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prove
老狐狸从商多年,在谈判场上始终临危不乱,此时面对易望舒的强大气场乱了阵脚。Lapino交代的事儿被他搞砸,无论眼前这人是什么来路,生意总归是做不成了。
商人唯利是图,但所有的利益都没命重要。
“你,你是怎么找到这里?”蓝建飞声音微颤,心想:这人看上去不像善茬,第一次见面就挑了我的保镖,这次又袭击我的工厂,算命的说我今年命犯太岁会有煞星,原来就是他啊!
自古反派死于话多,易望舒不想跟他废话,只对身后的拆机大军说了一个字儿:“烧。”
AI拆机万众一词:“Yes,my lord.”
生产线的蓄能燃料被抽走,脂肪烃和环烷烃浇灌在工厂的地面、机械手、培养箱上。易望舒逼近蓝建飞,动作快如闪电,吓得老狐狸差点儿跪下。骨节分明的手掌从蓝建飞上衣口袋摸出个打火机。
蓝建飞明白他想做什么,惊呼道:“不,你不能……”
在有绝对优势的谈判中,甲方说出的不是条件,而是通知。易望舒竖瞳中的红逐渐褪去,清冽的嗓音淡淡道:“不想死,就滚。”
长腿横跨流水线,易望舒步伐果决至工厂门前,将手中的打火机点燃抛出道弧线。
火焰在设备腾空而起,迅速蔓延。熊熊火光点亮整个工厂,银色的机械手臂镀上黑光,空气中浓烟弥漫,火光在工厂中乱窜,在废墟中腾起,似拆机们常年累月的压抑化形,怒火冲天。
一群保镖扶着蓝建飞屁滚尿流地跑向工厂出口,易望舒靠着路边儿的摩托车,漠然地看向他们逃窜的背影。
易望舒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跳动的火焰,依旧紧握着拳。他的心脏很疼,疼到快要窒息,过度消耗的机械能促使气血翻涌,涌至喉咙向外溢。易望舒一直紧咬牙关,锁住沸腾的血。
体内很热,血液烫过脏腑,整个人仿若置于厂中,被周围烈火焚烧。
易望舒知道自己快要撑不住,迫切地想要返航,但是,他不敢。
他怕自己骑上摩托,抗不过路途颠簸,提不住这口气。
算法推断一刻钟后工厂将被火焰吞没,浓烈的火焰会引爆工厂,半小时后整个厂区在灼烧中化为灰烬。厂内热浪翻滚蒸发淋窗的雨,厚重的蛛网终于消失,燃烧的器械不断发出噼里啪啦响声,烟尘弥漫,火舌连天。
喧嚣的雨,火红的背景板,弥漫的硝烟,A30609自灼烧的地狱返还人间。
Angel看起来很虚弱,他是生病了吗?
电子眼扫描易望舒的身体,系统提示:血小板计数增高、血管破裂、机械能剩余存储量8%、7%……
A30609捂住脸,泪滴无声从眼角滑落,喉咙发出微微的轻叹,似不解这种情绪。他第一次被人珍惜,他为自己不值,也为易望舒惋惜。
AI匮乏的词汇无法表达浓烈的情感,电子眼透视血液已经将易望舒的脖颈填满。
刚刚叱咤风云的王者,此刻连句话都费力说。
Arch
{A30609:Angel,thank you.}
{Angel:We’re friends.}
暴雨淹不灭火,昏暗的天空迎来日落。
蓝建飞斥巨资搭建的生产线、Lapino见不得光的阴谋诡计、人性的虚伪狡诈自私无能,统统会被烈火焚烧送至地狱。
这场火,也会烧掉我。
易望舒想起粉红色的瑰丽晚霞,想起喝了半杯的奶茶,想起林荫路上十指交握的手、车厢内的拥抱、沙滩上的告白。
他怀念易昀的体温,贪恋他的拥抱,珍惜他们的每一刻。
算法将无数个Yy写入程序,根植中枢,通过海马体存储在人脑,形成不可磨灭的永久记忆,融在骨血,刻在灵魂深处。
细瘦的人儿在雨中形销骨立,胸腔费力地喘气。唇角血液渗出,流至下颚,沿着脖颈染红雪白的西服衬衫。
易望舒沙哑着开口:“带我,回易昀身边。”
我想回家。
烈火烧掉太阳,天使月坠花折。
不成熟的人为理想献出生命。(1)
易望舒失去意识,笔直向前倒去。
心脏碎了。
第76章
昏暗的地下室,寂静的光,金属器具掉在托盘内发出声响。
佝偻身影缓缓推门而出,染血的胶皮手套被扔在地上,易昀的两条腿费力地在瓷砖上挪动,裤腿都是血迹,沿途是大片的红,脚步声很轻,上个楼梯好像抽干他的全部力气。
