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金筠
当初他们按照宋兼语所说的,打算第二天天一亮就说适应不了这里的环境想要回家。
可是没想到第二天早上三个人起床就觉得肚子疼,疼的一步路都走不了。
当天除了贺阳还能支撑着站起来之外,其他俩个基本都在厕所跟大棚来回跑。
工地门口接待他们的青年说这肯定是水土不服,别着急打工等身体好一点再走,不然他们这种无亲无故的小孩,走在路上万一昏迷了怎么办?
那人还给了他们止泻药,一天三顿饭都是让人给他们送到大棚内,也不让他们下地干活,只说养好身体再走。
三人肚子疼了整整三天才好,可是三天后要走时,那人却又站出来说走可以。
但是他们三个人在这里三天内一共吃掉的馒头用掉的开水纸巾止泻药,都是要钱的。
已经花钱就要想办法把钱还清再走,也不为难他们三个人,只要他们留下来打工一周就能离开。
大棚内住着上百个人,这一片工地上前后几百名工人,每一个看向他们的眼神都让三名刚走出村庄的少年害怕不已。
想要跟宋兼语求救时,这名沉默寡言的哑巴大哥也装作不认识他们的模样。
三人迫于压力就在这里打工,第一天下矿井的时候三人被划分到了同一个队伍还能互帮互助一些。
等到了第二天再下矿井的时候,谢永明被单独划分到了其他组,那个小组的人要去帮忙钻孔打眼牵线,不用背着沉甸甸的背篓。
当天下班时贺阳听说这件事情还很开心,拍着他的肩膀激动询问他炸药长什么样子?那些巨响声是不是他们搞出来的?
三人兴致勃勃的说到半夜才睡,还畅想着在这里打工一周好歹也有些经验,等离开这家黑煤矿后他们也算是熟练工人,听说熟练工人的月薪比新手高很多。
虽然哑巴大哥不再搭理他们,但是距离离开的日子越来越近,虽然苦可是都在三人能够承受范围内,他们从小家里就穷,什么苦都吃过,发馊的馒头也能笑呵呵咽下去。
直到昨天,谢永明被爆炸后掉下来的石头砸中身体,遭人从矿井里扛出来的时候,一直睁着眼睛在吐血。
有人喂了他一颗药片,可是药直接被人吐了出来。
没有人带他去医院,甚至没有人带着他离开这里,只是将他放在地上等着他自己缓过来。
贺阳二人在矿井深处对此一无所知,等他们天黑之后按照要求爬上地面,到处找不到谢永明时,才从旁人的口中得知他的下落。
那会子谢永明已经出气多进气少的躺在一块阴凉的角落里,不知被人扔在那里有多久。
贺阳背上他去找哑巴大哥,跪下来求对方救救他们让人下山,来世做牛做马都行,只要让他们先救谢永明一命。
“人是我带出来的,他家里一个人都没有了,我是他最好的朋友是我非要出来打工的,你让我以后怎么回家我怎么告诉村长怎么告诉大家,我把人带出来弄丢了啊。”
昨天贺阳的哭声在整个工地上空飘荡着,哑巴看着他哭了一会后找那名青年,又要来几颗药还有一罐药膏,给昏迷不醒的谢永明强行喂下去,也将他衣服脱下来给他后背上的伤口涂抹上药膏。
这是工地的土办法,在这里最不值钱的就是他们这些被拐骗来的黑工,那名火车站招工的王琴用每人一百块钱的价格将他们卖给饭馆老板。
饭馆老板再给他们吃一顿掺药的好肉好菜,转手用一千块钱一人的价格跟工地结算。
所有来到这里的人都会先拉肚子几天,不用工作还一天三顿有人请你吃饭,等你身体养好就要面对这几天的开销费用。
就算一周打工后你想走,也会用其他借口将你留下来,要是实在闹得凶了还会有人将你打到再也不敢提出走这个字。
贺阳跟工地上的每一个人都求了,可是没有一个人放他们走,他背着谢永明根本出不了工地大门。
谢永明从昨天熬到今天,今天白天的时候贺阳坚持不出工要走,工地上的人也不拦住他们下矿井,他们护着谢永明一直到下雨。
