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寂也
沈怀君推了推他,叫他不要乱说话。
“莫要乱想了,过后我会和你解释。”沈怀君扶起柳斋,唤来路边的小童子,命他们讲柳斋扶回书阁休息。
而柳斋临走前不忘拉着他的手叮嘱:“怀君,你千万别、别为了稳固鬼域,白白献出自己啊!”
“我没有.....”
“不对。”柳斋猛然挣开众人,抬头道:“是不是鬼主心念着当年的封印之仇,要你以身偿债?”
“......”这话真是越来越离谱了。
沈怀君一阵头疼,招手唤来弟子:“快,柳斋大人神志不清,快送回去!”
小童依言扶着柳斋离开。
望着几人离开的背影,沈怀君满心忧虑,而墨砚寒悠哉悠哉地走上前,抱臂望着沈怀君,眉眼一压满是坏心眼。
“我怎忘了,沈仙君,您还欠着我一份债呢。”墨砚寒凑近了问:“师尊,我又不缺金银,您看您要不要以身?”
午休结束的弟子上山,挨个走向讲经堂,来来往往不少弟子,目光不时投向他们,眼神很是好奇。
沈怀君无奈,低声推了下鬼主:“晚上再说。”
墨砚寒眼睛一亮:“好嘞!”
*
临近傍晚,血红的晚霞染红了荒凉的鬼域,妖族侍女推开门,朝庭缓缓步出大殿,身后跟着位医修。
“不瞒王上,老妖王身陨只在这几天了,您请节哀。”医修小心翼翼道。
朝庭叹了一声:“你多年来一直照顾父亲,我信你。”
医修点点头:“谢王上,老妖王回光返照时,意识可能会清晰些,你抓紧时间同老妖王说说话。”
朝庭怔愣:“说说话?”
自从父亲中毒晕厥,很少有意识清醒的时候,能交谈的时间寥寥无几,他甚至忘了上一次和父亲说话是什么时候。
“知道了,你下去吧。”朝庭平静道。
他手扶栏杆,望着远处的落霞之景,神色落寞。
雪戎缓步走上阶梯,低头报告:“回王上,我已将密信通通传到清霄门,估计现在已经到了柳斋的面前。”
朝庭轻轻颔首。
“呵呵,鬼主既然故意透露伪消息故意气我,本王就顺水推舟,将消息传回清霄门。”
“我倒要看看,沈怀君会如何处置这个孽徒。”
第70章
深夜的竹林小院,灯影摇晃,映出一双人影来。
“师尊让我亲下嘛。”
“别。”
“亲一口,又不干其他事。”
“......明日要讲经,不可太放肆。”
这话分明是妥协,墨砚寒笑着将人压在身下,附身轻吻,许是今日仙君翻阅经文,身上飘着一股淡淡的书香味,嗅起来很是特别。
“我还没吃过书香味的师尊呢。”墨砚寒嘀咕着,倾身细细品尝,一时间满室的春光明媚。
过了许久,沈怀君揽起衣衫缓缓喘息,他肌肤粉红发烫,眼神迷茫,因讲经的疲累动作愈发慵懒。
“师尊今日疲累,快就寝吧。”墨砚寒也不纠缠,起身去扯来锦被。
忽然,少年胸口灵光闪现,两人齐齐望去一看,竟是那道白玉芙蓉项圈,竟然隐隐浮现了白玉的光芒!
“这项圈之前光芒黯淡,如今竟又恢复了!”墨砚寒欣喜道。
项圈重新出现意味着沈怀君的身体在逐渐好转,且项圈蕴着半数修为,若是将项圈摘下送还到沈怀君体内,对修为定然大有提升。
“真好,这可是你的半数修为呢。”墨砚寒兴奋得眼睛直反光。
沈怀君怔怔地望着少年脖颈处的项圈,脸色古怪地摇摇头:“你、你喜欢这白玉项圈?”
他不相信少年真的不怪他,两百多年的封印里,便是古板的柳斋怕也要被逼疯,何况性格活泼的小鬼主。
当初他问少年为何在毁仙池旁救下自己,而没一刀杀死,少年笑着说因为师尊长得美。
真的是因为美么?
砚寒望了眼窗框里的明月,沉默了良久后才开口:“说是没怨,是不可能的。”
沈怀君纤长的手指瞬间抓紧了锦被。
砚寒却话锋一转:“可如今细想想,若是没有封印的这些年磨平了我的性子,我如今怕是要人人喊打。”
鬼主出世,即便心境澄澈,但出生的孩童并不知世间善恶,只会依照本性行事,而鬼本性为凶,因而他出世时便依照本能去掏食人心脏。
怕是等鬼主明理懂事时,人间已经血流成河了。
“当初我也不知道为何执意救下你,许是出世便对你一见钟情了吧。”
“如今想想真是庆幸,我今生为为鬼主,能遇见仙君,何其有幸。”
墨砚寒想了想,恍然间一拍手:“或许咱俩真的是天作之合呢!”
