的建筑习惯。高门大户,厚墙深院,黑石垒砌,分明是个宅子,却建得像个屯兵的堡垒。穆氏原籍匪徒肆虐,府宅屯丁守卫门户,府院大墙与城墙一般,大门的千斤闸一关,这就是个坚不可摧的小城池。

  兴许会有一些机关,师吾念想,若匪徒入侵家宅,尚有后路可退。

  果然,手掌一定,他摸到一块四四方方的硬铁。屈指敲了敲,是空心的,后面有路。顺着边缘探了探,没有找到开门的机关,又使劲儿推了推,推不开。

  师吾念往后退了点儿,道:“这里有道暗门,义父,你用业火熔了它。”

  “还真有门!”百里决明觉得稀奇。

  百里决明正要发力熔铁,铁门后面忽然“咚咚”响了两声。

  “里面有人!”百里决明讶然道。

  “穆知深他们么,这么快就找到这里来了?”师吾念凝眉。

  百里决明使劲儿拍了两下铁门,大声喊道:“后面的,退一退,老子要轰门了!”

  吊床另一头的初一大吼:“郎君,它们要上来了!”

  扭头一看,好几个无骨人已经登上了石梁,扭曲的怪脸几乎能贴上初一的面门。初一把几只无骨人踹了下去,立时又有几只补上空位。与此同时,铁门后头喀嗒一声,似是门后面的人开了锁,铁门打开,一条垂直的甬道通往上方,可能是穆家堡的烟囱。定然是穆知深他们,百里决明心头一喜,打头爬进了里面,扭头接师吾念进来。

  初一和初二跟着进来了,立刻把铁门关上,外头无骨人死命撞门,砰砰作响。这帮人没有骨头,力气却极大,初一初二和百里决明叠罗汉似的抱在一块儿,一同死死压在门上,门被砸得哐哐响,百里决明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翻了个个儿。

  “义父,掌灯。”师吾念的声音传来。

  风灯没了,只能仰赖百里决明的掌心焰照明。百里决明努力翻了个身,腾出一只手点火。火焰嗤地一声燃起,黄油油的光照亮眼前方寸大点儿的地。百里决明一下吃了惊,目瞪口呆地道:“我的乖乖,穆家太有钱了吧。我以为你已经够有钱了,原来穆家比你还有钱,敢情这世上只有我是穷鬼。”

  这是条完全直立的通道,方方正正,约莫是穆家的烟囱。这烟囱贼宽敞,并排能站俩人,里头架满了金条,穆家的烟囱竟然是用金条做支架固定的。

  师吾念的脸色似乎很难看,虽然他戴了副面具,百里决明仍是感受到他身上阴沉的气场。行走到如今,百里决明还没见他变过脸色,方才被无骨人围困的时候他都没这么凝重。

  师吾念摸了摸壁上的金砖支架,“这是我的金子。”

  “哈?你的金子为什么会在这儿?”百里决明问。

  话音刚落,脑子里嗡地一声响,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两个人一同抬头往“烟囱”深处望,泥金色的光晕尽头,一团黑漆漆的头发有呼吸似的涨涨落落。

  你大爷的。

  百里决明瞬间明白了,这里不是穆家堡的机关暗道,而是鬼母的鬼域。鬼母在穆家鬼堡里构建了域中域,把师吾念和鬼侍挖出的通道搬到了这里。

  “初一,快开门。”百里决明悄无声息附上墙,似是害怕惊扰了尽头那团头发。

  “为什么?”初一还没有明白过来。

  “开门。”师吾念也下令。

  初一不问了,手肘拱了拱还趴在他背上的初二,初二忙攀上另一边的墙壁。初一跪起身,没有百里决明和初二挡住视线,他也看见尽头那团头发了。

  无骨人还是鬼母,所有人不约而同选择了无骨人。

  初一的脸白了,一手抓住门闩,“我要开门了。”

  大家绷紧身子,准备迎战无骨人。就在这时,无数细如牛毛的发丝接连闪现在光晕之中,根根交叉相错,如同蜘蛛吐出的蛛网。金红的光芒流淌其上,映现出刀刃一般的冷光。几乎是瞬息之间,连百里决明都没有反映过来,初一和初二被发丝绞杀,锋利如刀的发刃切割了他们的肉身,初一眸子缩成了一根针,眼睁睁看着自己和初二的躯体碎裂成块。

  离窍前,初一用尽最后的力气打开铁门,嘶声大吼:“逃!”

  速度太快了,就连百里决明都没有反应过来!

