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忘忧 第9章

作者:麻甩 标签: HE 玄幻灵异

虽感觉此人的特征像是倾向于鬼族,可不知为何,他的心里极力想否认这个答案来,明明脑中有一把声音告诉他,人族之中并不可能有着这样能力的人存在,但还是默默地觉得,他应该要是人族。

他走到浴桶旁,那里已备下了沐浴用的水,客栈的人还非常贴心地在水面洒了一些花瓣,让他有点哭笑不得。

舟车劳顿了半天,在这初夏的天气,他的里衣早已被汗打湿,既然看见了已备下的清水,便解了衣裳幽幽地坐到了浴桶之中。

他依在浴桶旁,仰头看着顶上的木€€,脑中回想着佑王的样貌。

那是一位永远脸上挂着微笑,温柔地看着自己的男子。他的手掌很大,每次看见他时,都会柔着自己的发顶,说上一句:“是不是又长高了?”

除了上官婉奕外,佑王便是上官望舒的另一处能够有一丝喘息之隙的地方。

佑王的无声离去,像是让他心中那仅余的寂静之隅一点一点地消失。

他这些年来,无一不思考着佑王离开的原因,仅因佑王那天看着自己那无奈苦笑的表情,像是不想离去,却又迫不得已般。

“到那时候,由你来寻我吧。”

这是上官望舒最后听到的话。

水滴沿着他的脖子流回桶中,脑中的声音就像那些小小的水滴落在浴桶的声音般,一滴又一滴地问着他:要是佑王不想任何人找到他,又为何最后与他说,由自己去寻他?

他以帕子€€过身上的肌肤,€€过手臂昨夜被剑划过的剑伤,手中的动作却停在了那处。那原本应该有一道不深不浅剑伤的手臂,如今竟像痊愈了般,只留下一道淡淡的伤痕。

这是自他与隐定下血契后身体的变化。

他有了自愈能力,而这种能力却不能让任何人知晓。要是他一个备受“关注”的侧妃之子有着什么与常人不同之处,那事情只会变得更糟糕。

而且若是血契的事情败露,不仅是他有危难,连同他已离世的母亲也会落得一个勾结鬼族的污名。

他不能冒这个险。

“说起来,他双手的伤口好像也只剩下淡红的疤痕了,还真厉害。”

他轻叹了一口气,像是想把那双异瞳从他的脑海中赶走般,轻轻地眨了眼,指腹划过手臂那道已淡去的剑伤,脑中残留着昨夜被软唇覆盖的触感。

痒痒的,轻柔的,还带着点酥麻的感觉。

他猛然地从原本依靠着的浴桶站了起来,紧握着拳头看着那起了变化之处,喃喃道:“我这是……!”

他又猛然地坐回水中,把自己的头完全浸进了水里,好让自己洗去那些杂念。

他在水中闭着气,不停在脑中暗骂着自己,直到几乎喘不过气来时,才猛然地伸出水面来,可伸出水面又被眼前的人吓得把流到鼻下的水吸了进去,呛得不停地咳嗽着。

忘忧不知何时站在了浴桶边看着那个闭气闭得几乎把自己弄个气绝身亡的上官望舒,微皱着眉道:“你无事吧?”

上官望舒的咳嗽慢慢的停止,以巾帕遮档着藏在水中还未冷静下来的地方,€€着眼角的泪痕道:“你在此处作甚!懂不懂规矩!”

忘忧无奈地道:“我在门外唤了你数遍也没回应,以为你怎么了,便进来看。进来又不见你在,便走到此处,刚好你便浮了出来。”

“转过去!”上官望舒脸上泛着红晕,视线落在了一旁的屏风上道。

忘忧哦了一声,便转过身去。只听见他的身后响着水声,不久便传来了衣裳磨擦的声音,然后便是上官望舒冷冷的声音:“何事。”

忘忧欲转过头来,却又被上官望舒打住道:“站着,谁让你转过来?就这样。”

忘忧暗自轻叹了一声道:“我饿了。”

上官望舒方才在浴桶中,脑海浮过的感觉又再次被这三个字唤了回来,这种烦人的感觉像是“魂”般粘着自己挥之不去。

魂……!

他猛然地向浴桶的窗边看去,果不其然,上官子明一脸轻藐地看着他,那表情像是告诉他,自己一直都在旁边,把方才的事尽收在眼底之中。

上官望舒咬着牙怒道:“你就不能找其他人去?”

忘忧思考了一会道:“那……我找长风。”

“打住!为什么是长风?”

