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少地瓜
以前在老家时,她每次中秋前夕都会和爸爸妈妈一起排队抢购鲜肉月饼。
这仿佛已经成了一项传统,一种仪式。
有时去的早,数着人头,计算着第几炉到自己,不由暗道侥幸;
若去的晚了,看着前方蜿蜒不到头的长龙,难免心焦。
万一售罄看怎么好?
可不吃口纯正的鲜肉月饼,怎么能算过节呢?
即便号码牌发完,也有人心存侥幸不肯离去:
万一,万一多做了呢?
故而等几个小时也是有的!
月饼店的工作人员都穿着干净整洁的工作服,戴着大口罩和帽子,手持长夹子:
“要几斤?”
因为太过火爆,那两家老字号是一定会限购的。
好不容易排一次队,大多数人都会按照最大限度来。
都是刚出炉的,热乎着呢,哪里来得及包装?
问明斤数后,工作人员就用长夹子噼里啪啦往袋中夹月饼。
任何事情做到极致都可以称之为“美”。
同一套动作重复几年,几乎已经成为本能。
那些阿姨们多么熟练呀,她们甚至都不必看,眼睛看着下一位顾客,手中动作不停,重复着刚才的问题:
“要几斤?”
飞驰的月饼划出一道道优美的抛物线,乖乖躺平了。
拿到手后,甚至都等不到回家。
一定要站在店门外,闻着里面飘出来的浓郁香味,先来一口!
刚出炉的鲜肉月饼还很烫,酥脆的外皮缝隙中能看到隐约有肉汁渗出,浸泡成更深的色泽。
轻轻一碰,脆到掉渣!
肉馅儿还很烫,可却停不下来,一边拼命往外呼着热气,一边咔嚓咔嚓啃食。
咬开一个口子,看着热气咕嘟嘟直冒,内部丰沛的肉汁映出晶亮的光泽,叫人口水直流。
小孩儿长身体呢,总是吃不够,满心满眼只有一只月饼。
她就在路上边走边吃,而爸爸妈妈则会一前一后,保驾护航……
满口流油,咸香无敌。
那就是童年的味道。
去年爸妈来看马小离,最大的行李包就是几斤鲜肉月饼,她当场就馋哭了。
但二老年事已高,总不能因为自己的一点口腹之欲,斜跨小半片祖国疆土吧……
“佳佳,好姐妹,亲姐妹,你先帮我订上!”
她已经决定了:
中秋假期还玩儿啥啊,去廖记餐馆吃鲜肉月饼不香吗?
群里有人提出质疑:
“月饼必须得是五仁的啊,放肉的不是烧饼吗?”
此话一出,工作群里顿时一片死寂。
几秒种后,各色情绪激动的发言井喷式填满屏幕:
“你放屁!五仁月饼滚出月饼界!”
“五仁月饼是无辜的,但鲜肉月饼真的不行……绿豆沙永远的神!”
“吃不到椰蓉月饼的人生跟咸鱼有什么分别!”
“上面的都是弟弟,要我说,还是榴莲月饼,每年都自己现包。”
“楼上的,然后邻居就投诉你家烤屎了是吗……”
所以说,一个国家饮食文化太丰富了也不是什么好事:
总打架!
池佳佳万万没想到,马小离竟会在第二天赶了最早班的地铁,满眼血丝跑来吃月饼。
从她家到这里,至少得一个半小时吧?
现在才七点多,所以……姐妹你五点就起了?
永远不要低估一颗吃货的心。
“你不是订的中秋?”她小心翼翼地问。
马小离摇摇头,睁着两只满是血丝的眼睛,声音飘忽道:“等不及了。”
她昨晚馋鲜肉月饼馋得睡不着觉!
恰在此时,就听后厨“叮”的一声。
是烤箱!
廖初戴着厚重的隔热手套,从里面端一个大烤盘。
某种奇异的,势不可挡的荤香立刻蔓延开来,像盛夏的台风,势不可挡。
马小离本能地深吸一口,不禁热泪盈眶。
是这个味儿!
“麻烦给我两只鲜肉月饼!”她冲过去喊道。
然后一口下去,眼眶就红了。
这是什么神仙大厨!
是普度众生的佛祖吧?
池佳佳看得目瞪口呆。
吃哭了?
不至于吧。
“老板,你明天又只做早餐啊!”胡顺溜溜达达从外面进来,结果一抬头就看见个眼睛红红的女孩子,吓了一跳。
问了缘由后,对池佳佳道:“像你这种连上大学都没出过省的人,是不会懂的啦。”
池佳佳:“……”
她搔搔额角,“好像是哦,上大学那会儿,我周末都回家的。”
坐地铁只要一个小时,所以从未真正意义上想过家。
话音刚落,就见马小离和胡顺齐刷刷望过来。
“呜呜呜,我真的好想骂你!”马小离一边哭一边吃,软趴趴地骂了句。
胡顺想起什么,问廖初,“老板,那个茶还有吗?”
绝对不能只他们哭呀!
廖初秒懂,点头,“有。”
这人够损的。
清茶上桌,马小离吸着鼻子道:“我没点茶水。”
廖初朝胡顺抬抬下巴,“他请的。”
马小离哦了声,“您真是好人,我请您吃月饼吧。”
胡顺心虚地挪开视线,“小事一桩,不值一提……”
马小离不疑有他,凑近了去闻,却发现并没有常见的茶味。
“老板,这是什么茶呀?”
廖初沉默片刻,“乡愁。”
“乡愁?”马小离惊讶道,“我从没听过有这种茶。”
看名字,应该是能勾起人的思绪的吧?
但……我没有喝茶的习惯呀,又怎么能保证一定会勾起回忆?
怎么想都觉得太玄幻了。
不过既然是人家的好意,那么我就来试试看吧。
马小离擦擦嘴上的油花,倒出一杯,试探着抿了一口。
几分钟后,廖记餐馆内突然炸开女孩子的嚎啕大哭,把几位刚进门的食客吓得够呛。
果果打了个哆嗦,怯生生问廖初:“舅舅,那个姐姐为什么哭呀?”
廖初递给她一只鲜肉月饼,“她想家了。”
一壶“乡愁”下肚,瞬间勾起马小离这些年背井离乡的委屈。
酸甜苦辣咸,各色/情思充斥内心,仿佛波涛翻滚的黄浦江,连绵不绝。
她明白,自己朝思暮想的并非一只不起眼的月饼,而是家。
有爸爸妈妈在的家。
她哇的一声哭出来,一边哭一边倾诉着:
“我想回家!
我妈之前就说这个名字起得不好,要是叫马小聚、马小家就不会跑这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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