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醉饮长歌
“解释!”顾时又一拍桌子。
“?”顾修明奇怪,“什么解释。”
“我怎么就不是人了?!”顾时大声问。
这憨仔刚刚果然是在瞎掰。
顾修明倒不意外,又夹了一筷子香菇,老神在在:“不是你自己说的,哪个人能一拳平一个山头?”
草?
还真不是啊!
顾时瞪圆了眼,低头看看自己的双手双脚,看来看去也没看出什么不对。
他搓了搓手,有点小期待:“那我是什么东西?”
“啊?”顾修明吃香菇的动作一顿,被问住了,“不知道,没算过。”
“?”顾时不敢置信,“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不看看的?”
“关我什么事?我捡你的时候你是三岁大小的奶娃娃,妖气弱得我都没发现你是妖怪。”顾修明翻了个白眼,“你十二岁那年我才发现不对,但那个时候你跟我牵扯已经太深了,我哪敢细看。”
也是这么个道理。
越亲近的人越容易牵扯到己身,占卜个今日吉凶还好,要是去推算一些详细的东西,难免会扯到自己身上去。
顾时不高兴的嘟哝。
“反正你是我养的,是什么都没关系。”顾修明看着顾时失落的样子,沉吟片刻,开口,“不过猜测的话倒是有的。”
顾时抬头看他,两眼发亮。
顾修明慢吞吞道:“你看,你臭小子平时手脚灵活麻利,头脑鬼精鬼精,爬山上树下河摸鱼无一不精……”
顾时“嗯嗯”点头,饱含期待。
顾修明沉思许久,说道:“大概是哪座山头上的猴儿成精了吧。”
顾时:?
我他妈……
我刀呢?!
第十章
随着秋日渐深,天亮得越来越晚。
顾时在沁凉的秋露笼罩下敲了钟,趴在钟楼垛口上,打了个哈欠。
他昨晚兴奋过头,研究自己研究了一晚上,觉没怎么睡,研究也没出什么成果。
看来看去还是个普通人的样子。
顾时在垛口上拱来拱去,迷迷糊糊的被秋露冻了个哆嗦,一抬眼,就看到顾修明拎着个箱子,往山门殿的方向去了。
顾时起身,搓了搓自己胳膊上被冻出来的鸡皮疙瘩,冲下边喊了一声:“老头儿,你下山?”
顾修明抬头看他一眼:“不下山,去开山门大阵。”
什么玩意儿?
顾时挠挠头:“什么东西?”
“奇门遁甲,说了你也不懂。”顾修明捋了捋自己的长须,满脸嘲讽,“微积分只考了3分的小废物。”
顾时:“干什么干什么?人身攻击是不是?”
那不是那天运气不好,只蒙对了一道选择题吗?搁平时,他十五道选择题能蒙中至少八道!
顾修明冲他这个赔钱徒弟翻了个白眼,继续往山门殿走。
他都不知道他当初为什么脑子一抽就把这小鬼给捡回来了。可能是十几年前的那个十一月冬风太冷,把他的脑子刮冻住了。
这臭小鬼在占筮一道上简直半点天赋都没有,更不用说需要大量运算的奇门遁甲了。
顾时简直连入门的边都摸不到。
细细数数,这臭小子除了能帮忙做几顿饭和稍微维持住苍梧观的体面之外,几乎没有半点用处。
哦,不对,苍梧观早就没有所谓的体面了。
顾修明走到山门殿口,看着山门殿外荒草丛生的步道,想起久远之前记忆里干净漂亮的石板路,心里颇不是滋味。
失策了,顾修明想。
他之前还应该多跟谢九思谈谈条件,比如问他们要一笔钱,用以修葺苍梧观。
结果他当时压根没往这方面想,满脑子都是顾时,就想着等他入土了,这稀里糊涂没人护着的小智障日子该怎么过。
顾修明重重地哼了一声!
他亏大了!
顾时一大早上就被嘲讽,哼哼唧唧地爬下了钟楼,去后山上垦出来的菜地里掐了一蔸生菜。
等到他炒好了肉码,烫好了生菜,煮好了两碗面端出来,顾修明也掐着时间回来了。
顾时看了一眼他顺手拎过来的箱子,里边是一些乱七八糟的撬棍、扳手和千斤顶之类的东西。
顾时唆了口面:“奇门遁甲?”