忘忧道:“没为什么,你说让我找其他人,我就想到了长风。”

上官望舒心里忽然有种说不出的滋味,他紧握着拳头,像是让自己冷静下来般,犹豫了片刻,披了外衣,从架子上取了配剑,又挽起了衣袖,往露出的手臂之处划下了一道血口,没有转身,把手伸到后面语带怒意道:“快。”

忘忧又哦了一声,走近到那手臂,轻轻地抓着,把温热的嘴唇缓缓地贴在那道血口之中。

他喝着从那伤口中流出的鲜血,口腔中流过那诱人的腥甜让他仿佛变成了一头饥饿的狼,原本由一点一点的吸着,慢慢便加深了吸(吮)的力道,舌头€€上了那道鲜血。

上官望舒咬着牙,忍着从手臂中传来的酥麻感,目光与上官子明对上,上官子明像是看着一件有趣的事般,支着下巴,脸上带着冷笑地看着他。

他把外衣的下摆一拉,把腰线以下的部分遮盖着,紧握着拳头道:“还没好?”

他心里暗骂着:怎么这次喝这么久!

忘忧像是依依不舍地离开了那道血口,打了一个轻嗝道:“饱了。”

上官望舒心道:听得出来!而且是很饱的那种!

他以帕子把血口€€上,沉声道:“出去。”

忘忧€€过嘴角残留的血污,哦了一声便退了出去。

上官望舒无力地支在浴桶边,呼着重重的气息,上官子明的轻笑声飘进了他的耳边道:“明明是已有未婚妻的人,竟对男子起了反应?”

上官望舒闭上了眼,沉声道:“闭嘴。”

上官子明看着他那仍未冷静之处,笑得开怀道:“为兄简直大开眼界,想不到吾弟竟好男色。”

“不是!”

“不是?”他递起了手,指着上官望舒的腰线下方道:“那这是什么?”

上官望舒握着浴桶边上的手收紧,他竟一时语塞反驳不了任何话语。

上官子明笑道:“看这忘忧,像是要一天一次喝上你的血,吾弟每天受着这种折磨,如何是好?要不,为兄来告诉忘忧,让他来为你分忧?”

上官望舒冷冷道:“皇兄若是想我让忘忧对你不敬,皇兄大可一一道说与他人知晓。”

上官子明收起了笑容,落在上官望舒身上的眼神透着寒意,冷笑了一声,黑雾便在空气中化去。

上官望舒捂着帕子的手渐渐收紧,用力地抓着方才的伤口,帕子瞬间被染得血红,鲜血沿着手臂,流过浴桶的边缘,滴进了水中,化出了一道淡淡的血色,溶化在那清水之中。

第十三章 东北木水(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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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忧走到了门外,轻轻地把门关上,原本那淡然的表情瞬间沉了下来。他靠在门边,拿起了方才忽然一阵怪风从那路过此处的人身上吹下了的纸条,那纸条上写着一些非人界的字,可不知为何,忘忧却能把它读懂:“你若不想他死,便进里面去。”

方才他拾到纸条时,犹豫了片刻,还是进到屋内,可屋内却不见上官望舒的身影。

“主子?”他环顾着屋内的四周,唤了好几次上官望舒,却还是得不到回应,便向边上的屏风走去。可当他走近屏风时,一团黑雾便从屏风中窜出,他像本能般在黑雾窜出的瞬间便一把把他捉住。只见那黑雾并非上官子明,而是一名像是更小的孩童咒灵。

那孩童咒灵被忘忧的手捉住不停地挣扎想要离开,可忘忧却没有让他有这个机会,他面无表情地以另一只手穿过那咒灵的胸口之处,左右手同时向两边拉去,那孩童咒灵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便被他扯碎,消失于空气中。

忘忧双袖一振,像是把那残留在他手中的黑雾振去,不沾在他的皮肤之上。他的目光落在了跟前的浴桶中,只见水下的上官望舒不知为何卷曲着双膝,闭着眼把整个人埋在水中,表情还有些耐人寻味。

他又扫过了挨在墙边一脸恐惧的上官子明,然后轻轻地伸出一根葱白的玉指抵在唇上,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把头向门的方向倾了一下,上官子明默默地颤抖点头应是。

上官望舒从水中出来时所见的忘忧,已是把那黑雾处理完之后的事。忘忧那时候其实完全不饿,只是也解释不了他为何不动声息地进到此处来,便撒了谎。本想说看见上官望舒为自己的无礼正气在头上,此谎言便要过去了。可不知为何,上官望舒偏偏又伸出了他那结实的手臂,让忘忧吃血。忘忧心道:也罢,反正喝了许是有几天是不用再喝了。

上官望舒的血对于忘忧而言有一种诱人的味道,他本想轻轻地喝上一口作作样子便罢,可也不知为何,那种腥甜之气流过他的喉咙时,他便像一个杀红了眼的杀手般,完全停不下来,于是便演变成大口大口地吸着,几乎要把他的肚皮撑破。

忘忧倚在门边,回想起方才路过的人,也像是普通的旅客,他身上不带一点杀气,这纸条许是那书写的人趁着这位路人不为意时藏在他的身上,当他路过自己身边时再把它吹下来,故此,他并没有上前追上那位路人。

一团黑雾从门中穿出,散到走道上的同时便有意与忘忧拉开距离站在了远处。忘忧把手中的纸条叠好,放进了衣袖内,淡淡道:“那魂是你召来的?”

