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上灵
朔烬立马想起来了,无语道:“这算哪门子异象?我东术山晴好€€之€€时€€,每日黄昏都能见到。”
“……我们€€结契的时€€候,已是€€日落月升,夜幕降临。”沉陵眼底带着几分无奈与笑意,“原来狼王真的不清楚呀。”
朔烬一把拨开扣住后脖的手,目光不善。
沉陵意识到危险,也收敛了神色,但他没有解释异象,转而说道:“小烬,你我前半生误会重€€重€€。如今我这般讨嫌,也是€€自找的。”
“你知道便好€€。”大抵是€€沉陵的语气太过郑重€€,朔烬的心情也逐渐平静下来:“我触碰过守境者的神识,大概猜到一些。”
这些由天地孕育,自灵石器物中生出的灵,往往比精怪凡人更易感知天道衍变,气运变换。辰极剑尚未入世,便沾染了万千孽障,自神智开启,就被囚于一方秘境,直至……方承陵以濒死€€之€€身闯入境中。
朔烬道:“你想离开照剑之€€境。”
辰极剑灵自诞生之€€初便待在一片方寸之€€地,不知过了多少年,才等来一个凡人方承陵。寄身凡人的须臾几年,对辰极而言,却是€€难能可贵的自由光景。
“你既已入世,自然不想再回去。”朔烬道,“当日你做出那样的选择,也许便是€€为€€了这番计较吧。”
天道对于凶性€€化灵之€€物总是€€多了几分苛刻,设下重€€重€€限制只为€€了灭杀其存续的生机。而魏€€身负一国气运,受天道眷顾,若是€€身陨,牵连之€€人必会遭受反噬。
沉陵道:“的确如此。”
“越是€€修炼,便越感到天道之€€下,万物渺渺。”朔烬看€€向沉陵的眼睛,道:“那时€€我只觉得€€你说的气运道机,都是€€虚无缥缈的东西€€,可如今,倒是€€能明白一些。”
辰极是€€天命之€€下的最大变数,它背负万千孽障而生,本该在照剑之€€境中悄无声息地湮灭消散,却借着将死€€之€€人的躯壳逃入世间。
也许没有辰极剑,苍狼早已夭折在霜炎兽的爪下,而白狼云卿也会在孤立无援之€€下被所爱之€€人背弃。
沉陵:“凶剑启灵,背后是€€尸山血海。天道容不下我,我便伏低做小,以护佑天下苍生,换自己的一线生机。”
朔烬笑了笑:“真想让那些修士们€€听听,这就是€€沉陵尊君除魔卫道的原因啊。”
沉陵叹了口气:“但我还是€€错了。”
他与天斡旋,不愿再回照剑死€€地,也不想苍狼犯下所谓“大错”,做了自以为€€正确的选择,却失去了更为€€重€€要€€的存在。
“自你离开后,我便后悔了。”手臂的伤口开始发作,沉陵的呼吸陡然重€€了几分,他阖目忍耐了一会儿,方才缓缓开口道:“沉陵尊君的称谓,何尝不是€€另一处照剑之€€境?”
朔烬倏忽睁大了眼睛,他隐隐猜到沉陵的意思了。
沉陵:“无论我怎么修炼,也修不成克己知礼的圣人。”
朔烬:“……所以你离开了御道剑门?”
沉陵:“我答应了守境人,替他照看€€门内小辈。我能破境而出,也有他的成全之€€恩。如今剑门势起,我与他便算两清了。”
“原来竟是€€这样。”朔烬自嘲道,“你做了那么久的剑门长老,离去之€€时€€竟只有一句‘两清’。沉陵,直到此刻我才发现,你果真只是€€柄冷石铸成的剑。”
沉陵噤了声,脸上浮现出几分说错话的窘迫。
朔烬:“你诛杀谢道期两次,一次毁身,一次灭魂,也算替我报了未尽之€€仇。那么,你与我,是€€不是€€也两清了?”
