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厄 第82章

作者:杨溯 标签: HE 玄幻灵异

  原本是极美丽的景象,只是一切光景都被明光罩住了。塔下白璧伸展出无数粗如婴儿小臂的黑色锁链,每条锁链都扣着一个鬼怪的脖颈子。枷锁上印着鲜红发光的咒纹,那些鬼怪或者皮肉尽脱只余枯骨,或者浑身上下绑着脏兮兮的绷带。这些鬼怪约莫都被邪怪寄生了,全都蜷着身子呼呼大睡。放眼望去,白塔周围被他们围得像铁桶一样。

  根据般遮丽的记忆,他们是阴木寨里走出来的,跟随玛桑人西迁的鬼怪。西难陀有邪怪,被邪怪寄生之后神智渐丧,行动不由己。他们就扣上了咒锁,让自己永远无法离开白塔,誓死守卫此地。穆家堡那只血垢鬼怪约莫就是从这儿来的,生前的百里决明把他抓了去,将他的鬼魂封入黑棺,带回了中原。

  玛桑鬼怪的确忠心,却也给百里决明带来了麻烦。按照地图上的警告,白天不可入塔,塔内很可能聚集了怕光的邪怪。那就只能晚上入塔,可若是晚上入塔,外面围着的这些鬼怪就会醒过来,一样棘手。

  裴真凝眉思索,“现在要做的事,就是判断塔外鬼怪棘手,还是塔内的邪怪更棘手。”

  生前的百里决明是夜晚入的塔,不知道他用的是什么法子。

  “挖地道行不行?”百里决明蹲下来戳戳泥土,“一路挖过去。”

  谢岑关否定了他的计策,“这里溪水这么多,地下都是水,你挖不了几尺就得噗噗冒水。要我说,除非咱们能飞,否则根本避不开外头这些玛桑鬼。”

  “我还有个法子,”百里决明说,“就怕裴真不乐意。”

  裴真苦笑,“前辈多虑了,但说无妨。”

  “你看,那些鬼怪被阴邪侵蚀了神智,互相却都不打架,只咬活人。那么他们是怎么分辨谁是活人,谁是死人的?”百里决明道。

  “这有什么不好认?”喻听秋道,“他们都臭了。”

  百里决明一拍大腿,“没错,他们臭,咱们不臭。若是咱们伪装成腐烂的死人进去,变得同他们一样臭气熏天,他们就会把我们当成同类。”

  至于怎么伪装,当然要从树屋那儿拖一具死尸出来,把他的血肉抹到身上。这法子恶心至极,百里决明扭头去看裴真,果然,这小子的脸已然白了。百里决明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道:“你身娇体弱的,涂死人肉你受不住。乖乖留在树屋里等我,爷办完事儿就出来接你。”

  谢岑关在一旁帮腔,“就是就是,你们年轻人都留下,让我们两个老的冲锋陷阵就行啦。”

  裴真淡淡微笑,看起来温文尔雅好说话的样子,其实一句话都没听进去。更不用说喻听秋和穆知深,都自顾自回树屋去选尸体。

  谢岑关万分郁闷,凑在百里决明身边嘟囔:“现在的年轻人,主意真大,长辈的话儿跟放屁似的。老前辈,你说是不是?”

  谢岑关说的话都在理,只是这一口一个“老”字听得百里决明火大,每一个“老”都提醒着他他同裴真的年纪差距,仿佛讽刺他老牛吃嫩草,不知羞耻。老什么老!男人论强弱不论年纪,他百里决明一拳能干翻三头牛,比那些弱不禁风的江左儿郎强悍百倍。百里决明凶巴巴横了谢岑关一眼,“你才老,老子年轻得很。以后不许说爷老!”

  谢岑关莫名其妙,这厮往日以祖宗自居,这会儿怎么不许别人说他老了?

  “对了,有件事忘了问,”百里决明扯住他的衣领,“二百五,你生前是不是喜欢搞三捏四,在外面生了私孩子?”

