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时今
尘不染拿着话本子的手不变,略微侧眼看去。
翻进来的是自称书生的那个年轻人。
虽自称书生,但翻人窗户不带声响,不大像是个正经书生。
废了些劲终于翻过来,书生原以为屋内的人会惊吓过度,正欲示意安静时,他一眼看去,却只对上了平淡视线。
好像没有惊吓过度。
……也好像完全没有受到惊吓。
到了嘴边的话就这么硬生生压下,书生再看去时,这才看到床上人支着手侧身躺着,白发披散,单薄衣袖褪至手肘,手臂苍白,似乎还有细小陈旧伤口。
不像是一双老人的手。
意识到什么,弟子侧头,说了声失礼。
这人一头白发,声音也哑,分辨不清,他今日满打满算,跟着马车上那老爷叫了一天的老先生。
尘不染慢慢翻了页话本子,问道:“有何事?”
书生看了眼窗外,之后轻手轻脚关上窗,转身轻声道:“今日这人不是好人,莫被他骗了。”
对面的人没出声,像是不大相信。
“你信我。”
弟子左摸右摸,最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玉牌,走近了后出示道:“我是音宗弟子,此次专来探查邪修祸乱百姓之事。”
音宗在南方,便该管管南方的邪修,他找到的突破口便是这两人。
这两人原在金陵,但金陵那边似乎因为邪修参与朝堂党争,试图拉镇南王下马却没成功,反倒被下了肃清令,朝堂联合宗门大力追捕邪修,他们待不下去,便来了这边。
他原是想通过这两人去探查瞿州之事,没料到半路还会多出一人。
凡人对大宗派多有信任,书生以为只消表明身份事情便能解决,却不曾想躺床上的人依旧没甚么变化。
时间无限拉长,待到他忍不住想再说什么时,对方终于开了口。
躺床上的人闲闲道:“你怎的就知道我不是邪修?”
脑子一瞬间反应过来,书生冷汗浸湿后背。
他从未设想过,这人也是那两人同伙。
空气似乎都要凝结,书生全身紧绷之时,床上人翻动话本子,笑了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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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听到笑声的刹那,书生终于意识到,自己被这人骗了。
之前的气势泄了大半,弟子道:“你莫骗我。”
紧绷的身体略微放松,他说:“总之这里不安全,尽早离开。”
床上的人暂时放下手里话本子,起身倒了杯水,慢慢喝了口,道:“只要来了,便没那么容易走。”
他略微思考,又笑了下,道:“中途他们或许会和你分开一段时间,再偶遇也说不定。”
弟子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后知后觉意识到这人似乎自己能察觉到什么异常,问:“你知他们不对劲,为何还上车?”
“他们去瞿州,我也去。”
尘不染看了眼弟子,打了个呵欠,懒散提醒道:“有虫进了你衣领。”
站在对面的人一愣,瞬间开始翻找衣服,翻了一圈,衣衫乱了大半,结果房间里的人要睡觉,他被赶走了。
再次从窗户翻出去时,他终于意识到自己似乎又被骗了。
心里还想着自己被骗的事,虚假的书生实际上的弟子一侧眼,视线扫过楼下时,瞳孔一动。
夏季的晚上也明亮,今晚天上没什么云,月华洒下,光下什么都能看清。
他看到了停在路边的马车,还有靠在其一侧的马车夫,马车夫没睡,面朝着这边。
心里猛地一跳,弟子快速移开视线,在这时半途停下更显得怪异,他近乎机械地返回自己房间。
马车夫一直在观察他们。
€€€€只要来了,便没那么容易走。
似乎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弟子原本就未干的后背再次被浸湿。
宗门教过本领,教过知识,却未教过他们世道人心。