天作之合么?
沈怀君垂下眼眸,这真真是个神奇的词语,或许当鬼主千年前第一次开始凝聚身体,或许他为了天下苦难的民众,第一次登上清霄门,跪坐桌前缓缓展开鬼主记录的书卷,一切皆已注定了百年后的相遇。
沈怀君笑了笑,见身旁的小鬼主望着月色沉思,他悄悄凑近了砚寒的脸,在对方的唇上蜻蜓点水,旋即又飞快离开。
“嗯?”墨砚寒一个惊讶,起身看向沈怀君:“怎么?怎么师尊主动亲我?”
沈怀君脸色不变:“没有啊。”
墨砚寒晃了晃脑袋,以为自己看错了,可他分明看到了师尊主动来亲他啊!唇角还残余着微润的触感呢!
“就是没有,别乱想。”沈怀君板着脸道。
然而这时窗外穿来一道淡淡的声音:“有亲,我看见了。”
一人抬头一看,竟是面无表情的柳斋。
柳斋手里攥着几张白纸,身躯僵硬着走进屋子,坐在茶桌前,沈怀君和墨砚寒从床榻起身,齐齐坐在对面。
沈怀君有些担忧柳斋的身体:“你好点了么?”
“下午用了一大瓶药,好多了,目前死不了。”柳斋木然道。
沈怀君眉头皱起:“不如今天的事,先不说了?”
“别、千万别!”柳斋挥挥手,从口袋里拿出一瓶丸药,张口就吞进了肚子里,淡定合上瓶塞:“好,你现在可以开始讲了。”
沈怀君却顿住,不知自己该如何开口。
墨砚寒率先开口:“简单来讲,我就是师尊嘴里年轻俊朗,修为超高,家财万贯的优秀道侣。”
“......”
墨砚寒这般说已经很委婉了,这还是在照顾了柳斋身体的状况下,可即便如此,柳斋深吸一口气,眼睛瞪圆,差点没倒仰过去。
“所以。”柳斋机械般转头望向沈怀君:“你最近身体恢复的原因?”
“和我双修。”墨砚寒的话简单直白。
柳斋面如白纸,死死扣着桌角让自己不要激动,不要一桌子掀到墨砚寒的脸上。
气氛一时僵住。
墨砚寒最烦修仙界的俗套规矩,挥挥手干脆一股脑地抖落出来:“哎呀柳斋,选我当道侣有什么不好呢?我这条件可是样样都占。”
“珍奇灵石的雕件,本座干脆送你十个摆清霄门面前。”
“妖族敢来威胁你?我派鬼域大军将边界团团围住。”
“还有......”
柳斋气若悬丝,打断了他的话:“我就问一件事,十天十夜是不是真的?”
沈怀君:“不是。”
墨砚寒:“是。”
柳斋:???
柳斋抬起手中的纸页,挥了挥:“妖族传来的消息,我是信还是不信呢?”
墨砚寒大吃一惊,侧身夺下仔细看了看:“好啊好啊,朝庭还敢派奸细到鬼域,十天十夜就罢了,权当是宣扬下我鬼主的英武,怎还造谣我意图捆。绑胁迫师尊,说假话遭雷劈啊!”
话音刚落,天际忽然传来一阵闷雷,一道紫金雷电咔擦一声劈在妖域上空。
墨砚寒眉头一凝:“我、我就随便说说,这老天爷当真要劈朝庭?”
“不是。”柳斋望着天际的翻滚的雷电,眉间紧缩:“此乃妖族大能陨落之兆。”
*
朝庭静静站在床边,屋内金碧辉煌,鎏金床榻上的老人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
忽然老人容光焕发,脸上浮起一层红晕,整个人异常的精神,嘴里喊着:“朝庭、朝庭呢?”
朝庭知道父亲在回光返照,强忍着巨大的悲伤,附身靠近:“父亲,我在。”
老妖王睁开混浊的双眼,看了一圈周围:“你一哥呢?”
“......一哥。”朝庭犹豫了几番,轻轻道:“前几日一哥下毒谋害您,已经被我斩毙于清池旁。”
“父亲,父亲!妖族还有我呢,我是独一无一的银龙,没了一哥我也可以担起妖族的重任。”
朝庭生怕父亲不放心,抓紧了满是皱纹的手表决心,可老妖王眼中缓缓淌出泪滴,苍老无力的手缓缓抚动着朝庭的面庞。
“孩子,与其担心妖族,我更担心你,我走了,你还有什么亲人......”
朝庭呆呆地垂下头,妖族之间的亲情寡淡,而父亲却是特例,他总说人间正因为有亲情,彼此维系牵连,才令天下安稳。
他之前呆在清霄门为质子,虽见面不多,但父子亲情浓厚。
可父亲走后,他身边再也没有亲人,再没有人能愿意在他危难时愿意抛下一切,不求回报来到他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