  谢岑关喊冤,“怎么可能?我这么一个光风霁月的一个人儿,我就我家娘子一个。跟她成亲之前,我还是干干净净的童子身!”

  “放你娘的臭狗屁,给老子想清楚再回话。”百里决明威胁他,“裴真和寻微长那么像,难不成是巧合?”

  “哈?裴……裴真?”谢岑关一愣,目光越过百里决明肩头,遥遥望见裴真侧睨过来的眼。火红的明光笼着他半边脸,明明暗暗间,那深邃的眼神充满威胁。谢岑关登时明白了,儿子和百里决明放在一块儿比较,他当然是站在儿子这一边,立时装出回忆的姿态,“啊……呃……好像有一回喝醉酒,确实度了一夜春风。”

  果然,裴真就是谢岑关的私生子!百里决明顿时头大了起来。他娶了裴真,谢岑关这个二百五就是他家翁,难道他还得尊称谢岑关一句岳父?百里决明心里头郁闷,踹了谢岑关一脚,“滚蛋,别在爷面前晃来晃去。”说完就走了。

  谢岑关溜到裴真那儿,不甚赞同地道:“儿啊,我看你还是找个时间跟你师父坦白了吧。你师父待你好,不会计较你瞒他你是男娃的事儿。最多气个三五天,你好好赔个礼,道个歉,一手带大的亲徒弟,还会记恨你不成?”

  现下早已不是男不男女不女的问题了,倘若坦白真相,只怕师尊震怒难消。裴真揉了揉眉心,道:“我心中有数,你不必管。”

  傍晚,初一初二和初六抬出三具还未完全腐烂的湿尸,让几个小辈叩头行过大礼,百里决明和谢岑关剖开他们的胸腹。大家用布巾蒙住口鼻,戴起手套,挖尸体的内脏和鲜血,互相涂抹。脸颊、颈脖子、手臂,各个细微之处都要涂上污血。一炷香之后,无论是鬼是人,都是如出一辙的血人模样。

  裴真想死的心都有了,经过这一番折腾,还不如直接咽下老材香成为鬼怪,至少能抛下臭气熏天的皮囊,换个干净的壳子。

  越到傍晚,风越大,到深夜约莫会下雨,为免大雨冲刷身上的污血,他们必须尽快出发。去原先弃置的营地捡回来一些金箭,分发给众人。所有人准备完毕,天色已黑,估摸着邪怪已经离开白塔,他们来到山谷边缘,向白塔进发。凑成堆不安全,他们分为三组,穆知深喻听秋和初一走左边,初二初六走右边,裴真百里谢岑关走后头,成三足鼎立之势,保证各自都在别人的视野范围之内,缓慢向白塔靠近。

  拨开密密匝匝的齐腰野草,距离前面绕着白塔徘徊的鬼怪群越来越近。谢岑关按着裴真的肩膀,百里决明拉着裴真的腕子,两个家伙把裴真挤在中间。喻听秋他们已经进入尸群了,那些鬼怪没有发现他们是生人,睁着灰白的眼兀自逡巡四望。

  百里决明的心紧张到了极点,远看不觉得,近看才发现这尸群密密匝匝,喻听秋他们没入尸群,几乎难以辨认身影。一旦在里头出了岔子,立马会被鬼怪扑倒,咬成碎渣。终于,他们也来到了尸群边缘。鬼怪拖着长长的锁链,与他们擦肩而过。百里决明一咬牙,拉着裴真的腕子,踏进尸群的范围。

  行动不能太快,以免被鬼怪们发现端倪。他们故意一瘸一拐地走路,有鬼怪经过身边的时候,谢岑关翻着白眼,发出嗬嗬的声音。百里决明很想让他不要戏多,他那傻样不像凶尸,像偏瘫。不断有鬼怪经过他们身边,有的看见他们没戴咒锁,还会停伫在他们身侧嗅一嗅气味。幸而腐肉涂得严实,没有鬼怪发现他们。

