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残月折镜
叶景闲:“你怎么不待在望舒峰上?”
江离眨了眨眼睛,欲言又止:“我……”
叶景闲心头一紧,不自觉地问:“怎么了?”
江离的嘴唇翕动了片刻,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没什么。”他欲盖拟彰,“仙君待我很好,只是我不习惯罢了。”
叶景闲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哪里不习惯了?”
江离:“上面太冷了,我一个人很害怕。我……”他顿了顿,“我不想拜仙君为师了。”
听到这话,像是一块巨石落地,叶景闲心头一松,迫不及待地说:“那就不拜,你拜入我师尊门下也是一样的。”
江离:“可是……”
叶景闲:“怎么?”
江离担忧道:“可是仙君说一不二,若执意如此,我们该如何是好?”
叶景闲本想让他不要担心,可转念想到莫长老强硬的态度,有不是这么确定了。
该怎么办才好?
叶景闲皱起了眉头。
此时,一道轻缓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如果能离开这里就好了。”
叶景闲猛地抬头。
江离望向了远处:“到了外面,就不用担心这么多了。”
叶景闲恍惚了一阵。
是啊。
只要离开宗门,一切问题就会迎刃而解。
江离轻叹了一声:“还是算了,我不想让你为难。”
叶景闲年轻气盛,本来还有所犹豫,听到这话,立刻着急道:“无妨,我偷偷带你出去,不要让别人发现便是了。”
江离咬住了唇角,目光闪烁:“可是你该怎么办?”
叶景闲握住了江离的手:“反正我被罚闭关思过,三五年内,没有人会发现我不见了的。”他轻松道,“车到山前必有路,说不定到时,一切都迎刃而解了。”
江离抽回了手:“……算了。”
叶景闲越发着急:“为何算了?”
江离:“景闲,你的前途无量,不要因为我而折损前途。不值得。”
叶景闲不假思索:“不,你值得的。”他唤了一声,再次重复,“阿离,你值得的。”
江离定定注视了片刻,双目含情脉脉。
叶景闲:阿离心中果然有我。
江离:真是瞌睡正得枕头来。
……
叶景闲身为太忘宗首席弟子,是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在外也是声名鹊起。
当时为了他的名声着想,当时并未公布他在思过崖闭门思过,而是用了一个闭关的借口。
这样一来,自然不会有人来寻他。
等离开太忘宗,过个三五年时间,怕是也没人会记得江离了。
而到时他再借口出门历练,自然就能与江离厮守在一起了。
叶景闲幻想着未来的种种画面,心中火热,甚至都忽略了一些不合理的地方。
他带着江离从思过崖下去,来到一处偏僻的小路。
小路蜿蜒曲折,不见一个人影。
叶景闲一边走一边压低了声音说:“这里平日里没有弟子来,不会被发现的……”
沿着小路走去,果然没有遇到其他人。
等到尽头,便是太忘宗的剑阵所在处。
若是外来者,一触碰剑阵就会被察觉。但叶景闲是太忘宗的弟子,自然有出入的法诀。
只见他手指冒出一点白芒,轻触光幕。
光幕泛起阵阵涟漪,掀开了一道口子,可供一人通过。
叶景闲:“阿离,快来。”
身后没有脚步声响起,反而传来了一声闷哼。
叶景闲关心则乱,忙回过头看去:“阿离,怎么了?”
江离面露痛苦之色:“我的脚扭了。”
叶景闲毫无防备,蹲了下来:“让我瞧瞧。”
衣角掀开。
没能瞧见伤处,反倒一股昙花香气扑面而来。
叶景闲晃悠了一下,神情凝滞:“阿离……?”
江离一手搭上了叶景闲的肩膀,轻轻一推。
叶景闲身体一晃,缓缓倒在了地上。
在半梦半醒间,他又听见了一道戏谑的声音:“傻子,以后别再被骗了。”
……
江离的脚步轻快,从光幕中走了出去。
回过头一看,掀开的光幕缓缓合拢,将一切都隔绝在后面。
终于结束了。
他唇角扬起,眉梢笑意弥漫,轻松惬意。
想来经过这一遭,叶景闲应该不会再轻易上当受骗了。沈霁云的无情道瑕疵暴露,等破除妄念,便可以更上一层楼。
而他也得到了想要的星月之力。
想到这里,江离忍不住真情实感地感叹了一句:他实在是个舍己为人的大好人。
像他这般好的人,真是打着灯笼都寻不着。
感叹完了以后,他眯起眼睛,望向了前方。
日光冉冉,落下曦光万缕。
山河都似披上了一层云霞锦光。
江离掐指一算。
算算时间,应该差不多了。
他得去赴一场百年前的约了。
……
叶景闲做了一场梦。
梦中光怪陆离,景象朦胧。
画面转动。
一时,他在江南小镇与江离厮守终身;一时,他又在望舒仙君的主持下,与江离结为道侣;又一时,他大道已成,飞升仙界……
不管是什么欲-望,都在梦中得以视线。
梦境实在太过于美好,他沉溺其中,竟一时不愿意醒来。
又一转,他梦见了洞房花烛。
一对龙凤烛燃烧,滚烫烛泪落下。
江离红衣灼灼,端坐在床前,眉头微抬,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水盈盈的,含羞带怯,低声唤着。
他听不真切,笑问道:“你在说什么?是在唤我夫君吗?”
江离咬住了唇角,别过了脸:“我……”
他:“嗯?”
“我……”
话还没说完,就听耳边响起了一声冷哼。
叶景闲一个激灵,迟疑地睁开了眼睛。
什么江南烟雨、什么洞房花烛都烟消云散。
眼前空荡荡的,哪里还有江离的身影?
叶景闲怅然若失,一时间难以回过神来。过了片刻,他才挣扎着爬了起来:“阿离?”
一抬头,面前哪里还有阿离?
只有一袭白衣,散发着冷冽的寒意。
叶景闲喉咙一紧,咽了咽口水:“……师祖。”
沈霁云扫了一眼,冷漠问道:“他人在何处?”
叶景闲努力地回忆昏迷前发生的事情,连话都说不利索了:“我、我……我不知道。”过了半晌,他终于反应过来了,怔怔道,“我被骗了。”
说完后,四周一片寂静。
他犹豫片刻,壮着胆,悄悄看了一眼。
沈霁云神情冷峻,白衣出尘,只是眼瞳中浮着一抹赤色。
莫名让人想到了火山。
在火山喷发前,总是这般的平静。在爆发前,谁也不知道,底下翻滚着的岩浆是如何的炽热灼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