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为宁
沈伊沉默,他不喜欢慕家人。
每每听慕柏提起慕林沈伊心中就一阵荒芜, 慕柏小时候给过他一个巫蛊娃娃,慕家人想通过那种手段为慕柏和慕林换命。
他们把慕柏当什么呢?明知上修界不得干政还总是给慕柏通传书信说朝堂之事,所述皆是如何不得志。
自己当初找上慕家说能救慕林的时候他们全家都很开心, 没人在乎慕柏要被自己带走。
他们把慕柏当成能救慕林的希望, 甚至还想把慕柏当成慕林的垫脚石。
“师娘。”聊了一会百里清川和慕柏也熟络了起来, 说话也开始百无禁忌了:“所以你为什么贬我大哥?”
“脑袋决定屁股。”以百里清川的肚量还不至于和慕林过不去,他贬他只因他是贤王一党。
慕柏疑惑的看向沈伊,什么叫脑袋决定屁股?
沈伊只是笑:“你只需知慕林不得志是他自己的原因,不是因为你抓了师娘的鹰导致的。”
慕柏闷闷的:“哦。”
“鹰?”百里清川听的云里雾里:“什么鹰?”
见慕柏不答百里清川将目光转向沈伊:“什么鹰?”
“您的鹰。”沈伊道:“多年前您的鹰飞上清音阁之事。”
“池不是自己飞上去的吗?”百里清川疑惑,明明是池自己飞上去的,怎么能说是慕柏抓的?
“不是。”慕柏小心翼翼的看了百里清川一眼,见他面色如常才道:“是我当时乱玩术法弄上来的。”
百里清川恍然大悟,怪不得,当年他只顾看姚靖驰了,竟没想池为何会飞到清音阁:“这点事还至于让你记到现在?”
“我错了师娘。”慕柏蔫蔫的:“不该乱玩符。”
“这有什么的,池也没伤到。”百里清川忽然笑了:“你们两个都比我大,叫我师娘,怎么觉着自己的辈分水涨船高呢?”
这话说的慕柏都不知道该怎么接了,好像怎么接都不对。
他们确实比百里清川年纪大,但百里清川也确实是他们的师娘。
还是沈伊说的好听:“您一日是我们的师娘,一辈子都是我们的师娘。”
“不愧是沈掌门,这话说的真有水准。”百里清川起身看着茫茫雪原问道:“沈掌门知道景琛去哪了吗?”
沈伊摇头,华钰告诉他姚靖驰在书里,这听起来未免太过于匪夷所思,说出来百里清川也不一定能信,还徒增烦恼,还不如不说。
百里清川的眸子渐渐暗了下去,他又问:“多谢沈掌门了,我该怎么回去?”
“向北走。”沈伊也起身:“不过太远了,我们送您到青城城外。”
百里清川也没推诿,直接答应下来。
行至青城门口,分别之际百里清川道:“人各有命,有些事不插手才是最好的。”
以慕林的才能注定得不到重用,就算不死于党争也会庸碌一生,他这是告诉慕柏不该管的别管。
百里清川走后慕柏满头疑问的看向沈伊:“师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沈伊道:“回流华吧。”
得先回流华,他还得去归墟看看。
……
青城一片素白,守门的将士头系白绫,一个个眼眶发红。
刚归来的百里清川见这帮人的哭脑子‘嗡’一声,这些都是上过沙场杀过人的兵,若不是大事怎会轻易掉眼泪?
他奔到城门口随手抓了一个:“怎么回事?”
“殿下……”百里清川终日和这群兵打在一起,基本都脸熟,那名士兵见他没事眼泪在眼眶滑落:“殿下您没事……您没事……”
“我没事。”百里清川深吸一口气问:“谁出事了?”
“将军……将军他……”
整个军中只有他称镇远侯为‘侯爷’,而别人都叫他‘将军’。
闻言百里清川放开士兵,顾不得三七二十一径直向城内跑去。
他在镇远侯的下榻处看见一口薄棺,棺盖已然钉死,显然是不想让别人瞻仰遗容。
百里清川盯着那口薄棺发呆,他知道自己这时候应该给京城写信,应该安排人将镇远侯送回京城,应该立马去接过军中大权,可他却动弹不得。
半晌后百里清川憋出一句:“老师……”
他拉弓射箭的本事是镇远侯亲手教的,可镇远侯却从不让他叫老师,说是君臣有别,如今叫他一声‘老师’镇远侯不会在百般推脱了。
“殿下!”刚回来的元明看见百里清川喃喃道:“您没死?”
元明眼下一圈乌青,百里清川失踪、镇远侯死后军中所有的担子都压在了他身上,如今见百里清川归来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激动。
“嗯。”百里清川勉强理好情绪,艰难道:“侯爷怎么没的?”
“那日您被掳走,父亲中箭……”元明哽咽了一下,才道:“箭上有毒。”
“知道了。”百里清川又问:“军中什么情况。”
“滇国不知为何撤军了。”元明有些惭愧道:“殿下……我……我怕是他们佯装撤退的陷阱,所以就没去围剿。”
“知道了。”百里清川盯着镇远侯的薄棺道:“你去布告全军,就说本宫回来了。”
百里清川没有怪元明,自古以来良将难求,元明从未上过战场,自然畏首畏尾不敢攻占。
只可惜白白错过了一个如此好的机会。
“遵命殿下。”元明刚要出门,就猛地想起什么:“殿下,既然您回来了,那城中四万军士的一应事务……还是……”
这四万人忙的元明焦头烂额,如今百里清川回来了他终于可以将这个烂摊子甩出去了。
闻言百里清川转头盯着元明,盯得他一阵发毛,在元明即将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百里清川道:“本宫来带。”
将领都有带兵极限,超过这个极限每多一万人,那就是多一万个麻烦。
可百里清川怎么都想不到这个元明竟如此不济事,再不济他也是镇远侯的庶子,怎会区区四万兵都带不了?