第二日早上,一行人又在酒楼大堂一同用早饭。
在酒楼吃早饭的人不多,比起昨日,今天算是安静了不少。
金光闪闪和昨日没有差别,吃得倒挺开心。
放下手里碗筷,他喟叹了声,之后像是闲聊一般道:“我那赶马车的昨日夜起,可能是睡恍惚了,看到你翻进了老先生房里。”
书生动作一顿,不自觉移开视线,却看到一旁的顶着头乱毛的人依旧捧着茶杯,气定神闲。
没有得到回应,金光闪闪一摆手,道:“那应当是他看错了,小兄弟也不像是半夜爬人窗户的人。”
“他怎么不是。”
原本在悠闲喝水的人放下手里茶杯,道:“他有特殊癖好。”
“……”
饭桌上都安静了一下。
弟子眼睛直接大睁,不可思议地看向身边人。
其他人半阖着的眼睛也睁开了,视线在两人间来回移动,重点落在显眼白发上。
即便是一向健谈的金光闪闪一时间也很难说出话,最终只艰难道:“……是吗。”
一句话把整桌人都搞沉默。
一行人安静吃完了饭,安静上了马车。
只是今日和昨日略有不同,金光闪闪坐在了尘不染身边,目光时而复杂。
金光闪闪似乎很喜欢捡人,在快要接近瞿州时又捡了一个人,对方长得好看,穿着青衫,自称是富家子弟,去瞿州路上遇着了山匪,仆从被山匪所杀,他逃命至此,也不知该如何回去。
一车几个人,各有各身世,相比起来,经历最普通的便是尘不染,只是从普通地方来,普通地去取个药。
距离瞿州越来越近,他们也不再在驿站停下,只在离瞿州最近的一个专用来休息的地方稍作休息。
金光闪闪和他的仆从留在车上,马车夫给马喂草料,尘不染依旧没扔他那一开始就拿手上的小树枝,杵着树枝去树荫底下看话本子。
弟子去了一侧的树林里绕两圈放松心情。
这里只有他一人,他原是想拿出传音石向宗门汇报,结果还未拿出时,身后传来脚踩在地上枝叶的声音,于是一转身。
来的是富家子,看到他转身看过来后还伸出手打了声招呼。
这里没有旁人,富家子走近,先是看了他一眼,之后直接开口笑道:
“我看了两日,你定不是常人罢。”
没料到这人会说出这话,弟子一时间没应声。
富家子视线从穿过重重树影看向停在远处的马车,道:“你知他们是什么人。”
他这是肯定的语气。
弟子依旧没有应声,富家子于是从怀里拿出块玉牌,蓝色穗子在空中一闪而过。
他说:“我是器宗弟子,你是哪个宗门的?”
约莫是顾忌着马车上的人,富家子动作很快,玉牌在眼前一晃而过,太快而难以看清,但弟子认得轮廓,确与器宗玉牌类似。
迎着对方视线,弟子沉默片刻,最终道:
“说来惭愧,我只是书生。”
“不知先生是器宗人,之前若有得罪,还请多多包涵。”
他又反问道:“先生是大宗弟子,知道得多,可否告知他们是何人?若是心怀不轨之人,我现在还来得及跑。”
富家子对上他的视线,垂在一侧的手指动了下,最终道:“他们喜欢拉拢修士,你被他们带上车,我看你模样,还以为你也为哪个宗派的弟子。”
他说完又看了马车上的人一眼,笑了下:“倒是我想错了,他们也有行好事之时。”
认错了人,富家子说了声抱歉后便不再打扰,离开树林重新回了马车。
马车内,原本闭眼假寐的金光闪闪睁开眼睛,看向刚上车的人。
穿着青衫的人脸上依旧带着还未收起的笑意,道:“他似乎不是宗派派来的人。”
原本在喂马吃草料的马车夫把草料直接放地上,也站至马车车窗边。
金光闪闪说:“那他那日半夜翻窗是作何?”
其余人不说话。
片刻的沉默后,侍从看向马车夫,问道:“那日你还看到了什么?”
“他就翻了窗,翻过去,又翻回来。”
马车夫一边回想着,一边又道:“翻回去时,他似乎……衣衫不太整齐。”
“……”
一行人的视线不自觉投向坐在不远处看话本子的人身上。
更加长久的安静之后,金光闪闪道:“……人的爱好总是多样的。”
休整得差不多,其余人都在往回走,尘不染也收了话本子,跟着上车,上车时收到了莫名其妙的类似于怜悯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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