顾修明擦着手:“啊?”
顾时不知道山门大阵是什么,但奇门遁甲他有所耳闻。
总的来讲,就是利用各种各样的机关布置来达成围困、刺杀、防御敌人的目的。
顾时又瞅瞅顾修明那工具箱。
他本以为跟玄学沾边的东西会更加魔幻一点,结果顾修明用的,就是他们修水管通马桶那一套工具,半点不带换的。
顾时顿觉索然无味:“嘁。”
顾修明看着他这副样子就生气:“要不是你不顶用,还用我老头子一大把年纪亲自动手吗?!”
“那能怪我吗?那不是得怪你太弱了!”顾时理直气壮,“你要是能一拳平一个山头能用得着这个?”
顾修明哽住,一时间无法反驳。
最后他反手一筷子敲在顾时脑袋上:“讨债鬼!”
顾时也不躲,唆着面问:“这山门大阵有什么用啊?”
顾修明矜持道:“没什么用,瞒天过海罢了。”
白泽存在的时间实在太过于久远,与他有过牵扯的生灵也多如繁星,其中能与谢九思平起平坐的存在更是数不胜数。
起卦白泽,在占筮过程中,命运与白泽有过交集的那些生灵不可避免的会被卷入其中,苍梧观的山门大阵便是为了掩藏他们占筮的痕迹而诞生的。
特别顶用,但同样的,消耗也相当惊人。
苍梧观的山门大阵本该用一些灵物来作为阵眼以支撑运转,但不幸的是,现代社会早就已经不能出产那些充满灵气的东西了。
这种情况下,大阵要运作,所牺牲的就会是周围生灵的生机。
要不是谢九思身为钟山的山神,同意了顾修明启用大阵的想法,并表示他们可以支持大阵的运作,顾修明是万万不可能重启这玩意儿的。
这阵一旦开始运作,不出三天,鲸吞万物生机的大阵就会让整座山头彻底死去。
顾时并不是很明白这些原理,但瞒天过海这四个字他是懂的。
这让他提起来的心微微放下了一些,嘴上道:“您可当心着点吧,别今天我一回来,您就已经发疯把家里给拆了。”
“你能不能说点好的!”顾修明没好气道,“你这嘴到底跟谁学的?”
这是在问什么废话,当然是跟你学的啊!
顾时这么想着,随即满脸震惊地看向顾修明。
啊这。
老头子该不会没这个自觉吧?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
顾修明懒得去琢磨顾时这会儿又在想什么,满脸恨铁不成钢:“还不是你不顶用!你要顶用,这事儿就该交给你来,老头子颐养天年岂不美哉!”
顾时:“阿巴阿巴阿巴。”
顾时看了眼时间,飞速吃完了早饭,换了身衣服急匆匆地出了门。
上车之前他回头看了一眼苍梧观。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苍梧观所在的中曲峰上,草木生长似乎突然之间茂盛了许多,几乎要将道观那琉璃瓦顶都遮蔽了。
不对,不是错觉。
明明昨天还能看到好几个殿顶来着!
中巴的售票员探出个脑袋,喊他:“小顾道长,上车啦!”
“哦哦!”顾时应了一声,爬上了车,指了指自家的道观,说道,“好久没注意,这才发现站在这儿竟然都已经看不到我家道观了。”
“正常的嘛!”售票的小姑娘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半点没觉得不对,“人会长大,树也会长高啊。”
顾时若有所思,收回手,点了点头。
山门大阵,厉害。
顾时收回视线,在大清早空空荡荡的中巴车上,跟小姑娘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然后在疗养院门口下了车。
顾时困倦地打了个哈欠,从口袋里摸出通行证,上行人道那边刷开了门。
行人道边上就是个保安亭。
门里的保安看了一眼电脑屏幕上显示出来的员工资料,又看了看这个新来的小年轻,冲顾时招了招手。
顾时凑过去:“怎么了?我卡有问题?”
“不是不是。”保安大哥做贼一样地左右看看,小声说道,“我看你是三界院的,给你提个醒。”
“?”顾时疑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