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帝国最后一名人类 第224章

　　因为喜欢，所以偏爱？

　　闻寄与的耳廓一下红了，心中复杂。

　　——从未有人对他说过“偏爱”这两个字。

　　何昔乐其实也有些不好意思。

　　华夏人是很含蓄的，很多人关于“爱”的话都说不出口，只用自己的行动表达，并渴望对方能猜出来，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心细如发，刚好能对上脑电波。

　　海欣娜的人却不一样。

　　他们大多数都十分积极，毫不吝啬地表达着自己的情绪。比如何昔乐，当初刚苏醒时，就听到很多人夸赞他可爱，这半年多的相处中，喜欢他的人越来越多，何昔乐听过无数表白，逐渐也开始觉得，勇于表达自己的想法非常棒。

　　人生苦短，何必将时间浪费在互相猜测上？

　　所以何昔乐也直接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了。

　　“好了，那现在我要开始问了。”

　　何昔乐想了想，先从自己最想知道的内容问起，“为什么你脸上会有这个。”他伸出手，指腹点在闻寄与的脸上，那块皮肤在接触的一瞬间是柔软的，却在两秒钟后飞快翻起细小的鳞片，变得异常坚硬，“明明你的本体是章鱼，而且并没有鳞片。”

　　闻寄与没回答，他只是静静看着何昔乐。

　　何昔乐：“？”

　　嗯？

　　怎么不说话？

　　难道这个问题不好回答？

　　好吧，也不是不行。

　　何昔乐正想换个问题，面前的闻寄与突然动了，他并没有回答何昔乐，而是像一条热情的大狗勾，猛地凑到何昔乐面前，先在后者的唇上蜻蜓点水般亲了下，之后加深了这个吻。

　　何昔乐有些莫名其妙，但爱人都亲上来了，也不好推开，干脆迎合。

　　两人姿态亲密，吻的难舍难分，等亲完，闻寄与还吮了下何昔乐的唇。

　　后者皱起眉头：“不是跟你说嘴唇破了，怎么还咬？”

　　“……喜欢。”闻寄与哑声回答。

　　他将手放在何昔乐腋下，稍微一用力，便将何昔乐抱起来，放在自己腿上。

　　何昔乐吓了一跳，抬手搭在闻寄与肩头。

　　两人面对面，身体相贴，何昔乐当然发现闻寄与身体上的变化。

　　他有些别扭地动了动，不过刚动两下，那触感更加明显，他顿时僵硬着不敢再动。看了眼对方红色的眼眸，何昔乐偏移目光，轻声道：“不说就不说，干嘛这样……”

　　闻寄与轻笑了声。

　　他顺势往后躺，靠在床头，让何昔乐半趴在自己身上，开始叙述属于他的故事：“我之前一直觉得，曾经发生的那些事全是扎在我身上的刺，别人碰一下就会痛，甚至血流如注，所以我不愿意听别人提起，我自己当然也不会说，但现在……”

　　一切都变得没那么重要了。

　　何昔乐更重要。

　　何况，现在的闻寄与觉得，就算说出来也无所谓——人在感受到自己拥有爱的时候，会变得更加强大，这种强大使他能面对一切。

　　“我父亲成年后，精神力检测为S级，他的战斗能力十分优异，在那个时代，堪称整个海欣娜最强，登上王位后，父亲不满足现状，企图扩大海欣娜版图。他主动出征虫族领地，谁知遭到虫族强烈反扑，父亲受重伤后，海欣娜战力不足，又没了军心，根本无法抵御来势汹汹的虫族，将士们节节败退，海欣娜的领土反而被侵占。”

　　“这些都没有出现在书籍中。”

　　闻寄与轻嘲道，“后来父亲再也没能上战场，而有些父母，总会将自己没完成的期望，寄托在孩子身上。我不巧，正好就是他们的孩子。”

　　何昔乐抿了下唇。

　　“自出生起，我还未学会说话，父亲就勒令我观看大量战争视频，后来五岁时，我开始接受他制定的训练计划。”

　　何昔乐听着闻寄与的话，脑海中浮现之前的粉色小章鱼，努力锻炼身体的模样。

　　天呢。

　　又乖又萌！

　　不过这样的童年，也注定闻寄与陛下以前过得并不快乐。

　　就像地球上，很多父母望子成龙，望女成凤，孩子在高强度的环境中长大，从小都十分压抑，长大后就很容易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

　　何昔乐虽然萌小章鱼，但也心疼闻寄与，他将头靠在对方肩膀上。

　　闻寄与抬手揉了揉何昔乐的脑袋，柔软的触感让他嘴角忍不住翘起：“其实，这样的生活不过就是枯燥无味了些，对我而言并不难接受，直到我十一岁那年，我的……母亲，为了讨好父亲，研发出一款能强行改变基因，增强基因的药剂。”

　　何昔乐一愣。

　　闻寄与面无表情地说：“药剂生效需要很长时间，而他们等不了了，在发现药剂不会致死后，就决定先行对我进行注射。每天两次，顺着脊柱打入，一直持续到我成年的前一天。就是这个。”他抬手碰了碰黑色纹路。