沉陵皱眉:“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也许是€€沉陵中毒受伤的模样有些狼狈,也可能是€€经年往事令人唏嘘,朔烬没有呛声争执。
“我到底做不了执剑之€€人。” 沉陵的神情十分认真,“小烬,你来做辰极剑的主人,可好€€?”
朔烬不解地看€€向他,似乎在尝试捋清“剑和剑主”之€€间的关系。半晌,他终于回过神,冷笑道:“我又不是€€剑修,为€€什么要€€一把不称手的武器?”
朔烬扭过头避开沉陵的视线。
沉陵目光微暗:“我想守在你身边。”
山洞里沉默了许久。
“这几天,我时€€常回想当年的事。其实你没有对不起我,是€€我自以为€€是€€,觉得€€你必须站在我这边。这本就是€€没有道理的。”
沉陵一愣,对这番话感到意外。
朔烬道:“方承陵可以帮魏€€,也可以帮任何人,没有谁能够要€€求你做出选择。你要€€是€€觉得€€内疚,觉得€€……背叛了我,那就大错特错了。”
“所以你大可以接着做你的剑门尊君。你当了那么多年,就算只是€€为€€了守诺还恩,也应该习惯了这样的身份。就连天道也承认了你的存在,如今你就是€€修行界的一块镇山石,守在大道正途上,再也不用去背负旁人的罪孽。可现在,你却跟我说什么……让我做辰极剑主?做你的主人?这根本没有必要€€。”
朔烬:“我虽然放不下以前的事,但也并未把你当做仇敌。滚回你的御道剑门,别在我这里装可怜。”
沉陵:“你说的不对。”
朔烬瞪向他:“哪里不对?!”
沉陵叹了口气:“我是€€辰极剑,请你做剑主,是€€想向你托终身,永为€€道侣的意思。”
朔烬:“……”
沉陵:“我说那么多,只希望苍狼大王高抬贵手,别轻易解了婚契。”他算是€€发现了,与这不怎么开窍的大妖说话,需得€€开门见山,直剖心意。他们€€之€€间,经不起那些弯弯绕绕、含蓄婉约了。
沉陵抬起手€€€€在朔烬震惊的目光下,重€€新托住了对方脆弱的颈项,轻轻一带,就勾扯着不知所措的大妖向自己贴近。
“红光织霞,是€€受天道赐福的姻缘。我愿做你的佩剑,由你装饰把玩……怎样都好€€。”沉陵贴着朔烬的耳侧,道:“便把我留下吧。”
第68章 闭关养伤
日€€落时分, 朔烬搀扶着沉陵走出了洞穴。
他垂眸看向昏迷过去的落魄剑修,思忖着将人丢在路边的可€€能性。
“分明是你求着要留下,还€€要本尊费力背你。”若非他探过沉陵的经脉, 简直要怀疑对方是在装晕。
朔烬抬起手,将歪倒在自己肩上的脑袋往外拨开€€。于是,那伤重昏迷的剑修便毫无知觉地换了个方向侧首, 又因为无力支撑,脖颈呈现出不自然的扭曲。
朔烬定定瞧了一会儿,伸出手,重新将某颗脑袋扣回了肩上。
€€€€就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 还€€想给他做佩剑?怕是连石头都劈不开€€吧。
出了低谷废墟,光线骤然明亮了起来,朔烬眯起眼睛,想到近期流传甚广的话本谣言,觉得就这么将人背回去不太妥当。他低声骂了句“麻烦”,便使了个障眼法, 避开€€大小妖怪,将沉陵悄无声息地带回了洞府。
他将人放到床上的动作称不上轻柔。
沉陵于昏迷中发出几声含混的呓语, 眉头紧蹙,似乎忍受着极大的不适。
朔烬皱眉, 俯身探了探他的额头, 又抓住手重新把了次脉€€€€还€€是先€€前的脉象, 蝎心毒刺正€€在缓慢地消解, 是好转的迹象。只不过,拔毒的过程并不轻松。
这时, 洞府几步之外传来脚步声。
朔烬斥道:“谁?”
