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野茫
他那时别扭的表情巴毅没放过,酒馆老板老张也没放过。
当时老张就问了他说:“客人,我门口这个字,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啊?”
温山眠险些呛了水。
老张见状一乐:“哈哈,您别吓着啊,咱们这从荆棘时代过来的哪个不敏感啊?您识字,还瞟了我店门口这么多眼,我心里不得警惕警惕?”
温山眠那时回的是:“……也没什么大问题。”
就是少了一横而已。
老张则大笑:“有问题也没事儿。早些年那些书啊纸啊彻底没了之后,李爷就不乐意管我们了,后来也就成天守着大报,我们为了让他开心,才送孩子去学习,但是我们说要学习,孩子们哪里愿意啊?咱们这个时代,不还是向往成为猎魔人的多?刀刀斧斧的,可比文字有意思多了。”
“阿爷心里有怨气,不就得发泄在这种事上?他就这个脾气,咱们当然得让着啦。”老张乐呵起来:“错的就错的嘛,错了我们也挂着,谁让是我们巴尔干的阿爷呢。”
回忆的声响从脑海中淡去,温山眠看着码头的字眼,再回忆一下前几天孙老太的话。
分明自一片土地上生长,可李爷也好、老张也好、巴毅阿莲夫妇也好,同孙老太生长的好像完全是两个方向。
老太说,这是因为只有她才知道图纸上原本的东西有多可怕,所以即便她有那么强大的构想,有对武器的喜爱,也宁可将其扼杀。
以温山眠对图纸的空白了解,是无法评价这种行为的。
可他也做不到因为孙老太的言语就轻易停下自己的脚步。
所以思来想去,也只有走出去探索更多的世界,才能给自己一个答案。
是夜,温山眠转着转着,终于转到了中心酒馆。
巴毅同老张就在这里等他,还有前些时日一块儿去海湾,或是在海湾结识的猎魔人。
温山眠还是老样子不喝酒,端着杯白开水,陪其他人喝。
有关远洋的经验,这几天时间下来巴尔干人知道的都已经全部告诉温山眠了,等到最后一天,就只剩下些简简单单的谈话。
一行人聊到入夜快结束,门口突然又来了一拨人。
最显眼的是平哥,打前锋的则是海枝,一只手在很远的地方便用力朝温山眠挥,然后跑进来说:“小温!”
海枝看上去似乎很高兴:“我们有件事想同你说!”
“我们过两天,打算派一支队伍,到越川去!”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看来得下一章才能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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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55.
海枝兴奋的声音传来, 温山眠立时瞪大了眼睛,酒馆里原本吵闹的人群也是一寂。
连温山眠身侧坐着喝酒的巴毅都放下了手里的酒桶。
不过同温山眠不同,这群人的安静似乎并不是在讶异。
因为巴毅最后开口说的是:“平哥,确定了啊?”
大平点头:“嗯。”
“是我带队, 我带队哦!虽然不能远洋, 但我还是可以试着翻山的, 山可是咱们猎魔人熟悉的地盘,我可以去越川看看!”海枝高兴地在温山眠面前直蹦。
大平大巴掌将她脑袋按到一边去:“是大木带队。”
直至大平说出这句话,温山眠才反应过来。
因为这件事对他来说实在是太意外了, 一点准备都没有:“……你们要去越川?为什么会突然想去越川?”
大平看着海枝高兴到不行的样子, 欣慰间又带着几分无奈道:“拦不住啊。”
从大报抵达巴尔干之后, 就拦不住了。
倘若说荆棘时代的巴尔干是一块封闭起来的石卵, 那么大报便是第一道破开这石卵的光。
从那时起, 想要出去看一看的意识便化做一颗种子,根种在了人们心底。
而温山眠的到来更无疑是让这颗种子破了土、发了芽。
“是因为海枝……”
“哪里只是海枝。”大平叹息:“阿爷也坐不住, 您真当他那天上山, 是找母树去的?”
谁找母树会带换洗的衣裳,连家里流传下来的文墨宝贝也不忘捎上的?
大平那时只是碍着李爷不愿意, 没当众将他戳穿罢了。
“阿爷也想去的。”从温山眠同他讲完越川的故事起,李爷就心动了。
大平说:“他在巴尔干实在是太寂寞了,没有人能同他聊文字,见过您之后, 便总说想要去越川再见见教您文字的人。”
阿爷年纪已经这么大了,同大平闹起来说自己没几年活头,就这一个愿望, 他如何招架得住?
