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宫槐知玉
蔺沈之从里面拿了一盒巧克力的小蛋糕,小心的拆开外面的包装,露出里面已经不再美观精致的蛋糕。
空气中是淡淡的奶油香气。
陈寄云递了勺子过去。
蔺沈之接过,舀了一勺奶油放进嘴里。
奶油甜甜的味道立刻在他口中蔓延开,让他发苦的嘴里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清甜之中,他胃里喉咙里泛起一阵抗议,但相比起带有油腥的东西,那一点点抗议他还能忍受。
蔺沈之脸上的神情更加柔和几分。
陈寄云看见,紧皱的眉头松开。
蔺沈之一直吃不下东西,这一段时间来天天喝粥吃青菜,他这个正常人都已经受不了,更何况蔺沈之。
“泡芙你要现在吃一个吗?”陈寄云问。
蔺沈之点点头,伸手从陈寄云手中打开的盒子里拿了一个泡芙。
泡芙足有半个拳头大,表面金黄酥脆,带着淡淡的面包香气。
蔺沈之小小咬了一口,酥脆的外皮,柔软冰凉的奶油,味道和之前蔚然带他去吃的时候一模一样。
他们刚认识的时候蔚然为了哄他开心花了很多心思,他查了很多攻略,找了很多好吃的美食店,这蛋糕店是其中一家。
陈寄云见状,整个人都狠狠松了口气,蔺沈之好歹是能吃点东西了,哪怕不是主食。
“剩下的我帮你放进冰箱,晚点你饿了再吃。”陈寄云道。
“好。”
“你要是想吃,我可以以后每天都去给你买一份新的。”陈寄云走向冰箱。
“好。”
蔺沈之低头看着手里被咬了一个小口的泡芙,被他咬出来的那个小小的口子就像泡芙张大的嘴巴。
蔺沈之没能把那个泡芙和那块蛋糕都吃完,吃到一半时他就有些撑得慌,剩下的蛋糕和泡芙他没扔掉,他不舍得,所以小心地放回了包装盒里收了起来,要留着等下再吃。
陈寄云把蛋糕放进冰箱后就开始在厨房中忙碌,要煮粥和青菜。
看着面前锅里开水里烫着的青菜,陈寄云一张脸和那青菜的颜色有的一拼。
饭菜煮好时,陈寄云的手机响起。
陈寄云去院子中接了电话,电话是医院的人打来的,问他演讲的准备工作准备的怎么样了。
被询问,陈寄云先是一懵,旋即才反应过来还有这么一回事。
他工作的医院是私人医院,医院在业内还算小有名气,负责管理医院的坐镇老院长也愿意让医院维持这份名气,所以时不时的就会派医院里的医生外出参加些活动。
前段时间,听说他们这的地方电视台要拍摄一条关于医务人员的宣传视频,老院长几乎是立刻就托了人把这事揽了下来。
事情揽回来后,他们医院的人开了会,最终选择了他作为代表去拍摄这份宣传视频。
他虽然长得人高马大,但一张脸在他们医院一众要么老要么小的医生里也还算耐看。
他当初没多想就把这事答应下来,但那之后没多久蔺沈之这边就出事,他请了假陪着蔺沈之,医院都没去过几次,自然也就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
陈寄云挂掉电话,重新回到客厅时,有些为难地看着蔺沈之。
“出什么事了?”蔺沈之正在往桌上端饭端菜。
在家时,蔺沈之不再穿他经常穿的西装衬衣,而是换上了宽松舒适的居家服。贴身的西装让他的肚子难受。
米白色的居家服让蔺沈之身上那份冰冷柔和,也让蔺沈之的存在感变弱,就好像他随时会变得透明,随时会消失。
陈寄云把医院的事解释给蔺沈之听,“我可能要离开几天……”
蔺沈之静静听完,“我能照顾好自己。”
他不是在逞强。
他爸对他很好,但或许是真的把蔺氏集团看得太重又或者是为了逃避,他分了大量的精力和时间给蔺氏集团,所以他从小就很独立。
陈寄云想想,道:“那我明天多买些菜放在家里。”
蔺沈之现在这情况不能随便出门,他之前请的保洁和阿姨也被叮嘱,不会再随便来这别墅。
蔺沈之点头同意,“吃饭。”
饭桌前,蔚然好笑地看着自己前方一张脸惨白好像天要塌下来的方正。
他们从蔺沈之家回来之后就没再去工作室,而是直接在附近找了家小饭店吃饭。
方正经常在这家点工作餐,是老顾客,店老板一看见方正就格外热情。
“你再不快点吃菜都要凉了。”蔚然提醒。
方正漫不经心地往嘴里塞了一筷子菜,又抬头看向面前风轻云淡的蔚然,“你没事吧?”
蔚然无奈,“我能有什么事?”
