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池翎
江慎揉了揉他的脑袋,温声道:“你只是不懂得人间的规则,也不喜欢思考太复杂的事,这不代表你不聪明。”
相反,小狐狸很多时候都很敏锐,并且比许多凡人都活得要更通透。
这已经是这世间最难得的事。
“所以,我们的孩子也会很聪明,你不需要担心。”江慎顿了顿,又道,“就算他长大后当真志不在此,也没有关系,我不会再把皇室的重担压在他身上。”
从小被当做储君培养,要吃多少苦头,江慎心里最明白不过。
这孩子,愿意也就罢了,如果他不愿意,江慎不会再逼他。
毕竟,他的小狐狸也是吃了很多苦,才把这崽子养大,江慎自然会给他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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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宣帝允诺过的两个月期限转眼便要到了,江慎再找不到任何拖延的理由,只能带着黎阮回京。
回京这天,两人磨蹭到午后才出发。
马车摇摇晃晃走在山道上,黎阮趴在窗户边看外头的景色。
江慎问他:“想吐吗?要不要停下歇一会儿?”
“我没事。”黎阮脑袋枕在胳膊上,听言回过头来,有点无奈,“我早就不会想吐啦,冯太医那个药效果很好。而且,我们半个时辰前才刚歇过,你这样今晚还想不想回京城了?”
黎阮说到这里,又“哦”了一声:“不过,你应该也不是特别想回去。”
江慎轻笑。
这倒是真的,所以那些经典里才总说,人不能过于懈怠。
和小狐狸待在一起的日子太过惬意,他已经越来越不想回京城,不想再参与那些乱七八糟的争斗了。
江慎无声地叹了口气,没再多想,又问:“那想不想喝梅子汤,我给你盛一碗。”
黎阮点头:“好呀。”
黎阮现在还是很爱吃酸的东西,这梅子汤是江慎出发前一晚吩咐御厨熬的,少糖多梅子,正适合他的口味。江慎倒出一碗,小心撇去上面的碎冰,才递给黎阮。
黎阮正要伸手去接,忽然像是感觉到什么,转头看向车窗外。
江慎跟着看过去,恰好看见一支长箭破空而来,箭尖不偏不倚,正好冲着江慎的方向。
江慎心下一紧。
就在这时,只见黎阮轻轻抬起手,长箭在刺入马车的前一刻陡然停下。
而后缓缓落地。
“有刺客!”
“戒备!保护殿下!”
一切发生得太快,直到那长箭落地,马车外才传来随行的侍卫的叫喊声。但黎阮已经收回目光,从江慎手里接过了那碗梅子汁。
“好像又有埋伏了。”黎阮叹了口气,“你真遭人恨啊。”
江慎:“……”
在此处暗中埋伏的人应当还不少,最初那一箭截停了马车之后,更多的长箭从树林中射出。但有过先前长鸣山截杀的先例,江慎如今外出带的侍卫比先前多出一倍。
数箭齐发,没有一支靠近得了马车。
更何况,就算侍卫没拦住,江慎身边还有只小狐妖。
虽然这小狐妖,现在已经悠闲地喝起梅子汁了。
显得江慎方才的紧张有些多余。
马车外的嘈杂声许久未停,马车内气氛却平静得多。黎阮喝完了一碗梅子汁,扯了扯江慎的衣袖,正打算再要一碗,忽然又好像察觉到什么。
他歪了歪脑袋,感觉到外面的打斗声已经停了,传来另一种声响。
“好像……有人过来了。”
江慎也听见了。
纷乱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从动静上来看,应当不比他带的侍卫人少。
两人对视一眼,江慎掀开马车围帘,往外看去。
树林深处,一队人马策马而来,行在最前方那人手里还抓着个黑衣人。
那黑衣人身后背了一筒箭矢,咽喉被人割开,已经死透了。
“站住!”侍卫上前将人拦住,“你们是什么人?”
那黑衣人被扔在阵前,来人纷纷下马,屈膝跪地,齐声道:“拜见太子殿下!”
这队人马能看出皆是训练有素之辈,穿着打扮却很普通,只在腰间配了把长刀,瞧着有些风尘仆仆。若非此情此景遇见,更像是常年往来各地的行商。
江慎眼神眯起,问:“你们是谁?谁让你们来的?”
