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为宁
“昨日我说了。”姚靖驰道:“但那两个小崽子说要和流华共进退。”
“共进退?”楚言扫了一眼结界道:“对上这东西你有几分把握?”
姚靖驰没说话,隔着结界他都觉着自己没什么把握。
“景琛。”楚言走到结界旁,伸手摸上结界:“门派的功法我都放到桌上了。”
“师兄。”姚靖驰以为楚言还没放弃让沈伊当掌门的心思,于是开口剖析道:“承洲从小命运多舛,许多事由不得他选择,你……”
“你啊。”楚言失笑:“你瞎想什么呢?我的意思是你带着功法和他们一起走,然后在徐徐图之,总有卷土重来的那天。”
姚靖驰:“我不走。”
“长兄如父,你得听我的。”
“……”姚靖驰满不在乎的嘟囔了句:“忤逆亲爹的事儿我又不是没干过。”
他若是能听他父亲的话好好继承家业,就不会跑来当修士了。
“混账玩意儿。”楚言都气笑了:“我是流华掌门,你得听我的。”
“我什么时候听过你的话了?”
楚言惆怅道:“也对,你一直很放肆,我管不住你。”
其实他们师兄弟二人心知肚明,不是楚言管不住姚靖驰,而是楚言很少管他,管姚靖驰很简单,什么情义道德往他身上一套就行,可楚言从来都没那么做过。
在他心里姚靖驰就应该像初见时那般与世无争,张扬肆意的活着。
姚靖驰问道:“师兄,你让我走,那你呢?”
“我得留在这里。”楚言无所谓的笑笑:“我是掌门,如果这个节骨眼我走了,退了,过去所做的一切努力都会倒塌消亡,流华也将会被人弃逐在无人问津的角落。”
这是他和姚靖驰都不想看到的,他们好不容易才将流华从破落户做到如今这个程度。
“师兄,你别说了。”姚靖驰打断了楚言的话:“要走一起走,我有办法,我那就算是绑,也有办法将别的门派和咱们绑到一条船上。”
楚言没有言语,结界和他连着共感,他能感觉到结界后的那个妖物是冲着他们来的,也能感受到结界后除了妖物还有一股强大的力量,不知是敌是友。
姚靖驰凝着楚言的脸久久不言,楚言也平淡的回望他。
“你先回清音阁。”楚言道:“碧霞仙子和剑痴、药痴他们昨日和我传了信,正在往这边赶。”
“好。”姚靖驰回了清音阁,看了一会后湖冰莲就将湖上的冰莲都摘了下来。
沈伊不语。
“承洲啊。”姚靖驰望着空荡荡的湖面叹道:“他养了那么久的冰莲就这么被我摘了,你说他回来会不会怪我?”
“怎会?”沈伊笃定道:“师娘脾性那么好,自然是不会同师尊计较的。”
姚靖驰回头看了沈伊一眼:“你又没怎么和他怎么接触过,怎么会知道他脾性好的?”
沈伊笑道:“师尊当初将师娘的真身拎来拎去的甩着玩,脾性若是不好早就与你翻脸了。”
“你倒是敢说。”姚靖驰将手中的乾坤袋扔给了沈伊:“这里面是流华禁书室的书,你带走。”
沈伊怔怔的接过乾坤袋:“师尊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带观澜走。”姚靖驰忽然道:“我之前给你的玉珏可以调用我手下所有产业,你若是不知道哪有我的产业就去京城找一个叫姚知远的人,他是帮我打理产业的。”
沈伊连忙道:“师尊……”
没等沈伊说完姚靖驰就打断了他:“承洲,你是师兄,你得保护好观澜,他怎么活的你心中应该有思量,他在这就是拖我的后腿。”
闻言沈伊艰难的问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回来?”
姚靖驰只道:“走吧,你是我的大弟子,也是流华首徒,别忘了你的职责。”
沈伊沉默的应了一声“是”便离开了。
……
周遭血红一片,姚靖驰麻木的看着自己脚下的血和自己面前滥杀无辜的人:“师尊……不要……”
承影无情的架到他的脖子上,文瑞真人面无变情的刺了下去。仿佛站在自己面前的不是当初自己最疼爱的小徒弟,而是一个面目可憎的仇人般。
姚靖驰周身冰凉的站在那里承受着,口中喃喃道:“师尊……不要……我是景琛啊师尊……”
师尊的承影一直都是一把优雅无形的剑,什么时候这么狠戾过?还是对自己的徒儿。
一道血光无情划过。
“师尊!”姚靖驰猛的坐起,无错的看着自己衣襟,没有血迹,他又下意识用手摸摸脖子,那里一点伤口都没有,甚至没有痛感。
他又做噩梦了,不知道是这个月的第几次了。
缓了半晌的姚靖驰打起精神环顾四周,屋里的摆设还是那样,他还盖着新婚的那条红色锦被,他朝思暮想的人还没回来。
庚辰站在黑暗中看着床上的姚靖驰,眼中有一丝缅怀之色,而姚靖驰对自己房中出现一个活神无知无觉。
结界后方突然传来一股强力的波动,姚靖驰心下大惊,顾不得自己梦魇,随手拿了件袍子套上便跑了出去。
看着大开的门户庚辰也消失在原地。
“师兄!”赶到后崖的姚靖驰一眼就看到了楚言。
楚言回头看他。
姚靖驰走到楚言身边时才察觉到自己衣衫不整,他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整理衣带,不过那双经历过梦魇的手依旧不争气的抖着。
突然一双手握住了他的衣带,楚言慢条斯理的帮他系着:“怎么抖成这样?时节太凉了吗?”