  走到一半,裴真忽然传音,“前辈,你看前面,有两条锁链是空的。”

  百里决明定睛一看,浓稠的夜色里,野草还迷人眼,他用力看了会儿,果然看见有两条锁链空空拖在地上,没有拷鬼怪。百里决明心里头咯噔一下,这现象有些反常,一般来说,有反常的情况出现,就意味着危险。

  “没准和穆家堡那个鬼怪一样,被前头来过这儿的人弄走了。”百里决明说。

  没走几步,他们又碰见几条空锁链。

  谢岑关脸有些白,传音道:“不会是有鬼怪挣脱锁链,出来遛弯了吧?”

  “你怕什么,只要我们按照计划进行,就算有鬼怪挣脱锁链,他们也认不出我们。”百里决明道。

  “不,我觉得不对。”裴真拉停他们,“你们围住我,我查看一下锁链。”

  二人依言挡住裴真,裴真蹲下身,捡起一块咒锁。枷锁上有淋漓的血迹,他拨开野草,地上散落了一些零碎的断肢。捡起一块看,断口处像是野兽的咬痕。他越看越心惊,拨开更多野草,这才发现地上有许多碎肢和肉块。

  “你看见了什么?”百里决明问,“快点,初二初六已经看不到了,喻丫头他们也要超出我们的视野了。”

  裴真往前走了两步,脚底下忽然踢到什么,低头一看,是初六的脑袋。眼睛圆睁着,仿佛蓄着莫大的恐惧。初二初六不是离开了他们的视野,而是已经罹难了。借着若有若无的月光,他回头数自己的影子,三条鬼影,是早先折损肉身的初三初四和初五,初二初六没有回来。

  谢岑关焦急问:“好了没?”

  裴真猛地站起来,按住他俩的后脖颈子,低声道:“加快速度,往前走。”

  他没用传音,两个人都听见了。

  百里决明满脑子疑问,压低声音问:“你到底看见什么了?”

  “这里没我们想象得那么简单,”裴真额头渗出细汗,“我们要赶上喻听秋和穆知深。”

  谢岑关忽然出声:“不好,喻丫头他们也不见了。”

  百里决明心下一惊,往前眺望,早先还在前头走的三个人影没了,视线里只有拖着僵硬步伐逡巡的鬼怪。夜色犹如冰凉的墨水,缓缓浸透他的身躯。

  “百里前辈。”穆知深的声音突然响起在耳边。

  他奶奶的,原来没失踪!百里决明四下望,这家伙躲在哪儿给他传音?还能传音,他应该离他们不远。夜色朦朦,瞧什么都是影影幢幢的,百里决明硬是没找着他在哪儿。

  “不要张望。”穆知深警告他,“草丛里有东西,我们藏起来了。”

  他正想问到底是什么玩意儿,比他百里决明还吓人么?就在这时,他听见穆知深倒吸了一口凉气儿。

  穆知深一字一句道:“它就在你们后面。”

第119章 白塔(三)

  百里决明小声道:“穆知深他们躲起来了,说有东西在我们身后。保持前进,我瞄一眼。”

  他说着,缓缓侧身,向后扭头。余光里瞥见一个高瘦细长的黑影,胳膊腿儿都奇长,比旁的鬼怪都高一截,立在他们身后二十步远的位置,遥遥望去像是个竹竿搭的假人似的。百里决明只瞟了一眼,心就凉了。那是鬼母,她又来了。

  谢岑关不用回头,他和鬼母之间有看不见的联结。当她靠近,他的后脖子就起鸡皮疙瘩。

  他嗓音发飘,频频后顾:“是鬼母对不对?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咱们怎么和她碰上了?”