所有下矿井的工人都回到大棚内,那名不准他们离开的青年走到他们跟前翻开谢永强的眼珠子,说人死了就要埋掉,不然会弄脏这块地方,让他们去叫哑巴过来埋人就走了。
再后来,就是宋兼语醒过来的事情。
听完全部过程的人,低头看着躺在床上没有动静的谢永明,将人身体翻转过来看向他的后背,衣服下面骨头都砸了出来,露出一块白色骨头。
宋兼语将撩起的衣服给人放下,深吸一口气看向眼前俩个人:“我现在带着你们离开这里,拿上铁锹尽量装成很伤心的样子,多余的东西全都不要了,先离开这里。”
贺阳俩人已经没有路可走,一路抱着铁锹扯着嗓子哭个不停,跟在宋兼语的身后出了帐篷往后山方向走过去。
宋兼语背起谢永明,用床单将人跟自己绑在一起,带着他们走在大雨中往后山方向走。
远处一处开着灯的帐篷内,同样一道瘦弱的身影刚被人赶出来,对方手里端着一枚刚冒着热气的水盆,站是雨水当中看着经过身边往后山方向走的三个人。
借着附近那盏灯,宋兼语看到对方脖子上残留的血红指甲抓痕,想停下来将人一起叫上,犹豫了一秒后假装什么都没看到的拉着贺阳往后山走。
这里的人,现在他一个都不信。
阿狗看着那三道往后山方向走的身影,端着脸盘的瘦弱青年在无人看见的大雨中,缓缓勾起嘴角。
他认识那个哑巴,这哑巴智力有点问题,蠢得要死。
每次这种埋人的活就是对方在干,可是他刚才跟哑巴对视的那个眼神,却发现这人好像突然不傻了,而且这人看起来是准备逃,带着那俩个什么都不懂的笨蛋逃。
第95章 一更
宋兼语背着人,再拉着俩名浑浑噩噩的少年爬上后山,在那里看到一处双人帐篷,里头开着灯将室内坐着的四道打牌身影照的一清二楚。
大雨让这座黑煤矿陷入停摆当中,所有人都躲在帐篷里打牌聊天睡觉。
没人在意雨中三道落汤鸡。
宋兼语举手嘘声,示意旁边俩个人别发声先站在这里,他自己偷摸抓住地上一根木棍,潜行走到那帐篷的背面。
帐篷里的人正在打牌谁也没有注意到帐篷外来了人。
宋兼语蹲在外面距离帐篷只有一尺远的距离,将手中木棍对准门口放着的水桶勾过去。
盖着防水布的水桶被他用木棍挑起,在雨中晃晃悠悠往他跟前转过来。
等另外一只手碰到水桶时,宋兼语当机立断提着水桶招呼那俩个人就跑。
雨声遮盖了他们的脚步声,一直跑了有上百米宋兼语才停下来,扔掉木桶将水桶上的防水布掀开查看水桶里的东西。
水桶外边有一块巨大的防水布挡着,桶内还是干燥的,里头放着俩顶红色安全帽。
“戴上挡雨。”宋兼语将那俩顶安全帽拿出来,示意贺阳俩人戴在头上。
贺阳这几天没吃好也没睡好,在雨中待了半天走动时不觉得,一停下来全身都在发抖,此刻没再坚持,俩人将安全帽戴上。
一直打在头上的豆大雨点终于被帽子隔绝。
宋兼语将那张展开有两米宽的防水布撕成俩半,绑成围脖的形状给他们俩个人套在脖子上。
雨水从安全帽边缘流淌下来滴在防水布上,再顺着防水布往地上流淌着。
给他们俩人弄好后,宋兼语这才有空看向水桶内剩余的物品,几双工地干活用的旧手套,两枚手电筒还有半包烟跟一枚打火机。
他将俩个手电筒拿出来打开发现还有电,自己拿着一个另外一个塞给贺阳:“拿上跟我走。”
背着身上已经死去的谢永明,宋兼语站在雨中无比冷静的回忆着石人凹的地形,那张五万块购买来的地图每一条山脉大路小路都在他眼前一一浮现。
“去阳城。”
他知道这里有一条很小的山路,只要绕过这座山就能够进入阳城。
到时候YI城的人就算发现他们不见了,也不能跨到另外一个城市,从茫茫人海当中找到他们的身影。
三个人走在大雨当中,那枚空掉的水桶宋兼语也没扔掉,没有安全帽的他直接将水桶反扣套在头上,随后三人打着手电筒用铁锹荡开那些挡路的野草,在黑夜中一路摸索找了大半个小时,终于找到了那条十几年后还存在的小路。