姚靖驰:“……”
他有些不适应和楚言这么亲近,不着痕迹的后退了一步,快速将自己衣带系好,道:“师兄,它是不是在蚕食结界?”
楚言一顿,直起身道:“结界在变弱,应当是挺不了多久了。”
姚靖驰看着那道结界欲言又止:“师兄,把结界撤了吧,你的力量都在结界中,这样下去会被蚕食殆尽的。”
楚言道:“师弟,各大门派的掌门长老来了,他们现在就在山下,此时撤了结界想必各大门派的掌门长老都会有异议,若是传出什么闲言碎语对流华不好。”
“师兄!”姚靖驰急道:“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考虑别人怎么说?”
“景琛啊。”楚言笑道:“我每次坐在高台上看着他们因为一点利益勾心斗角就替你当初的选择感到不值。”
“我的选择?”
“我还记着第一次见你时你正和靖国皇子打马游街。”楚言想起那时的姚靖驰道:“后来师尊瞧上你家财力算你入局,姚员外不同意,师尊只好在你身上下咒。”
姚靖驰沉默,他当时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铁了心要入流华,直到他师尊死的时才和他坦白一切。
他知道了,但知道又如何?那时的他山下无亲人,姚家也分家了。
他得了姚家的一半基业本可以下山自立门户,但他没有,他选择和楚言一起接过流华,过往千年无一日不为流华殚精竭虑。
这是他的选择,他没悔过。
“师兄,我不想听你说这些。”姚靖驰一把抓住楚言的手腕:“把你的力量收回来,我有办法堵那帮人的嘴,”
还没等楚言说什么,他们就听到了明显的碎裂声。
楚言猛地回握住姚靖驰的手腕,带他躲到一边。
结界碎了,结界上的蚰蜒爬了过来,鲜红的下颚淌着令人恶寒的液体,楚言手握含光谨慎的将姚靖驰护到身后,一点一点倒退。
姚靖驰也凝出冰剑,那蚰蜒爬的飞快,不一会就窜到了他们面前。
“师弟,走!”楚言推了姚靖驰一把径直攻了过去。
被推开的姚靖驰没走,他犹如鬼魅般快速滑到蚰蜒身后,重重一剑砍掉了蚰蜒的几十根足。
被砍掉的肢节在地上不停的蠕动,姚靖驰看都没看一眼就继续斩着蚰蜒。
楚言趁机刺进蚰蜒的天灵盖,几经挣扎那只蚰蜒命绝西天。
二人刚松口气身后就传来了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二位宗师还真是让小女子看了一番好戏。”
姚靖驰转头看着声音的来源,顿时觉得有伤风化,说话的女子身上就套了一层薄纱,穿了和没穿一样。
悉悉索索的声音一阵接一阵,无数条蚰蜒在山崖下爬上来,将后崖的这块宝地围了个水泄不通。
楚言环顾四周将后背交给了姚靖驰,冷冷道:“你是谁?”
纱绫拍手,一只巨大的蜈蚣顺着山崖爬上来迅速匍匐到了她脚下。
她不紧不慢的踩了上去,悠悠坐到蜈蚣头上,这动作让她的裙下风光若隐若现,带着明显的挑逗意味:“小女子远道而来,有些疲累,不如二位宗师帮小女子松快松快?”
姚靖驰的脸色顿时黑了下来,楚言的面色也不太好,毕竟这句“松快”一听就不正经。
“哈?”纱绫直直的看向姚靖驰:“我今日来有三件事,不如宗师允了我?”
姚靖驰:“……”她盯着我做什么?
楚言凉凉道:“说。”
纱绫道:“哎呀,两位宗师好凶,你们人族不是惯会怜香惜玉吗?难道是我不好看吗?”
姚靖驰:“……”
楚言:“……”
见二人不言语纱绫顿觉无趣,她看向云烨道:“其一,我要这位宗师的爱徒。其二,我要这位宗师的命,可这其三就颇为麻烦了。”
姚靖驰咬牙道:“你做梦。”
直觉告诉他其三定和云烨有关。
“宗师好急呀,还没等小女子说话完就插嘴。”蜈蚣的头瞬间匍匐到姚靖驰的面前,纱绫的脸也凑近了姚靖驰,魅惑道:“还是说宗师惯会插嘴?”
姚靖驰终于忍无可忍的一剑刺向纱绫:“寡廉鲜耻!”
纱绫身下蜈蚣快速移动,可即便这样她还是被姚靖驰刺破了面皮。
拉开距离后纱绫用手摸了一下脸颊,看着指尖的红痕伸出舌头舔了舔,娇声道:“宗师当真是小气,找你要点东西都舍不得。”
楚言默默看了姚靖驰一眼,步伐轻盈,悄无声息的奔向纱绫脚下的蜈蚣,电光火石间姚靖驰跟上了楚言的脚步。
这么默契的反应是他们小时被文瑞真人一次又一次练过的,他们甚至在彼此动手的一瞬就知道对方想做什么。
纱绫看着直直向着她攻过来的二人眼底闪过一丝不屑,她没动依旧那么悠闲的坐在原处。
两把剑同时刺穿了她的两侧肩胛骨,强悍的剑气将她身下的蜈蚣震晕了过去。
纱绫笑的淡然,一脚踹飞了楚言又伸手掐住姚靖驰的脖子:“宗师,看来毕方对你也不全然真心,他竟没告诉你,人,就算再强都不是魔的对手吗?”
楚言挣扎着站起来呕出一口血,刚想过去就被那群蚰蜒围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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