就算带不了也能趁此机会好好磨练磨练,出事兵败上面还有他这个太子担着呢。
果然应了他之前想的那句话,镇远侯也就嫡子和嫡女行,别的简直就是耗子下崽子。
暴雪停了,后方官路通的差不多,见池还没回来,百里清川给京中连发三道八百里加急,外加两封家书。
晚间,士兵来通传百里清川为镇远侯送行,他这才起身去了城门。灵帆高悬,呜咽不止,有自发为镇远侯送行的百姓,也有跟镇远侯一起吃苦打仗的兵。
百里清川盯着那口薄棺也有一种想要落泪的冲动,但他不能。
直至那抹白帆融入夜色,百里清川才转身回书房继续处理军务。
虽说全军上下各司其职,但主帅要知道如何行军,如何分粮,如何保障后勤,如何填补空缺。
他学的一直都是治国理政,从未学过带兵打仗,镇远侯虽已着手教他,但镇远侯走的太急,还有许多没教的。
但管人这种事情大都是千篇一律,因此百里清川很快就掌握要领。
当务之急是要快速缕清军中任职之人的关系,更何况青城城墙还没修好,派谁修葺,以什么方式修葺也需要考虑。
“元歆啊……”安排好一切的百里清川疲惫闭眼:“快些来吧。”
那两封家书一封是给宣德帝请命用的,一封是给元歆的。
朝廷多年不征战致使无将可用,别处将领动弹不得,沛城现下是支撑青城的唯一后盾,这个节骨眼更需要靠谱的人撑着,所以季小将军也不能动。
而他自己虽能维持几万大军的正常运转,却没真正带兵打过仗,滇国若是在攻他怕自己出现疏漏导致战败。
除了在边关长大,从小跟着镇远侯吃沙子的元歆,百里清川一时半会也想不到别人。
六日后,元歆一袭男儿打扮到了青城,带了池和太子私印、虎符,外加两条消息。
其一,朝廷的增员和军粮正在路上,因前段时间的暴雪之事,宣德帝又多送来几批些药材。
其二,剑盟之主得知滇国非人力攻城之事决定派人来查,要求止战。
“止战?”百里清川心中十分不赞成止战,更何况增员和军粮已经要来了,一日不打就多消耗一日的军饷与粮草:“四城还在他们手里,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元歆思索片刻缓声道:“而今之际……止战不失为是个好办法。”
百里清川看着元歆没有言语,仿佛在等她接下来的话。
“不战而屈人之兵。”
“元歆。”闻言百里清川疲累道:“滇国和剑盟都不是咱们能算计的。”
不战而屈人之兵需要何等算计,形势一直在变,他们能算也算不进所有人。
“既然剑盟敢开这个口,就有的是办法让我们止战。”元歆知道百里清川不甘心,可她更不甘心:“殿下,上修界的面子我们不能不给。”
百里清川缄默,心中也是憋屈,他们不光丢了四城,还失了镇远侯和将近十万将士,如今敌军主将以那个方式死了,正是大好时机,却让他们偃旗息鼓?
“殿下。”元歆换了一个更容易让百里清川接受的说法:“城中将士还需修养生息,而增员也需与城中将士磨合。”
“嗯。”元歆都这么哄了,百里清川还能说什么呢?
元歆又问:“殿下,有详尽战报或经历过四城之战还活着的军士吗?我一直觉着短短几天连丢四城有猫腻。”
百里清川也知此事蹊跷,滇国大军可以说是一路顺风顺水,说是平推都不为过。
季小将军能活是因为季将军一直让他守着沛城,因此逃过一劫,可季将军和前线将士尽数牺牲。
“已经没有活着的了,不瞒你说,我先前还觉着是敌军主将摸透了季将军的打法才会溃败的如此之快,可亲眼见到城门之事才觉着不是那回事。”
攻城过于艰难,一般将领都会选择平原全歼,不到万不得已没人会攻城。现在对方不止选择攻城,攻的还这么快,八十万大军就算行军都不止几日。
如此种种,只能有一个解释€€€€滇国大军用了术法。
“此战若真是滇国用了不该用的。”元歆轻蔑道:“剑盟是不会放过他们的。”
“剑盟……”百里清川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起身:“他们若是真用了术法,那四城的百姓……”
四城全歼,消息闭塞,他们没有四城百姓的消息。
元歆也好像想到这点,脸逐渐阴沉下去,百里清川起身刚要走,元歆就伸手拉住了他:“殿下,已经这么久了,做什么都来不及了。”
百里清川沉默片刻,重新坐回了椅子上,他忽然想起沈伊,那个口口声声喊他师娘,在媚药发作之际给了他唯一一点体面的人,或许他可以全然信任沈伊。
“罢了,那就通传全军。”
一场莫名开始的战争,莫名其妙的止战。
青城因有元歆的到来逐渐活络,朝廷的增补和军粮到了后也被安排的有条不紊,每个人都各司其职,所有的军令都是以百里清川的名头下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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