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汀骨
花间诩倒不是担心云琥遭遇什么不测,他只是想起了云生珀让云琥担任护卫时跟他说的那些话。
“云琥去人族有他自己的事,他得认清自己”,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云生珀说过,他们在还是蛋的时候被红曜亲信偷走了,因为意外云琥掉入了恶魔地界,但是后面不知道怎么回事,云琥在人族被找回来了,而且极度仇视人类,云琥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
云生珀还拜托过他,如果云琥真有什么事想不通,希望花间诩帮忙照看一下。
花间诩挺不放心的,毕竟云琥那个容易失控的臭脾气,搞不好会干出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很快,他就知道云琥去哪了。
花间诩被小哈的扒门声给吵醒了,宫殿的隔音效果很不错,他还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只是看小哈一直扒拉着门,便开了灯,开门往外面看去。
一排排军队从门口穿行而过,一路排到走廊的尽头。
花间诩彻底醒了,拦住一个问:“发生什么事了?”
那个人道:“地下黑市又聚集起来了,里面的斗兽场出现了一个兽人,将黑市一锅给端了,这次黑市聚集点离市潮很近,怕处理不及时会造成什么不必要的危险,我们得过去处理一下。”
花间诩回去穿好了衣服,将牵绳套在黑背的项圈上:“小哈,我们走,去找你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外面下了绵延的雨,黑夜无边,雨丝细而无声,只有闯进雨幕里才能发觉原来已经下雨了。
花间诩打了把伞,可是这雨太细太轻,稍微跑快一点,就会飘进伞里面,打了跟没打也差不了多少。
军队如潮水一般四散开来,小哈在前面探路,嗅着被雨水冲刷的土地,花间诩跟着他们的步伐,来到了一个被掀起来的井盖上。
在人兽大战之前,人族通过机械科技手段,发展到了一定规模,人员急剧扩增。
高度发展之下,一旦生存不再成为悬在他们头顶的利剑,就会滋长一些其他的东西,地下黑市就这样诞生了。
科技还是主流,一些另类的东西也在悄悄成长。
他们将不传统的东西放在地下黑市贩卖,一开始只是贩卖一些小众的东西,比如画册,乐器,丝绸等一些不合符传统人类的物品,以前花间诩的画就是拿到这里来卖的,里面还有拍卖会赌场这类带有一定娱乐性质的活动。
然而随着发展,黑市的性质逐渐变得危险起来,变成了灰色地带,开始倒卖危险武器,开设拳场和斗兽场等暴力娱乐场所,甚至还有人口贩卖,兽人就是在这个时候流入黑市的。
花间诩对黑市还算熟悉,但下来以后里面的场景却不是他想象中的样子。
雨水也蔓延到了地下,顺着管道滴滴答答得流,地下水道的积水涛涛,颇有奔腾之势。
两边摊位几乎被砸了个精光,只剩下一片废墟,连椅子都被拆分了好几截,一条椅子腿插入了地下,还有人昏迷在地上。
简直比军队清剿还要军队清剿。
军队迅速来到倒在地上的人们面前,检查生命无误后,抬了担架过来,待他们醒来之后免不了牢狱之灾。
花间诩弯下腰,捡起了地上一片被雨水浸湿的白色羽毛,这不是普通的白色羽毛,仔细看,羽毛根部还有一点抹不掉的漆黑。
花间诩放下羽毛,沿着道路继续往下走。
地下四通八达,哪条路都能走,这个时候小哈就发挥了作用,带着花间诩弯弯绕绕,来到了一处被铁栏围住的场所,铁栏被暴力破开,露出中间尖锐的部分。
雨水溅到地上,走这段路的时候皮毛上染上了不少水雾,小哈甩了甩身上的水,跟着花间诩一起跨入了铁栏内侧。
军队跟他前后脚进来,已经有快的人往更深的地方去了。
花间诩观察着周围,这是一个简易搭建起来的斗兽场,刚才是收票处,到里面就能看到一座高大的八角楼,棚顶挂着一串小彩灯,一半被扒拉了下来,浸在雨水里,一半悬挂在上面,因为漏电发着一闪一闪的光。
花间诩绕了一圈,发现某处角落还摆放着许多半人高的大笼子,不过笼子全都开了锁,里面关着的动物都不知去向了。
有军队的人在用对讲机道:“确定有大型猛兽出笼,带上逮捕工具,别让它们误伤民众。”
花间诩还没走近八角笼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血腥味,眉梢蹙起,八角笼上方刚好漏雨,将里面的血迹冲得差不多了,只留下粉粉的颜色,血腥味却蔓延到整个斗兽场。
花间诩忽然听到那边的军队喊道:“发现一具尸体!”
