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乍光匣
之之只觉得师哥要输了!
他想爬出去喊人,却被顾宴阻止。
镜子那头的朋友问他:“之之,你出去能干些什么呢?”
程陨之生气地说:“我去帮我师哥!”
顾宴又问:“而不是成为你师哥的累赘?”
程陨之被问得一愣,他低下头,看向自己空荡荡的手掌心。
他那柄小木剑,恐怕挡不住野兽一爪子。
听他那口气,似乎有救,程陨之怯怯地问:“镜灵,你可以帮帮我师哥吗?”
顾宴也不纠正他镜灵的称谓,只是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程陨之眼睛一亮,却听他道:
“之之,连你也不是我正式的弟子,又何况他呢。”
第91章
镜子朋友的声音就像是,就像是危险没有发生在他眼前,因此与他毫无关系。
甚至以此为条件,诱惑……或者说,哄骗程陨之答应他。
“之之,”顾宴亲昵而冷淡地唤他,“你答应了我,就再不会有危险,你的师父师哥,也将入我羽翼下庇护。”
程陨之怔怔地说:“那样的话,是,是要喊你师尊吗?”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一双手臂将他从地上捞起来,险险后退,任凭野兽一爪子刮倒了满屋的木柜,噼里啪啦,各种小物件碎裂满地。
不远处灯光亮起,似乎是有人被惊醒,要来查看动静。
俞子帧心想,幸好嘱咐过管事,不要让任何人靠近。
他扭过头,刚刚好听见顾宴说完最后一句话。
师哥倒吸一口冷气,竖起眉头说道:“不劳仙君费心。”
说着,灵力涌动,将扑上来的野兽劈开,握剑的指尖、手臂都在颤抖,然而抱着小师弟的那只手稳稳当当。
程陨之迟疑地说:“师哥……”
俞子帧没有时间看他,也不能把他放回地上,如果野兽转移了注意力,去抓之之,那他将无计可施。
他的侧脸坚毅而英俊,明明也是不大年纪的道修,却仿佛和师父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气质。
“之前还说不想走,现在被人说两句,就要乖乖被哄走了?”
程陨之被师哥团在怀里,憋足了气运行灵力,让自己变得更轻盈。
年纪不大,也已经知道不能做累赘。
可是野兽越来越癫狂,每一次扑击都冲着他面门而来。
俞子帧几下躲闪过,上臂还是被抓出几道渗血的痕迹。
小师弟被吓得叫出声,扭过脸,把小脸蛋埋在他颈窝,紧紧蜷缩成一团,害怕地问他:“师哥,我们能……”
俞子帧只是安抚他:“别怕。”
他抬头一看,发现远处点点灯火越来越多,不由得一皱眉。
“糟糕,”俞子帧心想,“如果有人来,吸引走野兽注意力,凡人伤亡不可估量。”
他当机立断,沿着后院的小路往山上跑,同时用剑划过地面,制造刺耳的声响。
果然,被灯光吸引走的野兽重新望向这边。
俞子帧也顾不上琢磨这到底是野兽还是人,还是从未见过的魔物,他只知道,起码要先让之之远离野兽的视线!
但是,野兽的目光一直落在他们身上,根本没法子绕过它!
风萧萧过,树叶如同茂密的雨丝般,从天空降落。
后山昏暗,所有月光能附着的景物,都被遮蔽的一干二净,看不见半点光亮。
程陨之听见自己的呼吸急促,他难受地又往师哥怀里缩了缩,闭着眼睛。
俞子帧敏锐地发现不对:“之之?”
程陨之摇摇头,没说话。
但是他的体温在升高,额头发烫,就连鼻尖也噗噗地渗透着热意。
俞子帧养孩子养了几年,一眼就发现了,小师弟发烧了!
惊吓,冷冽的夜风,以及野兽身上魔气的注入,无可避免地,让程陨之体温病态升高,最后,竟是发烧了。
俞子帧惊得连手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他往旁边打了个滚,同时把程陨之举高:“之之!!!”
