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七境
他根本没看见这种东西!他看见的分明是:被「公文山」压着的桌子!
这么一沓山一样高的公文让他怎么处理?处理到下个月都处理不完的好吗?!还今天处理完,就可以走?
戚无深撂下公文,转身开门去找嵇远,他得好好理论理论,他觉得这位现在是在恩将仇报,处理完这些东西就能走,他可能轮值结束都没办法离开嵇家。
手按在门上正欲向前推,正在此时,门外传来争吵声。
“松远君,敢情您这两天把事情都交由我们处理,是想再冒一次险?南天尊已经跟他们去追捕纪寒崖了,您身上的伤还没有痊愈,若是贸然前往,再受伤怎么办?您不考虑自己,也得考虑考虑我们吧?扶凤君要想再趁着您受伤加害一次,您有没有考虑过啊?”
说话的是之前为戚无深引路的那位仙君,虽然交集不多,但戚无深也看出此人性格温润,眼下说出这样的话,看来当真是关心嵇远。
想不到嵇远这人性格不怎么样,但在嵇家也还是颇受爱戴。
手下如此关切,但嵇远明显不把他们的话当成话。
“嵇家弄丢了人,我负责嵇家的事情,这是我的责任,与受伤还是不受伤没有关系。”
他的语气淡淡,分明是去意已决。
引路的仙君叹一口,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可偏偏嵇远的性子在整个嵇家都是有目共睹的。
引路仙君也知道他现在说什么估计也不会顶用了,只觉得心中愤懑之气难以抒发,他看向别处,忽而瞥到站在门口的戚无深。
“冼尘君,您可来了,你可快劝劝松远君吧,好好活命不好吗?”
戚无深:“……”
他心说,我在旁边都站那么久了,你到现在才注意到,而且一开口就是有事相求。
嵇家的事儿,他嵇远的事情跟他有什么关系?
他和嵇远缘没有,仇一堆。
戚无深想起那桌子上如山的公文要处理。
心说,仇这不刚刚又多了一笔?
话虽如此,他还是耐着性子走上前去,沉声道:“我觉得松远君说得对。”
引路仙君:“?”
以为找到个帮手,结果是个帮倒忙的。
引路仙君膝盖很疼,又感觉被自己人背刺一剑,心情郁闷得很。
只听戚无深话锋一转,又道:“但是我觉得松远君的方向不太对。”
“嗯?”方才一直背对戚无深的嵇远,回过头来。
戚无深明显听见嵇远在回头的时候,轻嘶了一声,他还看见嵇远的一只手随即抚上了小腹位置。
这明显是伤没好,动的时候又拉扯到了,就这样还想出去冒险?真是死鸭子嘴犟。
戚无深翻个白眼,心中暗骂一句。
嵇远明明和他差不多高,但却执拗地仰着头,偏要用居高临下的眼神去看戚无深,似乎在显示他的高傲。
那视线中带着鄙视与不屑,戚无深却不觉得生气,只是觉得这人脑子有病。
这个姿势虽然摆出了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但定然会扯到他腹部的伤口。
真的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你说我的方向不太对,哪里不对?”嵇远依旧是那种要死不活的语气。
戚无深语气正经地说道:“水有源,木有根,听你们的话,锁妖塔被破一事,现在大家都在关注如何把人抓回来,但在我看来,就算抓回来了,也没什么用处,以纪寒崖的修为,能跑一次,就能跑第二次。比起抓人,倒不如先去锁妖塔查看一番,看清楚他究竟是如何跑出来的,是阵法出了问题,还是人出了问题。”
嵇远「俯视」戚无深的眼神逐渐回正,戚无深没什么反应,依旧直挺挺地与他对视,态度不卑不亢。
片刻,嵇远的视线恢复和戚无深正视的状态,他敛了敛衣袖,神色深沉地看了看戚无深,又指着他,勾了勾手指道:“你,跟我去探一圈锁妖塔。”
戚无深心中大喜,只觉得计谋成功。
“那房间里的公文呢?”他趁热打铁,继续追问。
嵇远摇摇头,指向引路仙君,又道:“那些你不用管了,他去处理即可,你只需跟我去锁妖塔查看一番。”
“听松远君安排。”戚无深正色,他心里却是乐开了花。
问,如何逃避繁重的任务?
当然是用轻松的代替啦。
——
锁妖塔的破损主要在重檐高塔的顶部位置。
负责修复的工匠踩着高耸的纵云梯在塔顶修补,只有三四个人,手脚却利落得很,才短短几日,锁妖塔的外部已经修复得差不多,此时工程已经到了收尾位置。
“松远君,咱们进去吧?”戚无深让让手,将抬头望向塔顶的嵇远扯回神。
“嗯。”嵇远点点头。
二人解开封印踏入塔中,分别查看。
虽说这塔有整整九重,还是重檐高塔,但塔底的空间却格外地小。
塔底阵法重叠交叉,错综复杂。周围则是十八根从塔身伸出的锁链,锁链隔水连接向塔中央的狭窄圆盘。那十八根铁链此时全部断裂成了小段,至于那狭窄圆盘,一看就是曾经关押纪寒崖的地方。
戚无深指了指中央那处道:“怎么过去?”