尸体?
花间诩猛然回过头,赶紧走了过去,倒在地上的是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穿着西装,身上有数道鞭子的鞭痕,深可见骨,他生前应该是经历了什么特别恐怖的事情,眼睛挣得极大,整个面容都呈现出了扭曲的恐惧。
军队的人把中年人的身体翻了过来,现场的所有人看到了他胸膛的致命伤口,整个心肺暴露在外面,被那么骤然一拉,稀里哗啦掉了一地,渐起血色水花。
花间诩后退了一步,脸色微微一变。
“这个伤口,是兽人干的。”军队的人认出了死者,“这是记录在案通缉犯,之前涉嫌拐带人口,做非法生意,人很狡猾,一直抓不到,没想到死在这里了。”
花间诩盯着那个尸体,注意到他的脖子上被人暴力戴上了一个铃铛项圈,不过这个男人的脖子太粗了,项圈的型号太小,为了能强制戴上,皮质的一部分项圈直接刺进了脖颈,和血肉黏连在了一起,可以看出做这件事的人对他应该有很大怨气。
军队的人对花间诩道:“三殿下现在出现了命案,你来人族的时候带了几个兽人吧,他们现在在哪?”
花间诩:“这件事很严重么,死的那个是通缉犯吧,受到破坏的也是黑市,怎么说也是为民除害了,难道你们要因为别人做到了你们做不到的事,就想逮捕他们?”
“不是这样的。”那人解释道,“我只是想询问三殿下,毕竟目前只有那些兽人在人族地界活动,合理推测而已。”
“没有证据的话最好还是不要说出口吧。”花间诩的目光变得有些冷然,“他们是人族的客人,要是被这点小事惹怒了,他们大可以在这里为非作歹一番,还不用遵守人类的什么法律,毕竟当时是人族求着兽人停战的。”
那人被花间诩攻击性极强的话语逼得节节败退:“是……三殿下说得是。”
军队的人其实还有问题想问,但是看花间诩这副不好相处的模样也不敢再问了,只叫更多的人来到现场。
当时,这里发生了很大的混乱,现场应该有很多人,因为看见了什么,走得走逃得逃。
花间诩顺着阶梯往下,注意到一盏不断闪烁着灯光下面有一道拖行式的血迹。
花间诩循着血迹一路走到斗兽场后面,不过后面的血迹已经被雨冲刷干净了。
花间诩唤道:“小哈,去。”
强壮的黑背嗅着湿润的土地一路走了很远,朝身后的花间诩吠了一声。
不远处,云琥若有所感得抬起了头,周围只有绵延的雨,他什么都没看到。
低微的□□声从低下响起了,云琥没有看手上被他拖行的男人一眼,继续往前走着。
男人一侧的手臂好像断了,无力地垂在水坑里,一道血渍从他身下流出,又被雨水很快冲散。
这个男人脸上一片青灰,只维持着一触即碎理智,身体僵硬抖得不成样子。
云琥忽然松了手,男人就这样摔在了水里,但他顾不了其他,挣扎着往后爬过去,没有爬多久,他的腿就被一只四趾兽爪给踩住了。
“啊!!”
撕心裂肺的痛叫被大雨淹没,男人面色被恐惧浸染,腿上的筋肉被兽爪碾碎,血肉往下塌陷,不断流出更多鲜血。
男人:“不跑了,我不跑了!”
绵密的雨丝在云琥发顶浮出一层浓郁的水雾,顺着发梢没入冷冽的眉,云琥抓着男人的头发,迫使他以不正常的姿势仰头看着他。
男人视野里只能看到一双银色瞳孔,宛然一头随时都会暴起吃人的凶兽。
云琥俯下身,在男人耳边轻声道:“知道我是谁吗?”
男人努力控制着颤抖的嗓音:“死,死神枭。”
云琥唇角勾起,戾气横生,歪着头像晃酒瓶似的揪着男人的脑袋晃了晃:“再想想。”
冰冷的雨丝好像将他隔绝在了地狱一样的世界,男人大脑一片混沌,什么都想不起来。
“给你个提示,五年前,也是个雨夜,你做了什么?”