年幼的道修尚且不会用灵力护体,而在这丹药匮乏的地带,寻常人的诊方对道修无效……一场高烧很可能会使其夭折!
这绝对是他不敢想的结局!
烫。
摸哪儿都烫,尤其是额头。
夜色笼罩,凭借修炼过的眼力,也只能勉强看见程陨之紧皱着眉头。
小师弟软软地趴在他肩上,难受地带了哭腔。
但还是安慰他焦虑的师哥:“师哥……师哥,野兽……没事……”
俞子帧本命剑上灵力暴涨,竟然劈裂了野兽尖锐的爪子。
但是下一刻,就差那么点的距离,野兽身上磅礴的魔气就要夺走他肩膀上趴着的幼小的孩子。
一道金光闪过,夜晚的树林里仿佛升起一道金灿灿的太阳!
野兽被金光震伤,连连后退,趴在地上强撑着嘶吼。
俞子帧回头,看见师父犹如天降,身前浮动着一枚金灿灿的金丹,有不俗的灵力从金丹中涌现。
师哥看得愣怔。
他知道,筑基到金丹,才是一次质的飞跃。
他能与野兽堪堪打平,而师父一道术法便能让野兽失去战斗力。
俞子帧谨慎地站定:“师父!”
白胡子老头就像所有话本里,从天上走下来的老神仙一般,浑身都发着光,往那儿一站,手指一点,野兽便服服帖帖地趴了下去,再也爬不起来。
见危险解除,俞子帧也顾不上找管事领报酬。
他冲到师父面前,把程陨之一递,流露出焦虑的神色:“之之发烧了!”
原本仙风道骨一副神仙做派的老头:“……什么!!!”
天际亮起鱼肚白,长津山。
见程陨之终于退烧了,他们才堪堪睡去。
躺在床上之前,老头子还在想:杀千刀的魔修。
那披着野兽毛皮的魔修被他们活捉起来,关在宗门后头的一处小屋子里,设下了结界。
山下的报酬明天再说,不打紧。
师父能及时赶来,并不是和徒弟们格外心有灵犀。
程陨之趴在俞子帧肩膀上时,就曾掏出独属于自己的通讯玉简,给师父发了消息,这才破关而出,及时赶到。
要不然,他的宝贝小徒弟噢……
老头子心疼地长吁短叹,摸摸之之的额头,确定退烧了,再给他拉拉被子。
俞子帧默不作声地跟在师父后头,活像个玉石打造的木头墩子,三句话打不出个屁来。
“我已金丹高阶,只要跨过金丹化婴这个坎,我就是元婴了,”老头子自言自语道,“那时,我便可称为道君,入中等宗门供奉,替之之赚点丹药钱来。”
俞子帧道:“恭喜师父。”
等师父离开睡下,俞子帧跟着坐在程陨之床边。
那两串碎玉串在他眼前晃动,只要轻轻一碰,就能发出好听的声响,驱走心中这点愧疚。
他抬起手,就要触碰时,陡然一惊,指尖停在碎玉串之前不足一公分。
不行。
不能吵之之睡觉。
那只手放了下来,垂在他身侧。
他想,如果不是因为他无用。
如果不是他修炼不到家,半桶水就敢下山晃荡。
如果不是他骄傲自满,自信能保护好之之。
小师弟就不会遭这么大的罪。
晨曦微光,俞子帧一直坐到东方既白,身影消失在屋子里。
他走后不到两个时辰,程陨之模模糊糊地睁开眼睛。
小师弟醒来,哪儿都难受,头痛,手痛,脚痛,好像就连牙也在呼号着疼痛。
小程师弟可怜巴巴地想:该不会他也要变成像野兽那样的动物了吧?
他僵硬地躺在床上,躺了好一会儿,不由自主开始想师哥。
师哥带着他跑,最后师父好像也来了?
他对最后那阵刺眼的金光印象极深,再之后便没了记忆。
事情应该都解决了吧?
这么想着,他动动手指头,再动动脚趾头,惊喜地发现,他小程没有变成野兽!
他小程还是他小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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