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金筠
椅子上的人挑眉,一副想看看他说什么的姿态走了过来。
宋兼语抬起被铁链捆住的右手,示意他将手掌伸出来摊开。
易仁新照办。
睡了太久的人长期没有运动跟吃饭,全靠着营养液维持生命的人,手指是凉的。
那根冰冷的手指在易仁新的掌心里,一笔一划的写着道别的话语,“这是我跟你的最后一次见面,我要走了。”
易仁新握住那根手指,皱眉看向手术台上的人,“你要去哪?”
宋兼语平静的挣脱那只手掌,继续写下去,“不知道,也许死了吧,如果你们父子俩要的就是这个目的,那么你们成功了。”
一口气写下大段话语的人,笑眯眯的望着眼前神色变的阴沉的阿狗,恶作剧般在他掌心里继续写下去,“另外,我从头到尾都不是宋宗明。”
宋兼语说完该说的话就闭上了眼睛,任由阿狗在耳边让他把话说清楚都无视。
半夜在自己卧室里醒过来的人,拿起一旁的手机给秦时关打了一个电话。
秦时关接到电话,只用了十三分钟就从刑侦大队赶了回来。
已经连续二十天的办案,匆忙赶回来的人身上到处都是咖啡跟烟味,他推开宋兼语的卧室门看向那道站在窗前的身影,无声走到他身侧,“你找到办法了?”
“嗯。”宋兼语转过身来,看向眼前充满从公安局赶过来的人,“一切的事端其实是从我的能力出现那一天开始发生变化,每一次的改变也都是因为我而起,所以我想尝试最后一个办法,试着从头开始。”
这话说的轻松,可是想要做到却相当困难,秦时关皱紧眉头打量着眼前的人,“你能够控制住自己附身的能力了?”
“不能,但是我有其他的办法,我来找你是想找你要一句话,如果我的计划成功了,也许眼前所发生的一切都会被推翻重新开始,我不知道在我做完那件事情后,会回到几周目还是重新开始,我也不知道你的姐姐在我的改变当中,这一次是生还是死。
所以做两手准备吧,如果她活着这句话我就不用再跟未来的你去交代,如果她死亡,你就当这句话是留给另外一个你。”宋兼语早就在脑海当中复盘了无数次他要做的事情跟计划。
匆忙赶回来连外套都没有穿的人,围着宋兼语走了几圈沉思数秒后重新抬头,“先说你的计划。”
“我想主动死一次。”宋兼语平静的道出自己要去死的决定。
对上秦时关不敢置信的眼神,早就想清楚的人接着道,“这是一次机会,也许我能够重新回到过去,我没有告诉任何人这件事情,唯一来找你的目的不是听你来劝阻我,而是因为在所有周目里你,你都是跟我一样属于被困在98年案件当中的相关存在,如果你不愿意也没关系,走出这个门我们就当没说过这句话。”
秦时关耐心听他说完,“那你有把握自己的死不是真正的死亡吗?你怎么来保证这一次的决定不是你最后一个周目?今天不是你人生当中最后一天?”