“机关。”
随着「咔咔」的机关响声,铁桥落下,戚无深顺着桥走向中央原本关押着纪寒崖的地方,嵇远也跟在他身后。
“锁链碎得很干脆,没有挣扎的痕迹,看来他根本没有纠结,应是从沉睡之中苏醒后,直接就挣脱封印和束缚阵法跑了。”
“嗯。”嵇远应道,却并没多分给戚无深一个眼神,专注地打量周围。
两人在圆盘上查看,忽而戚无深瞥见水的边缘漂浮着一个紫粉色光晕的闪亮细小圆环。
“那是什么?”戚无深指着那处朝嵇远问道,“是你们嵇家的什么阵法吗?”
只见嵇远蹙着眉俯下身,就在他的指间触及那细小闪亮圆环的一刻,周围的场景猛然变化。
幽深晦暗的塔底景象迅速消散,大片白色和翠绿潮水般涌来。
幻境?等等,是苍梧轩?
戚无深惊奇地打量着周边,熟悉的梅树、石桌、薄雪覆盖的地面。他只觉得这幻境实在过于真实,堪称完美地复刻了苍梧轩的每个角落,若不是他提前知道,根本想象不到这是虚像。
正在这时,一声中气十足的响亮叫喊声响起,屋里陌生的声音叫道:“快来——戚无深——你师尊生了!”
嗯?生了?这么快?
不是还有两个月吗?
戚无深茫然地朝着房门的方向走去,关于幻境的记忆随着迈步的节奏逐渐被抽离。
第98章 锁妖(三)
“师尊?”戚无深推开门。
明明刚才有人喊他, 可进了门房间里却没见到人影。
“哈……哈……”断断续续的呼吸格外粗重,与之伴随的,还有淡淡的血腥味。
“哇——”一声孩子的啼哭响起。
戚无深加快脚步, 内心的悸动与隐隐的担忧并存。
素白的床榻,宗悟面色苍白地卧在那里,他怀里抱着个像猴子一样瘦的婴孩。
婴孩没有睁眼,脸上的皮肤皱皱巴巴, 很红, 少得可怜的头发被羊水浸湿,他的手拼命地向上够着什么, 可只是一遍遍地在虚空中猛抓, 什么都没有。
戚无深坐在榻边,把大拇指递给婴孩,安抚般地由着他吮吸手指。
自己则将视线转向了宗悟那边:“师尊, 您还好吗?”他心疼地抚上宗悟的侧脸。
那张过于苍白的脸上,表情淡淡。
“你来了。”宗悟另一只手压上戚无深的手,手背指节的筋骨耸起,甚至关节位置都是惨白。
“师尊辛苦了。”戚无深鼻头一酸, 他朝宗悟身下看去, 素白的床单被鲜血染得通红, 几乎是湿透了整张床。
血, 全是的血。
“师尊,您流了好多血。”就连眼角都带了几分酸涩感觉, 他抽出抚在宗悟脸上的手,起身去整理身下的血迹。
——若是整理好了, 师尊也会舒服些吧?
就在这时, 一阵急促的铃声响起, 丁铃当啷的声响,比银铃钝上许多,一瞬间脑海中关于岑寂山林和呼啸山风的回忆再度席卷而来。
“大美人哥哥,你嫁我呗,我攒了好久的钱买了这条银链,娘说了,要娶人,得要聘礼,大美人哥哥,我的钱不多,就只够买这个,等我以后挣好多好多钱,买好多好多好吃的好玩的,给你补上好不好?”
“嗯……”
听见那铃响声音时,更多的记忆涌上脑海,脑袋被记忆填满,有些微微发疼。
正在这时,刺啦——
温热粘稠液体猛然溅到身上,周围的血腥气味骤然变浓。
戚无深从记忆中抽身,素白的被褥被血染红,不知何处而来的长剑,直直地插在床上,整个贯穿一大一小交叠的两个身体。
小的是孩子,大的是宗悟。
刚才还奋力抓着他手指的小小躯体,此时没了呼吸,像一团烂泥一样躺在那里。
戚无深:“……”
他知道纪寒崖会逃跑的原因了。
恐惧,是恐惧。
这幻境会将一个人最本源的恐惧激发。
对于一个多年被囚禁在锁妖塔,甚至连意识都模糊不清的人,他的恐惧会是什么?自由。
也正因如此,他根本没有挣扎,从睡梦中醒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逃脱。
若不是那段记忆和酷似银铃般的响声,戚无深毫不怀疑自己也会中招,但是不巧,他出来了。
戚无深反手甩出腰间折扇,哗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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