“是我。”树林中又响起一个声音。
那声音低沉却不失温和,江慎抬眼看去,有人策马走出树林。
来人同样是一副商人打扮,不过穿着更贵气一些,头戴玉冠,腰间环佩。男人瞧着约莫三十多岁的模样,还很年轻,周身气质与他的嗓音一样,沉稳而温和,像一潭波澜不惊的池水。
他策马穿过那跪了满地的人,注视着江慎,眼底含着温和的笑意:“阿慎,好久不见。”
“的确是好久不见了。”江慎与他对视片刻,同样笑起来,“……皇叔。”
第62章
肃亲王江承舟,本朝唯一一位亲王,也是当今圣上在这世上留下的最后一位手足兄弟。他与崇宣帝并非同母所生,长得并不相似,比起崇宣帝年轻时硬朗英俊的模样,江承舟五官生得更为温润,也更加年轻。
肃亲王在圣上即位前便去了封地,这些年从未回过京城,因此其实没有多少人认识他。
江慎道:“还不给王爷行礼?”
护在马车周遭的一众侍卫这才纷纷下马,朝江承舟俯身跪拜:“拜见王爷!”
“都起来吧。”
江承舟说话时语调平和,他指了指那被扔在阵前那黑衣人,道:“此人是方才在树林中埋伏的刺客之一,原本还有几个,不过我的人赶到时已经跑了。”
江慎低头扫了一眼,淡声唤道:“郁修。”
郁修走上前去,将那黑衣人身后的箭筒取下,又捡起落在地上的一支箭,仔细比对一番。
“殿下,箭尖淬毒,的确是同一种箭。”郁修道。
江慎:“找几个人去林子里搜。”
郁修应道:“是。”
郁修领着几名侍卫进了树林,江慎这才开始打量这周遭的情形。
马车被截停的地方正在一片树林中央,前后杳无人烟,左右尽是高大茂密的树丛。阳光透过树冠间的缝隙洒下,仿佛一道道天然的隐蔽屏障。
的确是个十分适合伏击的地方。
江慎收回目光,又问:“皇叔怎么会在这里?”
“这不是要回京给圣上贺寿么,正巧路过此地,听见林中有动静,过来看看。”江承舟道,“没想到这些刺客竟是冲着你来的。”
江慎:“是么?这也太巧了。”
“可不是?我们多年没见,没想到再次见面,竟是这般情景。”江承舟轻轻叹了口气,“听闻几月前你也曾在京城附近遭人暗杀,如今多事之秋,要多加小心啊。”
“皇叔的消息倒是灵通。”江慎道。
江承舟只是笑了笑,没有回答。
江慎又低头去看那被江承舟手下随意丢在地上的尸体。
那刺客穿着一身普普通通的夜行服,用的箭也是民间用来打猎的那种,除了淬过毒之外,没什么特殊。
江慎问:“皇叔觉得,是什么人要杀我?”
“我这么久没回京,如何能猜得到?”江承舟悠悠道,“但多半是……不想让你回京之人。”
江慎若有所思地敛下眼。
二人说这么一会儿话的功夫,郁修又带着人走出树林,来到马车旁:“殿下,人已经跑了,只在林中找到了几把弓,还有一些箭筒。”
他将东西递上来,但江慎没接,只是道:“把东西和人都带回去慢慢查,天要黑了,先回京。”
郁修:“是。”
江慎又看向江承舟:“皇叔可要与我同乘?许久没见,我们叙叙旧。”
江承舟应道:“好。”
江慎放下车帘,回过头,这才注意到身边少年的神情。从江承舟现身之后,黎阮就一直安安静静坐在他身边,一句话也没说。直到此时他才看见,少年蹙着眉,神情难得有些严肃。
如果他现在还是狐狸原型,多半就连浑身的绒毛都竖起了。
“怎么了?”江慎低声问他。
黎阮眉宇紧蹙,欲言又止:“这个人,他……”
肃亲王江承舟,这是黎阮下山到现在以来,除了江慎和崇宣帝之外,见到的第三个有帝王之相的人。
是带着杀戮与野心的帝王之相。
黎阮没有把话说完,这种特殊的天命,是不能随意透露给凡人的。
而且,江承舟很快上了马车,他也没机会开口。
看见黎阮,江承舟脸上并无任何惊讶的神情,好像早知道马车里还有个人。
江慎正想介绍:“他是……”
“是黎公子,对吧?”江承舟道,“我先前听说了,太子殿下近来身边跟了一位小美人,两人几乎形影不离,恩爱万分。”
他在马车另一侧坐下,朝黎阮点了点头,含笑道:“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江慎:“没想到,皇叔人没在京城,消息却知道得不少。”
“毕竟在京城住过这么长时间,留下几个能帮我探听消息的人,不奇怪吧。”江承舟道,“我身边也有不少皇兄安排的人,这样很好,彼此知根知底,他与我都能安心。”
以崇宣帝的性子,会派人去盯着江承舟再正常不过。不过江承舟这态度,实在是有点过分坦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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