“一辆脱轨的火车现在冲过来,往左是我站在这里,往右是那在这二十天内死亡的七名受害者,右边还会有第八名,第九名,第十名,第无数名,哪怕只有二分之一的希望,人们都会选择让火车向左走。”宋兼语看着落地窗外的夜色,喃喃道。
“可左边的人呢?左边的人他自己什么都没有做错!”秦时关只觉得眼底发烫,感觉喉咙被东西堵住一样的难受。
“左边的人,他同意了这个选择。”
秦时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将腰间的配枪解开放在桌子上的,从卧室里出来的人坐在客厅沙发上,整个人混混沌沌,眼底一片虚无。
从今以后,哪怕所有发生的事情都从头来过,可他杀了宋兼语都会是事实。
卧室内的枪声响起时,镜湖花园内部保护的警卫全部冲上了三楼。
大门被人撞开,众人看到了坐在客厅里的秦时关,不少人直奔刚才枪声传来的卧室,回来拿东西的上官鸿更是带头一脚踢开卧室房门。
那张卧室小床上的人,倒在床上再也没有了呼吸……
宋兼语这一觉,只觉得自己睡了有一个世纪那么久远。
睁开眼睛的人感到整个人头痛欲裂到想吐的地步,还没看清眼前画面的人直接翻身摔倒在地,捂着胸口呕吐了起来。
等他吐干净抬头,头痛缓解后,第一眼先看到的是一整排靠墙的桃木色落地衣柜。
地上还铺着厚重的地毯,层层叠叠的大瓣花朵一朵又一朵,覆盖了脚下每一寸地皮。
宋兼语光着脚站在地上,抬起这具身体主人的双手。
这是一个孩童的身体,看起来只有十来岁的样子,掌心里却已经有了一点点的薄茧。
光着脚踩着柔软的地毯上,宋兼语穿着宽大不合身的睡衣,成从这间看起来异常成熟稳重的房间里走了出去。
房门外的走廊里,一路过去都挂着同一个尺寸的相框。
相框上是一名穿着白衬衫的老人一生,从老年孤身一人拄着拐杖站在镜头跟前,到他头发花白跟妻子一起捧着茶杯看风景,再到西装别挺身在晚会当中搂着年轻妻子意气风发的模样,到青年到少年。
走到走廊镜头的人,站在最后一幅相框跟前,那上面是一个穿着婴儿服正对着镜头微笑的孩子。
宋兼语看清楚了对方一生的变化,转身往楼下客厅旋转楼梯走去。
走在无遮挡的楼梯上,他看到下方巨大的客厅里坐着一道翘着二郎腿的身影。
对方手拿着遥控器,正在观看电视上正在播放的晚间新闻。
那台彩色大方块一样的电视里,发出了主持人的说话声音。
“本地晚间新闻报道,近期连续作案七次的恶魔终于被警方在案发现场逮捕归案,这位嫌疑犯宋某某根据警方的调查取证中发现,对方甚至曾经主动报警告知警方,自己曾经见过凶手,并且为警方提供了虚假的线索,而他本人却在电话挂断后不久,再一次绑架一名无辜的受害人质……”
楼梯上下来的那道身影,平静听着电视上传来的身影,一步一步踏下台阶,直到双脚落在客厅平坦的地面上。
宋兼语看着电视上的报道,望着右下角那一行滚动的文字。
1998年9月16号,天气阴转多云。
“阿狗,去给我弄点吃的。”
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的闻堰,斜眼看向一旁站立的儿子。
第222章 二更
宋兼语自然而然的转身,光着脚无声走向远处的厨房。
打开冰箱门的人,望着冷藏室内那堆砌的到处都是的半透明黑色垃圾袋,面不改色的将其中一个露出半颗人头的袋子合拢,那半张人脸长得很像走廊里那位老人。
袋子合拢的少年,用力将塞在角落里的几个青椒跟豆角土豆拿了出来,放在料理台上。
“啪!”
冰箱门被人重新关上。
宋兼语站在水池跟前,先洗干净手指上刚才触碰人头沾染的血迹,再将那几样拿出来的食物一点点清洗干净。
他在厨房下方的柜子里找到了一个放着半袋大米的口袋,打开角落里的电饭煲将米淘洗干净,加入适当的清水再擦干净边缘,放入电饭煲内按下煮饭键。
重新站在料理台前的人,拿起那一把杀过人就没有人清洗的菜刀,一点点擦拭干净上面干枯的血迹。
三菜一汤半个小时就好了,锅里的汤只用再煮俩分钟就能喝下去。
宋兼语望着还需要俩分钟才熟的米饭,打开手里的药瓶,一颗颗白色带着糖衣的降血压药物进入胡萝卜玉米浓汤当中。
他倒是要谢谢闻栎,如果不是他将自己关在手术室里日复一日,在他用针解不开铁链,转头跟警方学起辨认他柜子里那些药物是什么的话,恐怕他还不知道原来降血压的的药物还有这种作用。
两分钟一到,宋兼语关了火装上汤端进了客厅,巨大的白色汤勺在瓷碗当中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宋兼语一路走到客厅沙发茶几跟前,将那碗汤放在宽大的茶几中央。
再直起身回到厨房,将另外几道菜都端过来。
最后一样,是两枚空碗跟一个刚煮好米饭的电饭煲。
宋兼语将米饭装好,拿着筷子坐在地上,一边吃一边看向那边还在播放的电视机。
刚才有关宋宗明的报告已经结束了,现在正在播放的是一个踢足球的动画片。
闻堰刚吃了一口土豆,就用筷子用力敲击上宋兼语的脑袋,“盐呢!菜里怎么一点盐味都没有!”
