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如雷灌耳
“他都承认了,你怎么还不承认?”村民指着她旁边的王传生。
“他撒谎!”
“如意啊,你怎么能这般对我?”王传生神情悲切,“你许诺我的都不作数了?”
“我许诺你什么?我许诺你什么?”潘如意要崩溃了。
“人证物证俱在,还有什么可说的?”一个村民扬了扬手上的梅花弄月簪。
“那是我送给姚姐姐的!”潘如意的目光在人群里游走,她几乎跪着过去,拉着姚雪知的裙裾,“姚姐姐,姚姐姐,你跟他们说……你快和他的说呀!”
姚雪知移开了目光,“我……我没有收到过。我们关系很好,但这事我不能骗大家啊,是你过分了。”
潘如意愣了一瞬,“姚姐姐?”
姚雪知没有回应。
“为什么?为什么啊!”潘如意开始摇她的裙子。
“问你自己吧……”姚雪知不忍看她了,从她手里扯出了自己的衣摆,退进了人群里。
“你身为有妇之夫,却与王传生私通,伤风败俗!”有村民啐了一口,“还想让姚姑娘给你作伪证?真以为能掩饰过去?”
“我没有!”潘如意声音嘶哑地不成样子,她指着王传生,“是他玷污了我!是他!不是我愿意的!”
王传生抬手包住她指着自己的手指,“如意,我太难过了。所以现在被发现了,你是要过河拆桥吗?”
潘如意甩开他的手,“别装了!”
村民在他们面前议论纷纷。
“潘如意!”潘如意的相公李金成推开人群走了过来,看到了坐在地上,衣衫不整的妻。
“金成!金成!你快告诉他们,我怎么可能背叛你!你跟他们说说,求你……”潘如意看着他,几乎在哀求。
李金成咬牙切齿,气得浑身发抖,“说什么!你个贱人!把我当什么了!”
他扬起手来,一巴掌打在了潘如意的脸上!
潘如意歪着跌倒在地上,手撑着才堪堪稳住。白雪上绽开了鲜红的鼻血,随之而来的是大滴的眼泪。
“娘的!”王传生顿时就怒了,站起身来,甩着膀子,一拳重重打在了李金成的脸上,“他娘的李金成你不是人!”
“诶诶诶!”村民喧闹了起来,“情人反倒来打人相公了!坐实了坐实了!”
“这不是私通谁信啊!”
李金成拇指抹了一下嘴角磕出来的血,瞪着王传生,“有理了?瞪鼻子上脸!狗男女!真他娘的和那骚货绝配啊!”
两人打了起来,村民都去拦着,场面太混乱了。
潘如意歪坐在地上,喧嚣在耳畔,她觉得这世界与她无关了……
*
王传生的办法并没有成功,他依旧带不走潘如意。
她在一个临近黄昏的时刻踏进了茫茫的风雪中,走向雪山深处。
赶走她的是深种的世俗伦理,是村人的恶意,是无关之人的撺哄鸟乱,是自以为是的成全,是不管她意向的自私……她是一片轻雪,只能随风而落。
雪花纷纷扬扬,圣洁的天驷雪山在无声歌唱。
一声绝望的悲号刺透了寒流,用尽生命最愤怒的赤诚,不遗余力。
要号尽对文明衍生的世俗最深刻的鄙夷;要谩骂始建文明以来那过度扭曲的审判与救赎;要叹尽见风是雨、人云亦云的愚昧;要哭号那浮于表面的温柔与暗藏杀机的自顾不暇。
要把人言这把最恐怖的凶器归入鞘中。
名和利的华丽下,包裹的是无情与欺瞒?
为了自救,要把污泥泼向无辜?
是情难自已还是最原始的兽性?
在倾慕之外就该有扭曲的占据与侵略?
是生活太过乏味?要为饭后添一笔笑资?
无穷远处的生活要用妄议来让自己与圣洁比肩?
