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野茫
温山眠在看天,秦倦却在看他。
那双黑色的眉眼落在温山眠身上良久,将他简单用餐和对果汁的珍视收进眼底,问了句:“你以前都是这么上山的?”
温山眠这才回眸,轻轻点了点头:“嗯。”
秦倦没接话了。
*
傍晚的密林没有声响。
这里不像矮山,看不见小镇,也听不见人声。
附近只有暗色的土地和树木。
配合幽静的环境,和山峰后边不知道有什么东西的峡谷,理论应该叫人害怕。
可有头顶那片静谧的天空在,不知为何,反倒让人心神宁静下来。
……也不知道越川现在是什么样子的。
这个时间,如果阿土阿地今天没有休息的话,应该训练完毕准备下山了。
大胡子或许在陪老婆,史格和乔尼应该在准备护卫队吧,而李奶奶则大概率在做饭。
亦或者是看着那张海图,和其他人聊天?
这些都是温山眠的猜想。
而具体是什么样子,他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知道了。
把东西吃完之后,按照之前定好的计划,接下来只需要等到黑夜以及次日白昼依次降临就可以。
可温山眠看着对面的山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借着傍晚余晖翻开了那本路途笔记。
这笔记小时候在李奶奶家他就已经看过了,不过那时太小,对文字和很多内容的理解并不深刻。
只是单纯的认字而已。
而如今再翻开来,感觉也已经完全不同。
本子是破碎的,别说内页,连封皮都不完整。
像是被烧过,又像是被咬过。
翻开第一页,有一个剩一半像水滴一样的标志。
第二页才是文字。
但入目的却并不是内容,而是满页的血与土。
纸张坚硬泛黄,字迹模糊,很难才能辨认出其中的内容。
“2……年,我们决定分……,我和沙雅选择……西……”
脏了。
往下好几行。
“……漂泊……冬岛……”
碎了。
再翻页。
“杀……埋葬……天之国……地”
温山眠小时候看这本笔记只觉得认字认得很麻烦,一路看下来和没看一样,什么也不明白。
如今其实差不多,依旧看不懂,但却还是品出了点不一样的味道。
李奶奶说,那是她的先辈翻山越岭来到越川后留下的很珍贵的笔记。
而眼下看着这笔记本上的脏泥和血液就知道,他们这一路想必很辛苦。
温山眠现在坐着的地方,留下笔记的人说不定也坐过。
只是数百年过去,他们前进的方向已经完全相反,境遇与心态也截然不同。
看着相同的笔记,温山眠穿过里边的鲜血与泥土,开始好奇什么是冬岛,什么又是天之国?地后面的是什么字?龙吗?
笔记的主人在来到越川的路上,到底经历了怎样的跋涉?又为什么选择往越川的方向走?
回想起那张破损海图上形状各异的岛屿,以及各种奇奇怪怪看不明白或看不清楚的标志和姓氏,温山眠的手指轻轻摸了摸布包里的羊皮本。
在天色完全暗下来之前,将路途笔记又原样放了回去。
晚霞不知何时消失,宁静的山尖上渐渐垂落下暮色。
温山眠叠好包袱的同时,一根冰凉的手指无声地落下,伸进围巾内,在他温热的肌肤上暧昧地轻触。
温山眠回眸。
暗木和残云在秦倦身后缱绻交缠,反照出那对垂落在温山眠身上,渐渐染上血光的眼睛。
“要咬吗?”温山眠轻声问。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箱冒泡。
短小一下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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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19.
晚霞之后,黑夜降临。
却竟然不是完全的黑。
温山眠记得越川的夜,抬起头时好像总有厚厚的乌云漂浮,只能瞧见其中一点浅薄的月影。
分界区也是如此,雾气和枝丫交缠下,连那点月影都没有了。
但山顶却完全不同。
尤其是这个角度之下。
周围一切水平线上的山脉全部褪去,视线仅与夜空相对。
夜色清晰到仿佛抬手便能触及云朵的肌理,和那争相要从暗色里跃出的星星。
也是这时候温山眠才知道,原来夜空是紫色的。
就在云朵边缘,晕出一条条宛若缎带般柔软漫长的色泽。
缠缠绵绵,让人的视线忍不住沉浸其中,追随那缎带的尾巴而去。
温山眠没想到晚霞之后还有这样美妙的夜空,眼睛都渐渐被点亮了。
他的后脑靠在秦倦的肩膀处,头向上扬起。
伴随着咬进皮肤的牙尖,将这优美的月色完全映在了脑海中。
“你心情很好。”良久,秦倦退出去说。
高等血族可以选择性读心,但因为某些原因,秦倦从来都读不到温山眠的。
直到他们定下血契,秦倦有时才可以从温山眠的血液中品出他的心情。
比如说刚刚,最开始的时候和平时差不多,清澈宁静。
但到一半时,却突然漫出了点点甜味,像是在欢快地跳舞,又像是惬意地伸了个懒腰。
“嗯。”温山眠眯了眯眼睛,整颗心都松弛下来:“好看。”
秦倦顺着他的视线抬头扫了眼,并未觉得特别,于是顺手将温山眠肩膀上罩着的他的风衣拢了拢。
夜晚风冷,他无所谓,但温山眠不同。
“先生,你看那颗星星。”温山眠突然抬手指向一个地方。
只见紫色缎带中心,色彩最浓重的地方,有一颗极为耀眼的亮星,那星光将缎带的色彩都压了下去,仿佛能与月亮争辉。
不过温山眠指的不是它,而是它旁边一颗小小的。
在缎带制成的天路中,不断朝耀眼的那颗靠近。
温山眠觉得有点像自己,却又说不出口,遂试探地问了句:“把自己和星星比会不会很奇怪?”
秦倦说:“不会。”
喜爱星星的种族很多。
随即仿佛洞察他所想似的提前答了句:“但不像。”
温山眠只能看到两颗交缠的星星,但从秦倦的视野望过去,那一片实际有的星星可太多了。
温山眠指的那两颗甚至都不是最紧密的。
视野不同,鸡同鸭讲,但没人介意。
良久,温山眠从秦倦怀里坐起身来,将围巾围上,又抬头多看了眼。
他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美妙的夜空,也是第一次知道夜空原来是可以流动的。
在山顶站起来的那一瞬间,夜空清晰到好像真的伸手便能触碰到,让人一时间竟不太舍得将视线挪开,生怕错过今天明天就没有了。
也不知道越川今夜能不能看见相同的星空。
想到这,温山眠就记起了之前李奶奶递给他的羊皮本。
奶奶说遇见了什么见闻可以记下,未来同她分享,温山眠想把这晚霞和星空都写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