方正欲言又止,想想,最终还是没再说什么,他大口扒饭,快速把碗里剩下的饭吃完。
吃完饭,两人回了家。
夜里,两人早早睡下。
翌日,天不见亮门外就传来一阵敲门声。
房间更靠近大门的蔚然从梦中惊醒,连忙踩着拖鞋去开门。
房门打开,看见门外冷着一张脸的蔚云,蔚然整个人都是一哆嗦,差点拔腿就跑。
蔚云似乎看出蔚然逃跑的想法,两只眼睛冷冷地看着蔚然。
蔚然转身逃跑的意图被掐灭在心底,他如同一只被按住后脖颈的猫,手脚僵硬地往旁边让去,要让蔚云和他的行李箱进门。
“谁……”方正听见声音从他自己的房间出来,一出门看见正进门的蔚云,到了嘴边的询问戛然而止。
他看看蔚然,再看看蔚云,转身回了自己房间,并且贴心地把门关上。
他觉得他还可以再睡一觉。
听见房门关上的声音,低着头的蔚然微微侧头狠狠盯着方正卧室的房门,叛徒!
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方正这大嘴巴漏的风。
他都跟方正说了让他暂时不要告诉蔚云,方正倒好,转头就给他泄了密。
蔚云把行李箱放到客厅。
蔚然听见动静,头皮一阵发麻,“……爸,你怎么来了?”
他已经二十多岁,大学都毕业,他不想这么怂,但面对蔚云,他一点都支棱不起来。
蔚云没有应声,走到一旁沙发坐下。
坐好,蔚云指指自己右手边的沙发,语气淡然,“坐。”
听着蔚云那不见丝毫怒气的声音,蔚然却只觉恐怖无比,走过去在蔚然指定的位置坐下时,他都腿肚子打颤。
蔚云生气从来不会大吼大叫。
他小时候也有顽皮的时候,有时候玩过了蔚云也会生气,但蔚云从来不会打他或者骂他,他只会静静看着他问他为什么要那样做,问他他觉得应该怎么改正。
就像现在一样。
“说吧,怎么回事。”蔚云道。
蔚然喉结滑动。
蔚然低头坐在沙发里看着自己的手,一言不发。
他说什么?
说蔺沈之其实是一只大虫子?说他怕虫?
“蔚然。”
蔚然心尖打颤。
“你知道在茫茫人海中遇到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和他结婚和他终老,是一件多难得概率多小多幸福的事吗?”
蔚然依然不语。
“我和你妈也不是没吵过架,我们也有吵架的时候。她生病去世之前不久我们就吵了一架,她让我下班回家的时候带点她喜欢吃的水果,我忘了,她很生气,觉得我不喜欢她了。”
蔚然抬头看去,这还是二十多年来他第一次从蔚云的口中听到关于他妈妈的事。
他妈不在之后,蔚云酗酒了大半年。
半年后蔚云很快振作,但那之后他也不再提她的事,蔚云把他妈妈的衣服、收拾、日用全部收了起来,用纸箱子打包放进了仓库。
他偷偷跑去仓库看过,纸箱子用胶布缠了一层又一层。
他小时候偷偷去过仓库很多次,每次他想妈妈的时候他都会偷偷去看看,但他从来不敢拆开那些箱子。
因为他怕蔚云会发现,那时候的他觉得蔚云如果发现了肯定会想起来是他害死了他妈妈,肯定会更加恨他。
“我跟她解释,我说我只是忘了。她不信,也不想听,那之后她跟我怄气怄了好几天,一句话都不愿意跟我说。”蔚云不急不缓的声音在客厅中传开。
蔚然静静听着。
蔚然已经不记得他妈妈那次生病之前蔚云是不是和她吵过架,在他的印象当中,两人几乎从来没红过脸。
蔚云本来就不是那种会轻易和人急红脸的性格,更何况那还是他喜欢的人。
“冷战了两天之后我也有些生气,就也不再搭理她,准备让她自己气够了再说。”
“有天晚上我睡到半夜的时候听见有人在哭,我起床,找到厕所,她坐在厕所里哭得眼眶通红。她觉得我真的不喜欢她了,以前她生气我都会哄她的。”
蔚云顿了顿,平静片刻,接着说:“我跟她解释,我哄她,我跟她说我还是喜欢她的,很喜欢。她哭了很久,哭到累了才停下。”
“第二天我给她买了花,很大一束。她说我浪费钱,然后赶紧找了花瓶把花插了起来。”
“那之后大概半个月后,她就生病了。”
蔚云再顿了顿,时隔这么多年,他从未再对人提起过当初的事。
蔚云看向蔚然,“她生你的时候伤了身体,经常生病,四年的时间多少已经让我习惯,所以那次她生病我并未放在心上,只是提醒了她一句让她记得吃药。”
“第二天发现她情况严重了,我就让她量了体温又问她吃没吃药,知道她按时吃了药,人也只是有些低烧,我就想着睡一觉明天说不定就好了,也就没再管。以前都是这样的。”
“第三天……第三天我起床发现她状况不对时,她已经烧得迷迷糊糊,一张脸惨白,额头都是冷汗。我吓了一跳,赶紧带她去了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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