  “动个屁脑子,爷拼了!”百里决明扑向师吾念,将他抱入怀中,两个人同时下坠,发团中伸出无数头发,向他们袭来。地煞火瞬息发动,高温气幕笼罩了他和师吾念,师吾念感受到了师尊怀抱外面的炙热,几乎要蒸熟他的脊背。

  所有利刃一般的发丝在地煞火中断裂,与此同时,师吾念转身,抽出弩机,对着鬼母发射弩箭。百炼金短箭长啸而出,穿越百里决明的地煞火气幕,凛冽的金光突破发网间的缝隙,没入发团中央。汹涌的发丝起了浪一般,鬼母似乎哀嚎了一声,所有头发收缩回退。

  百里决明和师吾念一同坠下甬道,铁门在他们通过之后立刻关闭。鬼母的鬼域已经笼罩了鬼堡,空间断裂破碎,石梁雕栏在空中漂浮。他们下坠,门后面的空间已经不再是那个爬满无骨人的屋子,他们在空间与空间的裂隙之中,黑暗广大而森严,周遭无数屋子、长廊、甬道拼贴在一起,麻花一般逶迤扭曲。空间的碎片犹如块块粼粼发光的玻璃闪过眼前,他们看见了在甬道中行进的穆知深喻听秋和另一拨鬼侍。控制不了方向,他们离穆知深那队人越来越远,径直坠入了下方的黑暗空间。

  脑袋后头撞了一下,脊背落上了实地,百里决明听见自己的骨头咔嚓了好几声,看来是断了。暂时动弹不得,只能歪在地上死尸似的挺着。师吾念撑着他的胸膛坐起来,百里小叽从他的领口掉出来。小鸡崽还晕乎着,立在地上转了几个圈,打眼瞧见百里决明,又气汹汹地跑过来啄他。

  百里决明怒道:“这破鸡疯了!再啄爷烧死你!”

  师吾念忙把小鸡抓住,笼在手里不让它动弹,“义父,你怎么样?”

  “管好这疯鸡我就没事儿。”百里决明郁闷地揉脑门,“它怎么了?之前还好好的,怎么一进鬼堡就拼命啄我?”

  捏起小鸡放在眼前瞧,绿豆眼儿,鸡蛋糕似的小身子,和往常没什么分别。就是这脾气变得无比暴躁,一瞧见百里决明,眼睛冒火似的,小喙张张合合,不停“叽叽叽”。百里决明觉得它可能在骂“王八蛋”、“臭傻驴”之类的脏话。

  师吾念揶揄道:“义父莫不是做了什么对不住寻微娘子的事?”

  执起百里决明的手,擦了擦他的掌心,百里决明会意,掌心嗤地一声烧起了火。周遭是一处狭窄的石砌通道,两壁插着已经熄灭的火把。这里约莫是穆家的地堡,穆氏先祖长眠此处。

  “我们好像跌进了地堡。”师吾念道。

  借着火光,低头看百里决明,之前打斗百里决明放了火,上半身的衣裳被缭绕的火焰烧得差不多了。他白皙的胸膛和手臂落入师吾念的眼眸,身条紧实,骨肉匀称,上面爬上了些百里决明的恶鬼纹路,六瓣莲心的红光若隐若现。

  红光出现,意味着师尊受伤了,伤得不轻,六瓣莲心在修复他。师吾念的眼眸黯淡了些许,他想着他长大了,可以保护师尊,却总是让师尊保护他。放下小鸡崽,解开领口的金钮子,将一边衣裳扒拉下来,露出洁白如玉的肩膀。

  “你干嘛!”百里决明惊了。

  师吾念将颈脖子凑近百里决明的嘴,“义父不是要喝血才能好么?给你喝。”

  “喝你个头啊喝!”百里决明手脚并用把他推开,一面拖着伤残的身体往后撤,“我现在灵力充沛得很,不需要血也能好,横竖就是慢些罢了。”

  刚刚无意间碰到了师吾念裸露的肩膀,百里决明忙将手往裤子上擦,擦得皮破了才罢休。他这双手只摸过一个人光溜溜的肩膀,现下不小心摸了别的男人,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总觉得对不起某个人。

  师吾念看见他的动作,漆黑的眸子深了几分。

  “我这么让你讨厌么?”

  百里决明没注意到他的表情,只随意扯了个理由敷衍,“我不喜欢男的靠我太近。”

  “义父还是喜欢女子么?”师吾念问。

  “废话,”百里决明没有注意到师吾念话里的不寻常,“我一个响当当的爷们儿,当然喜欢女人。”

  朝夕相处了这么久,亲也亲过,抱也抱过,师尊怎么还是喜欢女人呢?师吾念颇有些惆怅,“那义父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什么样的女人?百里决明除了寻微,还真没接触过什么女人。眼矬子里偷偷瞄师吾念,这厮应该不会跟裴真似的是个断袖吧?百里决明非常心烦,不知道是不是他想多了,他总觉得他遇见的男人都不怀好意。裴真是个衣冠禽兽,觊觎他的贞操,这个叫师吾念的明面上认他作父,却又总露出些图谋不轨的苗头。

  这都什么玩意儿?犯桃花的该是寻微才对,怎么全跑到他这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