“噗通”两条长腿脱力,易昀跪倒在客厅。
双掌撑着地面,易昀闭着眼狠狠做深呼吸,吸气呼出,再吸气再呼出,再来一次,再吸气……
“唔”,易昀捂住嘴艰难站起,用最快的速度连走带爬到卫生间,抱着马桶开始呕吐。
冲水声响,C级扫地机器想看看出了什么事儿,被B级AI管家拦住。AI管家走向卫生间,还没到门口,马桶冲水声再次响起。
易昀的头扎在马桶,冲水将呕吐物一起打湿他头发,腐败的味道令人作呕,易昀费力地直起腰打开淋浴。
冰凉的水扑面而下,他忘了怎么呼吸,被呛得干咳连连。
染血的衬衫贴在身上,易昀闭着眼靠着墙,任由淋浴浇透自己。
他的右手手臂一直在抖,抑制不住地痉挛。易昀想让它安静,用左手抱住右手臂膀,没能止住,两条手臂一起抖。
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仿若所有情绪都在刚刚一并抽离出身体,现在的他不过是俱躯壳,虚弱地在浴室墙角颤抖。
俊美的脸苍白如雪,紧闭着唇不肯发出任何声音,眼眶深邃而空洞没有任何光芒,昔日丰神俊朗的AI狂人如今似秋风中的残叶,枯败萧瑟摇摇欲坠,脆弱的仿佛一碰就会掉落。
易昀将头埋在膝盖,抱着双腿无声抽噎。
衣物上的血渍被淋浴冲刷流向下水道,易昀食指抹掉脖颈上的血,放在口中尝了尝,好苦。
好苦啊。
浴室背靠的瓷砖很冷,易昀猛然想起地下室的检查床也很冷。
他费力地起身,折返地下室。
检查床周围满地的血,触目的红,血腥味儿充斥着整个空间,易昀扶着墙角干呕,下意识地想逃离这里。他不敢看,却还是强迫自己一步步向前。
他要完成这场灵魂的葬礼。
用绑带固定好床上人的四肢,罩上隔离罩,易昀背着检查床步履蹒跚、小心翼翼地第二次上楼梯。这次他不敢摔,走走停停。易昀固执地不让AI管家代劳,一遍又一遍地沙哑着命令自己:“不许摔,还有7级台阶,不许抖,还有6级台阶……”
从地下室到卧室,易昀走了半小时。
卧室中,床上的人儿安静地躺着,很乖地执行凝血程序。易昀跪在床边儿,用湿巾擦掉瓷娃娃脖颈血渍,贴心地为他盖上被子。
被子只能盖到腰。
因为再往上,是还未愈合的胸腔。
一小时前,易昀亲手打开它。掰掉碍事的软骨,一刀刀切开连接的血管,一针针缝合植入的轴芯。
易昀剜了易望舒的心脏。
血液不够,可以输血;肋软骨被抽掉,可以重长;心脏换掉,就真的没了。
易望舒不再有心脏。
他没了心脏。
我的小舒,没有心脏了。
秋风萧瑟,高远的天空偶尔有鸟飞过,易昀坐在客厅看期刊,右手时不时推两下摇摇椅。椅子上的人儿皮肤光滑如玉白皙透亮,仿佛没有瑕疵,不曾碎裂。
易望舒的头发很软,人也很软,薄薄的一层陷在摇椅中,瘦骨嶙峋的身体对易昀来说没什么重量。
易望舒瘦了5kg。
易昀杳了勺没味道的营养剂喂他,易望舒张口乖乖吞下。易昀顿住,后知后觉:摇摇椅上的不再是他,小舒是不会吃营养剂的。
易昀说:“再胖些吧。”
易望舒说:“好。”
一盒营养剂很快见底,易望舒说:“这次再吃三盒,一天吃三次,连续吃三天会增重0.5kg。”
易昀扔掉空盒,摇头说:“不必了。”
我不是在命令你。
易望舒面带疑惑,易昀不想与他再说,起身去书房。
「2033年11月11日
3年前的这天,我将小舒从1098号实验室带回家。
今天,小舒在我家。
他还活着,只是变瘦了。
是的,他瘦了5kg。
换完轴芯后,他的体重就开始下降。
我不敢做检测,因为这几乎是可以确定的结果。
AI出厂设置不可逆,除非程序错乱。
我不会做实验。
我不会再拿他做实验。
我不会再进地下室了。
-
小舒的轴芯与身体融合很好,几乎没有排斥反应。
胸腔归位,软骨长出来了,胸口有疤,正在逐渐愈合。
他问我:要不要清除掉疤痕。
我说:不要。
疤痕能提醒我,他不是原来的。
-
小舒昨天刚刚能走,但是不能走太多。我扶着他在客厅散步,他说:不麻烦主人了。
上一篇:治愈小丧尸养撒娇人鱼崽爆红帝国
下一篇:当陪玩萨摩耶遇上德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