“但是巴尔干的祖训, 不是不能离开母树吗?”温山眠说。
“所以接下来, 我还打算将一部分人迁居到母树身边去。”大平说着,回头看了眼酒馆外的广场和广阔的海洋:“自从海枝他们回来、大家见过那大鱼之后,关于海洋的探讨,在巴尔干就没有停过。”
有谁能不好奇那遮天盖地的巨鱼,又有谁能不好奇它尾部拖曳出来的画面?
这还只是温山眠抵达巴尔干之后,为巴尔干带来的变化。
倘若往后商队带着更强大的武器来了,或者其他特别的人来了之后呢?
人只会越来越无法限制,而大平已经无法再面对一次像海枝和大木一样的状况了。
如若还是像之前对海枝那样,压制到最后让她自己触底反弹,最后险些丧失性命,那还不如从现在开始,先一点点适应再说。
大平的这个决定下得很艰难,因为深受祖训熏陶的巴尔干人必定会反对,且这样的人数并不少。
就譬如孙老太。
在她看来,她一定希望巴尔干能与世隔绝,不同其他岛屿相连,永远守候在母树身边。
可大平却认为,如今的情形已经无法阻挡,他也已经不愿意再面对远洋的人迟迟不归,留守的人不断自责的场面了。
既然每一个人对先祖当初留下的祖训都有自己的见解,一种方式已经无法周全到所有人,那就只有让他们都按自己的方式去寻找答案。
孙老太这样的可以留守在母树身边,中间派的人则可以在岸边等待商队。
而海枝这样的则可以先去越川看一看。
只要他们每一个人,内心都还记得母树,还愿意如祖训所言保护母树就好。
世界本就是由不同答卷组成的。
“这不重要啊,重要的是!”海枝再蹭回来,上挑的眉眼里带着十足的兴奋:“你有没有什么东西想给你家乡的人带去的?或者口信?我们到时可以帮你捎过去呀!”
这下,温山眠连嘴巴都不自觉张大了。
*
海岸边的阿方索在对船只进行最后一点修改,声音渐渐小下去,不是最开始大开大合的建造声了。
而温山眠则在这声响中,从酒馆一路狂奔回了客栈。
最后“砰!”地一声推开了房门。
不知何时将阿二接回房间,已经无聊到开始扒拉阿二毛发的秦倦听见这炮仗动静,回过头来,挺惊讶道:“你干什么?”
他不理解温山眠的大动作,温山眠也没理解他扒拉阿二毛的样子,也震惊说:“您干什么?”
面面相觑结束。
秦倦看眼自己的手,挥下去将阿二糟心的毛发顺好了:“无聊。”
说来也怪,他以前是不会有这样的情绪的。
只要温山眠的血管够,哪怕让他在一个地方呆个十年八年,秦倦也能当做寻常。
可自从前些时日去到海湾,于高空引鲸,见到那庞然大物从自己面前飞过之后,秦倦感觉到某一瞬间,自己身体里的血液流动的速度都变得不大一样。
像是本性被吊起,由此也导致大脑中出现了不一样的情绪波动。
有了这样的波动之后,再回归平常,就变得不是很适应了。
“什么样的情绪波动?”这一路跑得路程不算长,但心情实在是太雀跃,温山眠难得失了控,气息有点喘,问说。
秦倦听着他的声音,将腿一伸:“像做--”
温山眠立刻警惕:“……您少说两句吧。”
这话就说得有意思了,秦倦挑眉:“不是你先问得我?”
温山眠缓过来了些,走进屋,小声道:“但是您不能把看见空鲸和、和……”和那种事相提并论。
他可从来不会将任何事情同和先生在一起的时光相比较。
但温山眠这话说不出来,所以顿两秒后的终结语是:“算了。”
好在秦倦听得出他的未尽之言。
于是在温山眠拿出羊皮本,左右开始研究时,秦倦便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他身后。
温山眠是很规矩地盘腿坐在床头柜前的,而秦倦则相对开放许多,两腿直接散着开在他两边腿侧。
胸膛靠上背脊,下巴也磕上温山眠的肩膀,身上卷着点点独特的香味,垂眸道:“所以你呢?干什么这么高兴?”
温山眠舔舔唇,眼底难掩兴奋:“他们说,打算派人去越川。”
秦倦偏眸:“嗯?”
“大平说,因为海枝他们想出去的想法拦不住,远洋又太危险,所以他们决定先去一趟越川,等看到了越川,他们再决定往后要怎么做。而如果他们去的话,可以帮我捎带东西去。”
海枝说的是口信,但温山眠不好意思将自己想说的话通过第三个人传达。
更何况离开越川那么久,他想同李奶奶说的话,哪里是能用三言两语就表尽的?
话一多,那就更不好意思让人家传达了,总不能叫海枝把那些全背下来吧。
所以思来想去,只有写下来最靠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