  裴真道:“她饿了,在这里觅食。不要担心,我们保持速度,继续往前走,不要露出马脚。”

  三个人僵着身子往前,略略加快了速度,迈着小碎步往前赶。鬼母在他们身后闪现,每闪现一次,就有一个鬼怪消失。她的身形忽明忽灭,那些鬼怪连嗬嗬声都来不及发出,就被吞噬了。三个人都听见鬼母的咀嚼声,血肉撕裂的粘腻声音头皮发麻,他们下意识往鬼怪多的地方扎。

  走了几丈远,咀嚼声听不见了。百里决明道:“二百五,你回头看看她在哪儿了。”

  谢岑关慢吞吞回首,却见鬼母并不进食了,直挺挺站在远处。走了这么久,他们之间的距离并没有拉远多少,似乎还是二十步。谢岑关忽然有点怀疑,鬼母是不是发现他们了?

  谢岑关问裴真:“你确定鬼母不敢靠近百里前辈?我们怎么觉得她离我们越来越近了?”

  下一刻,他的想法得到了印证。鬼母闪现,唰地靠近了一大截,谢岑关几乎能瞧见她密密匝匝的黑发底下苍白的脸盘子。

  谢岑关迅速扭头,摁着裴真的肩膀碎步前行,“要死要死要死,她来了她来了她来了。”

  偏生旁边都是逡巡的鬼怪,他们没法子走快。

  实在不行就拼了,百里决明正要拔刀,穆知深的声音再次响起在耳边:“我们到白塔了,你看见我们了么?”

  百里决明踮起脚尖张望,白塔大门开了一条缝,似乎有三个影子鬼鬼祟祟猫在那儿。

  “你们在大门边上?”

  “我看见你们了!”穆知深飞快道,“鬼母在靠近你们。一会儿我放出火箭吸引群鬼,你们趁机往白塔跑。”

  “好。”百里决明道。

  话音刚落,大门那儿燃起一簇火苗,流星似的曳尾朝西侧飞了出去。所有鬼怪登时仰起头,疯了似的向火箭追逐。

  就是现在!百里决明拽住裴真的手臂,低低喊了声:“跑!”

  谢岑关机灵得很,不必百里决明说,飞也似的跟着撒丫子跑起来。后头响起急促的脚步声,草叶被摩擦,发出“沙沙沙”的响声。三个人连头都不敢回,只恨腿不够长,不能一步迈十丈。前方大门洞开一条缝,恰恰容三人通过。穆知深在门后拉满弓,再次射出一支箭。鬼母闪现,一箭射空,她又接近了几分,枯槁的手爪几乎够到谢岑关的头发。

  百里决明拔出九死厄,奋力一砍,汹涌的火焰呼啸而出,横插进鬼母手爪和谢岑关之间的缝隙。鬼母吃痛缩回手,谢岑关的头发也着起了火。裴真率先进入门洞,紧接着是捂着脑袋的谢岑关。百里决明再虚劈了一刀,鬼母被烈火逼退。趁这机会百里决明闪现,进入了大门。穆知深喻听秋和初一迅速关门,把金箭当门闩拴门。刚合拢大门,门就剧烈一震,鬼母炮弹似的撞门,铁门中央都凸了一块儿。

  这铁门迟早得塌,必须尽快找到天音所在。塔内黑魆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初一点亮火把,黄油油的火光嗤地一跳,方圆一尺地亮堂起来,他们对上了无数张黝黑如炭的怪脸。

  百里决明:“……”

  白塔里面,数不清的邪怪层叠蹲作一团,直勾勾地望着他们。有些邪怪的脸漩涡似的卷起来,渐渐露出他们的形貌。若邪怪不龇开獠牙,简直同他们一模一样。

  裴真“啧”了声,“当真是祸不单行。恐怕这些邪怪惧怕塔外鬼母,今夜没有出塔。”

  “你们去找路,这些鬼东西交给我。”百里决明抬起眼,一双眼眸亮如炽热的炭火。

  他在周身燃起灿烂的真火,整个人太阳似的燃烧起来。他太明亮,人眼都无法直视,所有邪怪被他吸引,嗬嗬喘着气,围着光圈边缘逡巡。百里决明闲庭信步似的踏进他们的包围,活动了下脖子,骨节咔咔作响。