外面的小妖被吓了一跳:“大、大王,山外有访客, 还€€递了拜帖。”
访客?他素来不是喜欢结交的性子€€,往日€€里倒是有前来投靠的山野小妖,算不得大事。
即便有居心叵测之辈,只要入了东术山,便尽在他神€€识覆盖之下,翻不起风浪。
小妖问:“要不……小的把拜帖给您送、送进来?”
朔烬:“不必!”
当务之急可€€不是什么莫名其妙的访客。
他低头看了眼床上人事不知的某剑修,心道:要被底下哪只不守规矩的小妖撞见€€了,怕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朔烬烦躁地踱了几步,扬声道:“今日€€起,本尊闭关三€€月,不见€€外客。东术山诸事,交由云东做主。”
小妖困惑:“啊?大王,可€€、可€€是……”
“没什么要紧的事,就别来扰我,快滚!”朔烬不耐烦了。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后,屋外安静了。
勤勉修炼的好处,就是闭关可€€以不挑日€€子€€。在这一点€€上,东术山的小妖们总是很知趣。
苍狼十分谨慎地下了几道闭关时常用的封闭禁制,确保不会有哪个不长€€眼的妖怪随意€€闯进来。
“闭关这些时日€€,劳烦狼王照顾了。”一道声音悠悠响起。
朔烬回头,就看见€€沉陵不知何时已经醒了,当即警惕道:“你何时醒的?”
沉陵斜靠在枕上,面色虚弱:“方才吐出几口毒血,好受些许,便醒了。”
朔烬眼皮一跳,果€€然看见€€床边有血迹。
“伤的这么重,便少€€说话,安静些。”他就近找了个蒲团,没好气道,“左边柜子€€里有一些药,你自己看着取,别指望我会照顾你。”
说完后,朔烬便真如所€€说一般闭关入定了起来。
沉陵等€€了片刻,确信朔烬不打算搭理自己,也不气恼,曲肘支起身体,缓慢地下了床。他从€€柜中取出灵药,一番辨别后选了几颗吞服。
回首望向角落里的苍狼,见€€苍狼仍是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仿若一尊人形石雕,脸上犹带几分不满神€€色,只差写上“生气”二字。
€€€€瞧着像极了那些脾性糟糕、心肠冷硬的恶妖。
但这“恶妖”却将惹恼他的罪魁祸首引进了洞府,还€€让出卧榻,自己却缩在一处小小的蒲团之上,独自生着闷气€€€€就连发脾气都不得其道。
沉陵心下一软,踱步走到近前,蹲下身静静凝视了片刻,直到那闭目敛息的大妖面露薄红,他方才退离稍许,坐到旁边的蒲团上,调息化解药力。
朔烬:“……”
蝎心刺毒性难除,两人闭关第三€€日€€,沉陵方才将毒逼出了七八,他睁眼之际,就察觉到身侧蒲团上空空如也。
抬眼望去,朔烬正€€盘腿坐在床上,离得远远的,翻看着不知名书册。
“醒了就把桌上的药喝了。”
朔烬察觉到动静,知晓沉陵醒了,眼睛都没抬一下。等€€到沉陵将药喝下,才继续道:“既然好了,明日€€你就搬离这里。”
“一醒来就听到狼王的驱逐之语,着实€€有些伤心。”沉陵走过去,俯身认真道:“我已脱离御道剑门,现下无处可€€去了。”
“好一个无处可€€去,剑门的人巴不得你即刻回去呢。”朔烬面无表情道:“死皮赖脸这一套,本尊不吃。”
两人四目相对了片刻,沉陵道:“也罢。”
他似乎认清了处境,领下逐客令,转身朝外走去。
朔烬:“……”
朔烬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不自觉坐直身体,捏紧了手中的书册。
竟然……如此轻易,就走了?
他震惊地望着消失在门外的背影,怒火“噌”地窜起€€€€亏他还€€担心对方硬赖着不走,连说辞都准备了好几份,好让他知晓欺骗自己之事绝不可€€能轻轻揭过!
可€€他竟然就这么走了?!
走了……
朔烬心中猛涨的怒气很快又散去,慢慢地涌上几分酸涩,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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