抱着饭碗的少年,顶着那张没什么情绪起伏的脸看着眼前的863真凶,语气平静,“厨房没盐了,只有汤里有。”
他炒菜之前,就已经让所有的盐顺着下水道冲走。
茶几上的三道菜,都没有任何盐味,唯一有盐味的就是那碗胡萝卜玉米汤。
“没盐你不知道想办法,蠢货什么都要让人教你才会做。”
闻堰骂骂咧咧的说着话,一边端起汤碗倒入饭中,再将那几个没加盐的菜跟着倒入碗中,混合在一起后再大口大口的吃起来。
“玛德,这老头买这么大的房子用的还是这种烂盐烂菜,全是涩味难吃的要死。”
他在骂人宋兼语全程听着,筷子一次都没有伸进那碗汤中。
一个人盘腿坐在地上,抱着米饭碗安静无声的吃完了一整碗米饭。
闻堰一个人将那一碗汤喝下去大半,又吃了整整俩碗半的米饭,桌子上的菜也差不多全部都吃完了。
宋兼语将碗筷都叠在一起抱着去厨房清洗干净,再将刚才找大米时,从角落储物柜里翻找出来的斧头拿出来。
水池跟前,他用钢丝球一遍遍的用力擦拭着斧头刀刃的边缘,这把被人丢在储物柜里不知多久的斧头,在他的手中重新恢复了锋利的光芒。
客厅里吃饱喝足的男人,眯着眼睛翘着二郎腿躺靠在那里看着情景 喜剧,编辑部的故事。
宋兼语握着那把斧头站在远处,一直到电视上的第十二集 电视结束,进入广告时间。
沙发上的男人已经不知不觉中闭上了眼睛,躺在那里昏昏欲睡着。
药效正一点点的从他体内发挥作用。
宋兼语没有冒险冲上去,而是蹲在几米开外安静无声的注视着那道睡颜。
电视上的声音被他调大了不少,可是沙发上的人还是没有醒过来。
光着脚踩着厚实地毯的少年,握紧了斧头走向沙发角落方向。
当第一道斧头落下,砍中闻堰右小腿时,沙发上熟睡的男人猛然从睡梦中被痛到醒了过来。
双目血红的看向举着斧头的阿狗。
宋兼语目光平静的对上那双盛怒当中的眼睛,毫不犹豫的对着另外一只脚腕也跟着砍了下去。
斧头击中脚腕骨头的声音,听起来并没有让人难以忍受到无法继续的地步。
只是斧头卡在坚硬无比的骨头当中,很难再。
宋兼语一只脚踩着闻堰的小腿,双手用力将那把卡在骨头当中的斧头硬生生。
斧头刚离开,闻堰就抱着俩条残废的双脚在沙发上用力翻滚嚎叫了起来,刺骨铭心一样的痛意让他再也不能为此高高在上的嘴脸。
宋兼语走向不远处的电视机跟前,将声音一点点的继续调整到最大声。
偌大的客厅里,到处都是新播出的动画片一休哥的背景音,少年人的嗓音带着不吃愁苦的轻快。
“啊……啊……南无阿弥陀佛。”
“真是糊涂,真是糊涂……”
回到沙发跟前的少年,眼神冰冷的挥舞着手中的斧头落下。
“我不介意,我不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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