男人睁大眼睛:“你……”
云琥轻笑了一声,话语却像淬着毒的刀:“想起来了吗,嗯?”
云琥的声音很轻,却在男人大脑中一下子炸了开来。
男人是个黑市有名的拳场老板,黑市里拳场和斗兽场一脉相承,今天和朋友一起来看斗兽表演,结果就遇到了这种事。
他这辈子做的恶事多了去了,哪里想得到五年前他做过什么事情。
但是再往后一点,四年前算个特殊的时期,因为那个时候他的一个商人朋友在一处洞穴里发现了兽人,打算训练过后拿出去卖给贵族当宠物。
他本来就是个拳场的老板,兽人兽人,沾个“人”字自然也能上场打拳,他看中了兽人对拳场的商业价值。
有人知道他在找兽人打拳,介绍了一个门路,听说那只兽人以前是在斗兽场给老板赚钱的,对手还都是猛虎野熊这类的硬茬子,就没斗输过,打个拳肯定绰绰有余,跟那些当宠物的兽人完全不一样。
他本来还纳闷这么好的兽人为什么就卖了,结果第一天就打死了好几个人了,还差点把他拳场给拆了,他算是知道那人为什么急着想卖了,这兽人根本就是个活阎王!
他从拳场死里逃生,让皇家的军队来抓这只发狂的兽人,依托皇室的力量,兽人才勉强被捕获了,再后面的事,他就不知道了,因为人兽大战开始了,那只兽人的行踪也不得而知。
对方这么问,难道他就是那只兽人,战争中以虐杀人族为乐的死神枭,居然就是那只兽人!?
绝望的情绪蔓延在男人心中。
“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
听到这番话,男人猛地抬起头来,残余的希冀浮现在眼睛中。
云琥俯下身:“告诉我那个把我卖给你人是谁,他的住址在哪里。”
男人:“我们不是当面交易的,我也不知道他是谁。”
“是么。”云琥勾起唇角,往后退了一步。
男人有些迷茫,循着云琥的视线往后看去。绵延的雨幕中,一只体型庞大的花豹从远处走过来。
第46章 云琥的过去2
男人意识到了什么,急忙转头对云琥道:“我真的不知道他是谁……啊!!”
花豹一口咬住了他的半个脑袋,尝试性地咬了咬,血流如注。
“慢慢想,我不急。”云琥退到了树荫下,冷眼看着眼前兽戏人的闹剧。
咬了一会儿,花豹将男人的脑袋吐出来,男人僵硬的身体瞬间复苏,顾不得头上的血,手脚并用踉跄着逃跑:“饶了我,我真的不知道,我可以帮你去问!”
花豹纵使将他扑倒,像是玩毛球一样将男人翻来滚去,尖利的爪子划破了男人的身体,痛得男人吱哇乱叫。
一道闪电划过天际,云琥抬起眸,印出了男人恐惧的面容。
人类的实力有一大半来自于他们的创造性和大脑,失去了赖以生存的机械武器,他们本体比下水道的老鼠还要脆弱。
那段在斗兽场的记忆云琥已经模糊不清了,他唯一记得清楚的是当时那些人看他的眼神,他的生死只是那些人寻找刺激的工具,有比赛的时候被放出来和兽打斗,没比赛的时候就关在笼子里,不管是看他还是给他喂食,又或者是骑在他身上拍照,都需要买门票,没有任何尊严。
他仇视这群人类,他要昔日他们看他的表情有多轻蔑,现在见到他的眼神就有多恐惧。
“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男人在花豹的抓下拼命挣扎着,布满血的脸上全是狰狞,朝云琥吼,“当年开斗兽场的老板只有那几个,我把他们的信息都给你,穷举法也能找到的!”
云琥抬了手,即将下嘴的花豹甩了甩尾巴,从鼻腔喷出一道气息,轻巧地离开了。
他走上前,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花间诩的声音穿过雨幕从远处遥遥传了过来:“云琥,你在么!”
云琥心里一跳,往后看了过去,一道模糊的影子再往这边靠近。
云琥下意识扭回头,盯着地上的男人思考要怎么清理现场,不过他很快就停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