最后,谁,不是在那尘土之下。
滚滚的雪浪滔天,洁白,还了圣洁一个公道。
一个信仰天驷的坚韧文明在这里殆尽,一个纷纷扰扰的是非黑白在这里消弭,一个伦理道德与世俗扭曲的浊流同深山朝圣的洁白一起归于坦途。
山坡依旧向上,金轮依旧在雪山之后破云而出。
世间的礼法依旧高举圣洁审判罪人。
而何人能代表圣洁?何人又有罪?
羞耻最擅长驱策人走向绝望,无人谅解的孤独推人入深渊。
不知全貌不留余地地谴责就没人会认错,嫁祸与欺瞒就如大摇大摆横穿而过的鼠与蟑。
放辟淫侈是附骨之蛆。
而愚民为蛆虫破茧欢欣鼓舞。
我与世俗……
世俗与我……
**
镖师们朝林泓指的方向赶去,去寻乐然山人。
林泓却站在原地,还在想着潘如意讲的真相。
故事和他们找到的线索不符。
他一只冻僵的手贴到自己的脖子上。
他想起了万古川在回来之前说了什么。
他说,“这些怨气所化的世界都带着怨鬼自己的潜在意识。”
所以第一个世界,叶成的怨气世界里,一直是王凝雪在扮演着怨鬼,他觉得她该是怨的。
所以江喜儿的世界里,真真切切地存在着“江乐儿”。
所以江风城外那片乱葬岗在怨气世界里是一个避风的客栈。
所以楼船之上有一条恒古的金河,不入轮回。
所以印光的世界里,他还有未竟之事,他死而不知死。
而王传生的一番话、姚雪知的媚眼,都是潘如意意识里的他们,误导了他和万古川,他偷来簪子也是误打误撞罢了……
看来,以后要找到真相更难了。
林泓手贴在双眼上。
当务之急,还是先去找到乐然山人吧。
雪山来客完
第7卷 风水惨案
第068章 刀出寒山乐然归来
屠鸿雪听了林泓的吩咐,已经率先赶了过去。
潘如意说的那个岩石洞穴确实隐秘,屠鸿雪寻了好一阵,亏得他目力异于常人才寻到。
洞穴口堆着已被白雪覆盖的岩石,洞口正可容一人进出。地处背风坡,风雪鲜少能吹进去,洞里漆黑一片,寂静无声。
林泓怎么知道这个洞穴的?洞穴里会是乐然山人,还是刀剑猛兽?
屠鸿雪不得而知。
但他没有迟疑,按着刀矮身走了进去。
洞里的通道迂回曲折,风雪更是难以灌进去,洞内显然比外边暖和不少。
周围昏暗一片,屠鸿雪夜视能力很强€€€€这也是他看清了晚上出没的“夜风饮剑”那把“醉古”剑的缘由。
洞里蓦地传来“€€€€”的一声,是布料滑过岩石的声音,在这洞里被放大了。
屠鸿雪耳朵一动。
闻声辨物€€€€该是沈乐然。
如果沈乐然还活着,却宁愿藏身此地也不出去与乌衡会和,只有一种可能性€€€€他受伤了。
若有若无的药香也在证实着。
屠鸿雪习武,之前脚步放得很轻,几乎不闻声响,在确定洞里是何人后,他故意加重了脚步。
“何人?”
声如玉石相碰,温润清雅,正如其人。
屠鸿雪拐过了石墙,目光投向这洞穴深处端坐的人。
如雪如玉,一袭白衣飒沓,雪白的狐裘铺展在岩石上,如瀑的墨发,在其上蜿蜒,是暗河流过白雪,是黑夜淌过月光。
雪色绒领上托着一张玉琢的容颜,青丝几缕垂下,衬托着雪白的皮肤。
眉目是薄雾里的泼墨远山,眼底的神韵是满园梨白里一阵柔和的风。
唇上一点的颜色是三月的桃花。
任凭哪个自诩满腹经纶的人来描绘也想不出一个人间的词汇,只会顿觉胸无点墨。
在这远避尘世的洞穴里,烨然如神临。
“山人。”屠鸿雪行了一礼,“久仰大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