  “这座塔是石头建的吧。”百里决明最后确认了一下。外面树木茂密,随便放把火都会火烧连山,限制了他的拳脚。

  裴真颔首,“不错。”

  “那本大爷就大开杀戒了!”百里决明龇开獠牙,放肆大笑。

  他收敛了真火,所有邪怪误以为抓到机会,蚂蚁似的从四面八方围上来,百里决明瞬间被黑潮吞噬。地煞火无声地开启,以百里决明为圆心,周围三尺的空气肉眼不可见地波动了一瞬。与此同时真火释放,百里决明再次变成一个火人。温度一瞬间飙到顶点,靠近的邪怪发出哀嚎,有的甚至来不及嚎叫,身躯已经被焚烧成了碎片。更多邪怪被火光照射,顷刻间化为黑水。可是这些邪怪不怕死,前赴后继飞蛾扑火一般压向百里决明。

  百里决明撕开已经被真火烧得破烂不堪的衣裳,兜住一只邪怪的脑袋将他踹入敌群。他赤裸的上身被火焰缠绕,胸口六瓣莲心滚烫发红,那一刻他看起来竟不似一只恶鬼,而如天神降临。热血在沸腾,杀性在他的骨骸里叫嚣。百里决明甚至没有拔刀,摁住邪怪扭曲的黑脸听他的皮肉被烧得滋呀作响。从裴真他们的角度看过去,百里决明就像个燃烧的火球左冲右突。

  鬼母仍在撞击大门,金箭隐隐有断裂的迹象,穆知深又把了几支箭插进门闩。裴真就着火把,艰难地辨认塔中景象。这座塔和一般的塔不一样,从上到下都是空心的,没有层级。不时有少许邪怪注意到他们,朝他们扑过来。谢岑关立时起风,把他们吹回百里决明那儿去。四壁雕了许多神像,身子斜斜探出墙壁,底部同墙粘连在一起。所有神像探身的角度都出奇的一致,个个面无表情。举起火把仰头看,这些神像就像故意探身出墙,俯视他们似的。

  谢岑关看得头皮发麻,道:“我怎么觉得它们全都在看我。”

  裴真将火把靠近一座神像的眼珠,道:“错觉罢了。它们的眼珠没有雕刻眼瞳,无论你站在哪儿,都会觉得它在看你。”

  铁门那儿砰地一声巨响,已是裂开一条细缝儿了。透过缝隙,可以清晰地看见鬼母正趴在门缝那儿,两只眼睛滴溜溜地转。

  那模样当真可怖至极,喻听秋流着冷汗道:“快找路!生前的百里决明来过,他会不会刻火符给我们引路?”

  她说得有道理,大家伙忙四处找火符。然而几乎每块砖头都刻着繁复的花纹,谢岑关看得眼睛都花了,仍是没找到。裴真爬上墙壁,端详着那些神像沉思,总觉得心里不舒服。他跳下墙,拽过谢岑关,“你说它们都在在看你的时候,你站在哪儿?”

  谢岑关指给他看,“这儿。”

  谢岑关的感觉是对的,神像的的确确在看他的方向。它们的眼珠虽然没有瞳子,却由特殊材质制成,无论什么方向射过来的光映在眼珠上,眼珠都只会有一个亮点儿。但是它们看的不是谢岑关,而是谢岑关脚下的方砖。

  裴真蹲下身观察方砖,边缘比其他方砖粗糙多了,显然是被开合过很多次留下的痕迹。

  “找到了,”他道,“起开这块砖。”

  铁门那儿又是砰地一声巨响,鬼母的脑袋探进来了。

  大家加快速度,撬开方砖,火把探进地底,下面是一条黑魆魆的隧道。穆知深开道,然后是喻听秋。裴真最后一个进洞,高声喊:“前辈,别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