上官子明脸上挂着恐慌的表情,摇着头与手连忙道:“不是!你进来时那魂才窜出来的!我也不知道屋内有另一个魂在!”

忘忧像是思考了须臾道:“他是容易招魂的体质?”

上官子明看忘忧没有怀疑到自己头上,便松了一口气,语气不再像方才那般颤抖地道:“不是,这些年来,除了我以外,不曾有别的魂出现过。”

忘忧口中喃喃道:“If you don’t want him to die, go inside right now……。”

上官子明不明所以地道:“什么?”

忘忧呼了一口气,虽然如今,他与同行的这些人已是他的主子与同僚关系,而且有着死灵契在,大家不会互相背叛,可他却还不想这么快便把自己的能力暴露出来,即使那仅仅是对付魂的能力。

还是把自己继续伪装成一个头脑简单的失忆之人便好。

他看着上官子明冷冷道:“方才的事,若你说出去半句,方才那魂的下场,便是你的下场。”

上官子明看着忘忧那双散着寒意的异瞳,感觉像是有一瞬与昨夜之人不同似的,让他对忘忧的恐惧又加深了几分。堂堂一个高高在上的大皇子却恐惧着一个来历不明之人,他在心底痛恨着这样的自己,可那恐惧之感,却又是从内心的深处发出,让他除了暗骂自己外,什么事也做不了。

上官子明微颔了头,忘忧便轻轻挥了手,让他在自己的眼前消失,而上官子明虽咬牙切齿地看着这无礼的家伙,却还是乖乖的消失散去。

忘忧摸着下巴,看着一楼门外那些车水马龙,思考着是何人把纸条放下。若他的目的仅仅是为了救上官忘舒,他可以有其他方法去救,为何偏偏选择不露于自己眼前,把消息传递到自己手中?

还有那些文字,他虽没了记忆,但那些字看上去便像上官望舒他们不认识”take care”之意的文字一样,那也肯定是鬼界的文字无疑。

那鬼族是认识上官望舒?还是认识自己?

“鬼族……。”他的口中喃喃地念着心中所想,脑海回想着昨夜上官望舒有提及过,鬼族若然要到人界来,必须冲破结界,而且也会受到结界的影响,身体除了受创以外,灵力也会极大地受到压制,他想不明白,鬼族要如何在人界不动声息地使着这些法子来。

他看着左手手腕上的锁灵环,陷入了一片寻思之中。

若他为鬼族,他除了没有半点灵力外,便没有其他不适之处,而且有着人族没有的自愈之力,也没有上官望舒所言的压制,倒也是奇怪。

忘忧又轻叹了一声,闭上眼按着眉心,便把目光重新投进那些人群中。街道上有着淡笑风声的人,有着匆匆而过的人,忘忧在想,鬼界的人与街道也会是如此吗?他暗自轻叹着,总感觉他并不属于这里,是不是应该想办法到鬼界走一趟,看看那个让人族畏惧的世界。

杨景天在傍晚的时候回到了客栈,吩咐了店家准备了包厢,备了一桌酒菜,邀了上官望舒等人前来。包厢的门关上,杨景天便向上官望舒行了君臣礼:“臣,杨景天,拜见三皇子殿下。”

上官望舒挥了手,坐到了主席道:“不需多礼,我此番前来,一切皆需低调行事,我在白雾林期间,唤我作杜公子便可。”

杨景天恭敬道:“是。”

上官望舒指了一下旁边的位置,杨景天便点了头坐了过来,三名侍卫,除了长风与云帆站在上官望舒身后外,忘忧则守在了门外。

长风递上了帕子让上官望舒擦手,在每一道菜以银针探过后,再夹上些许试食,良久后方向上官望舒点了头,重新退到了后面站着。

上官望舒把帕子递到后面,长风便双手接了过去。他淡淡道:“佑王现在身在何处。”

杨景天道:“回杜公子的话,佑王并不在城内,而是与一位姑娘住在郊外,平日鲜在城中出现,只有€€购生活所需时方到城中来。”

上官望舒挑着眉道:“姑娘?是妻子吗?”

杨景天摇头道:“佑王一直隐姓埋名,这位姑娘是否妻子也不能确定。”

他微顿后道:“这位姑娘名唤李枫韵,木属者,自幼一直居于现在的郊外小屋几乎没有离开过,父亲在她十六岁时离世,母亲也在她十八岁时不在,她与佑王在何地何时认识便不得而知,只知道佑王到白雾林后,便一直与她同住,一住便是十年。”

上官望舒挑眉道:“木属?”

杨景天沉声道:“是的。”

上官望舒的手指在桌子上轻敲着陷入了沉思。佑王既是土属者,为何会找上一个相克的木属者作妻子?那便等同无时无刻在克制着自己的灵力,长期的属性克制,也会对身体造成一定的影响。

他轻敲桌面的手指忽然停下,看着杨景天道:“你是何时查得佑王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