　　……什么？

　　何昔乐惊呆了。

　　虽然陛下说这话时，语气十分平静，但何昔乐能从这短短的话语中，感受到闻寄与此刻的彷徨无助与痛苦。

　　这得多疼啊？

　　就算肉体上的痛暂且不提，那精神呢？

　　*

第173章 通通抓起来——

　　注射药剂的时候, 陛下才十一岁，年纪比何昔乐还小。

　　何昔乐根本无法想象，那只小小的粉色的可爱小章鱼, 是怎么在父母这样的对待下生存下来的。如果换做是他, 肯定早就崩溃了，更别提……何昔乐又想到海欣娜人对陛下的种种误解，只觉得窒息。

　　他的眼眶霎时间就湿润了。

　　闻寄与却看起来十分轻松，回忆道：“其实, 只有那一天的下午比较难熬，后来我昏过去了，什么都不知道, 等醒来后就已经成年, 我的身体发生了一些改变, 因此基因检测出来是双S, 比父亲还要厉害。”

　　说着, 闻寄与垂眸, 突然主动伸手, 将身上的被子掀开。

　　触手们再次暴露在空气中。

　　不过与上次不同, 他们很镇定。

　　何昔乐看向触手。

　　在他的注视中，原本柔软的触手, 突然全部翻起细小的黑色鳞片，但章鱼的触手与鳞片其实并不适配——那些由大到小的吸盘, 略微凸出, 并不能很好地将鳞片与鳞片之间衔接, 所以黑色鳞片一冒出来, 有一小部分, 直接插`入触手柔软的肉中。

　　几乎下一秒, 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就在房间中传开。

　　何昔乐呼吸一窒，焦急道：“快停下！”

　　闻寄与：“不痛。”

　　他表情漫不经心，解释道，“我的痛感并不强烈。”

　　这么多年，他几乎感受不到鳞片带来的痛了。

　　“那也不行！”何昔乐却坚持己见。

　　他红着眼睛看向闻寄与，两人对视，后者立刻举起双手妥协，于是这种向着鳞片化蜕变的过程被迫终止。

　　很快，触手们再次变得柔软。

　　那些蓝色的血液，也浸湿了床单。

　　何昔乐越想越气，瞪闻寄与：“你说就说，动什么手？难道你不做给我看，我还会怀疑你吗？”

　　“不是怀疑。”

　　闻寄与说，“你是我的爱人，我想让你更加了解我，而且……”他顿了顿，反问，“你不会觉得很酷吗？”

　　何昔乐：“……”

　　当初何昔乐来到宫殿内，看到闻寄与脸上的黑色纹路，以及翻起的鳞片，确实说过纹路非常酷。

　　但他没想到，这些纹路的代价竟然这么大。

　　半晌，何昔乐才开口，声音有些哑：“这样确实看起来也很酷，但你会流血，会难受，我更心疼你，所以以后不要随便展示了。”

　　闻寄与低低道：“嗯。”

　　他突然记起很早之前的事情。

　　当初实验刚做完，可以说是大获成功。他的父母将他视作一件完美的作品，每当在一些比较重要的场合，就会让他当众化为原型，将鳞片一点点翻出来，给在场的所有人看，收获无数惊叹。

　　那时候的闻寄与觉得无所谓。

　　看就看吧。

　　反正他也不是特别痛，至于他的父母，毕竟没有经历过这些，想不到他会“痛”，也不是不能理解的事。

　　但现在……闻寄与有些恍惚地想，原来真的会有人能与他感同身受，体会到他其实还是“痛”的。

　　故事既然开始了，索性讲完。

　　闻寄与收回自己的思绪，说：“不止精神力，因为这些鳞片的缘故，我的防御能力大幅度增强，甚至连虫族都不能一下劈开我的身体，当时整个皇室的人都看到了希望，父母很高兴，我也确实不负众望，在几十年的时间里，将之前丢失的一些星球，全部从虫族手上夺了回来。只是大约是药剂后遗症的缘故，这些纹路，会随着我精神力的使用，逐渐生长。”

　　他耸耸肩，拿起何昔乐的手，缓慢触碰他身上的黑色纹路。

　　“成年那天，这些纹路终止在接近心脏的位置，但似乎因为精神力透支的缘故，它们在十年的时间里，逐渐延伸到这里……”

　　何昔乐的手被挪到闻寄与的腹肌位置。

　　指腹触碰着对方温热的身体，何昔乐身体微微颤抖，他抿着唇，再承受不住，猛地扑进闻寄与怀中，紧紧抱住对方。

　　眼泪落在闻寄与肩头，很快浸湿那块布料。

　　何昔乐憋了会，憋不住，干脆放声大哭起来。

　　闻寄与三言两语就讲完了近几十年的事情，何昔乐却一下子听出其中很多细节——闻寄与说，连虫族都不能劈开他的身体，那么这个结论，是通过什么样的实验得知的？

　　黑色纹路是缓慢增长的，因为闻寄与的精神力透支那又是发生了什么，才会导致他精神力透支？

　　何昔乐心中闷得厉害，只能靠大哭才能释放压抑的情绪。

　　闻寄与却手足无措起来。

　　他有些笨拙地伸出手，一下下轻轻拍着何昔乐的后背：“怎么了？”就连触手们也都看不下去，纷纷用触手尖尖安抚何昔乐。

　　何昔乐只觉得更难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