三人谁也没有说话,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干燥的地方,宋兼语身上还要背着一个人在前方为他们带路。
雨一直下到第二天早上九点才停,在山上整整走了一夜的三人,顶着一张冻到发青发白的脸从半人高的草丛中走出来。
几百米外,平坦整齐的水泥小路让宋兼语看到希望,不远处一栋六层高的别墅内甚至飘出肉包子的香气。
宋兼语拉着身后二人小心翼翼踏上小路,四周一个人都没有。
雨刚停的世界,清晨人们还没有打算就此踏上湿哒哒的地面,在土路上踩了一夜的三人从膝盖以下的部位全是淤泥。
宋兼语走在最前面,一只脚踩上水泥路后顿了顿,转身看向身后俩名跟着他走了一夜的少年,无声张口说道。“把鞋子先脱下来,光脚走。”
贺阳二人弯腰将脚上裹满泥巴的鞋子脱下来,提在手中。
路边有一条小水沟,下了一夜的暴雨将水沟里填满了水。
宋兼语将自己脚上的鞋子也脱下来,示意他们过来将鞋子扔进水沟当中。
洗干净上面的杂草泥土,又自己跳下去将膝盖以下所有的泥土泥点都清洗干净后,这才爬上来穿上湿哒哒的鞋子。
贺阳二人学着他的样子,将自己洗干净后穿着湿哒哒的鞋子走在水泥路上。
宋兼语往那栋六层楼高的别墅方向走了几步,再回头看向他们的身后。
湿哒哒的水泥路上,完全没有留下任何明显的脚印跟泥点。
万一……万一黑煤矿的人顺着脚印追过来,或者在阳城被人怀疑他们的身份,没在水泥地上留下明显的脚印就没人知道他们是连夜跨城来到这里。
宋兼语咬牙背着身上的谢永明,带着二人走向那栋飘着肉包子香味的别墅,想假装成要饭的兄弟四人,试试能不能讨要一点食物。
三人距离别墅还有不到五米远的距离,忽然听到一阵狗叫声。
别墅外面紧闭的大门被人从内打开,宋兼语下意识拉着贺阳二人躲到一旁的草垛后面。
只见别墅大门全开之后,一辆黑色桑塔纳从里头开出来,开着车窗坐在驾驶座内的男人正举着电话骂人。
“下一场雨就把人弄丢了,你是干什么吃的!一个哑巴怎么可能带着俩个小鬼离开工地,肯定是外面有人接应,要是劳资的工地被人发现查封了,我第一个先打死你!”
打着电话的男人,不等电话那头的反驳,将电话一挂就打开车门,将院子里看门的那条藏獒直接拖上车。
嘴里还骂骂咧咧:“儿子一会你到了工地上,给我抓到那名偷偷联系外界暴露我工地情况的杂种,劳资就请你吃十斤大骨头。”
这辆黑色桑塔纳开走后,蹲在草垛后面按着俩名少年的宋兼语直接惊出一身冷汗。
他万万没想到,黑煤矿的老板竟然住在群山之后的阳城,而且刚好是正对着那条从YI城通过来的小路。
如果刚才听到狗叫声他们也走过去,就正好被人当场抓获。
躲在他身后的贺阳二人也被这个变故吓得全身都在发抖,没有宋兼语命令俩人尽量趴在草垛背后一动不敢动。
宋兼语站在草垛后整整等了五分钟,竖着耳朵确定里头暂时没有人再出来。
但是他抬头看着别墅上空飘荡的肉包子香味,用力的吞咽几次口水后,将腰间跟谢永明捆绑在一起的绳子解开。
将那两米多高的草垛对着墙壁的角落里掏出一个洞,把谢永明的尸体放进去,再示意贺阳二人也跟着钻进草垛当中。
“你们在这里等着我,我想办法进去看看能不能找到干净衣服跟吃的,在我没回来之前你们一定不要离开这里。”
宋兼语手指在贺阳掌心里飞快写到。
贺阳蹲坐在草垛内部用力点点头,表示记住了。
宋兼语用刚才掏出来的稻草将洞口重新掩盖起来,自己再悄无声息地从后方钻出来。
这位黑煤矿老板的别墅独树一帜,站在这条水泥小路上,它距离村落里其他人家相隔着一俩千米远。
前不靠邻,后不靠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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