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七月清风
可怜景汀,人本来就腼腆,在凡间时又跟着父母为了隐藏身份,根本就没修行过,回到鲛人族后,落后其他同龄的小鲛人一大截。
鲛人若是不好好修行,寿命也会受到影响,而且虽在岛内,也难说不会遇见危险。
景汀自然要跟着其他小鲛人一同修行,尤其是云笠,心疼他初来乍到,又底子薄弱,很多鲛人族孩童便会的东西,景汀一概不知,云笠严厉,却也对他不苛责,只更加上心,没少为景汀开小灶。
偏偏羲泽又事事喜欢拉着景汀陪在身边,这景汀也是耳根子软,对羲泽的话言听计从,这样乖的一个孩子,都叫羲泽给带坏了,竟还学会逃课。
这便陷入了一个怪异又有趣的场面。
云笈心情不佳,来陪伴同样心思敏感情绪不稳的明州,小太子看到云笈不开心,也往明州这跑得勤快,顺便还要带上景汀一起做伴。景汀跟小太子不同,他要学要练的东西很多,但总因为羲泽的一句话,这般胆小的他,竟敢翘了云笠长老的课。云笠自然大怒,也气势汹汹跑来明州这小院,要找羲泽算账。
明州这小院不大,倒是迎来的人不少,一时间还挺热闹。
景汀见到云笠来逮自己,缩了缩脖子,低声下气同云笠道歉,“长老别生气,我……”
他实在说不出“下次不敢了”这几个字,谁知道羲泽又什么时候叫自己,景汀知道,只要他开口,自己甚至不会考虑,必定要陪他一起的。
他吞吞吐吐,把衣角都抓皱了,脸颊通过,却半天憋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羲泽很护着他,见云笠这张牙舞爪的样,直接把景汀拉自己身后来,“你就会凶他,我修为都同你差不多了,我教他就是了。”
“呵。”云笠被他一句话气笑,又见景汀不断从他身后冒出毛茸茸的脑袋,一脸快哭了的样子。
顽劣不堪!品行不端!简直同他那伪君子父君当初诱拐云笈时一模一样。
景汀多乖一小鲛人啊,又听话又懂礼貌,虽然人不够聪慧,但能够勤奋跟稳重。
同几千年前一样,好好的鱼,都被这龙给祸害了。
云笠气不打一处来,提着法器就要揍羲泽,完全不顾他这上华天小太子的面子。
羲泽当然不怕,拉着景汀的手就往外跑,“明州的院子太小了,咱们去海上面斗。”
明州看得忍不住轻声笑起来,故意揶揄道:“你要去打架,带着景汀做什么?”
羲泽不回答,却也没放手,边跑还边回头,对着云笈说:“爹,给我也做新衣裳吧!!!”
“哦,对了!给景汀也做!”
“我……我……”景汀鱼都傻了,手被紧紧握住,很热很烫,好像从手心涌进了心间,酥酥麻麻,大脑都一片空白了。
说着便跑没了影,云笠不过象征性追一追,等俩孩子离开后,便停了下来,回头看向含笑的云笈,面上带了一丝担忧。
“真想明白了?”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云笈却听明白了,点了点头,笑问:“你不是一直都反对吗?”
云笠欲言又止,好像想说很多话,但最后也只丢下一句,“你想清楚了就行。”
院子里又安静下来了,明州坐在他身边,见他低着头很认真拿着几块小的方巾挑选颜色,还对明州说:“你也选个喜欢的颜色吧,我也为你做两身。”
明州连忙摆手说:“您都要做这么多了,我就不用了。”
云笈笑了笑,“没关系,反正也闲着没什么事。”
他看似不显,但明州知道,云笈心情并不好。
“说起来,都怕自己不太会做了。”云笈说:“羲泽还是婴孩时候穿过我给他做的衣裳,后来大些了,一直没有机会。”
“为什么?”明州并不理解,“我见小殿下很喜欢。”
云笈摸了摸手中柔软的布块,“拘束太多了。”
云笈声音透着疲倦,“上华天不比鲛人族,规矩很多,眼睛也很多。”
“眼睛?”
“羲泽是烛青唯一的孩子,他的一言一行,都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云笈轻声说:“大到修行与功课,小到说话,穿衣,坐立,都会沦为旁人衡量他是非为合格的下一任帝君人选。”
“烛青的心思,我并非不明白,他希望羲泽在其他人眼中,永远挑不出错,可我......”
明州听得认真,云笈也发现自己说得太多了,会惹得明州心情低落,连忙道:“说得有些远了,抱歉。”
明州摇了摇头,“您不需要对我说抱歉。”
他想起再过不久,自己就要同腹中的小鱼崽见面了。
尽管不想提起也不想承认,但也不能改变,宗枭就是小鱼崽父亲的事实。
“长老,羲泽以后成为下一任帝君吗?”
云笈嗯了一声,但并不像在开心,明州说:“我以为他会跟着您一起留在鲛人族里。”
“因为烛青,只有他这一个孩子,未来继承大统的,只有羲泽。”
明州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又问云笈,“宗枭也只有小鱼崽一个小孩,但我想小鱼崽跟着我,魔族不好,我的小鱼留在南海才会开心。”
第83章 小鱼崽是我的
烛青此次去鲛人族的动静极大,宗枭何尝不明白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妖王最先沉不住气,“这鲛人族同仙族结盟也不是一日两日了,烛青在这个节骨眼上带着东西,大张旗鼓跑去鲛人族,可不就是向咱们示威吗?!”
来投奔魔族的并不在少数,大殿上顿时炸开了锅,你一言我一语,讨论得热火朝天。
宗枭被吵得头疼,其中一个以傀儡跟蛊毒闻名的族长说:“魔尊,以我的想法,那上华天确实易守难攻,咱们不如先拿鲛人族跟鸟族开刀,挫一挫他们的锐气。”
听见拿鲛人族开刀,宗枭的脸色微微变了变,倒是鬼王比他更先沉不住气,“老东西,我瞧你是把眼睛也扣下来炼丹了吧。”
他幽幽开口,虽未摆在明面上,但大家都知道鬼族同鲛人族有条无形的纽带,鬼族从不与鲛人族为敌,这几乎是九州中皆知的事。
“鬼王说的什么话?我怎会忘了鬼王。”他平淡开口,“只是鬼王惦记旧情也要分一分场合跟时机,如今大战一触即发,那鲛人族同仙族狼狈为奸几千年,鬼王小心自己的真心付之东水,我瞧那鲛人族的族长,可不会站在你这边。”
“行了。”宗枭见他们叽叽喳喳,吵得心烦头疼,冷声道:“鲛人族在南海且有结界,要宰就先将鸟族宰了。”
“花族的人来了吗?!”
“尊、尊上......”在最角落里弱弱举手的花族精灵紧张开口,“我们族长病了,由我代他来的。”
“怎么花族还来投奔?这等弱小的东西,能帮得上什么忙?”
“方才都没注意,身边竟躲了只小花精。”另外一个兽族舔了舔獠牙,口水都滴落了下来。
宗枭坐在主位上,开口道:“是我收付的花族。”
他一出,自然无人再敢多言,方才张着血盆大口的兽族,都乖乖闭上嘴。
宗枭说:“花族同鸟族积怨已久,既然花族投奔我们,借此机会也当是帮他们出口恶气,免得世人说我宗枭不作为。”
鬼王在一旁压抑着想笑的冲动。
分明就是明州回了鲛人族,自己舍不得让他伤心,看在他的面子上放过鲛人族,却将话说得这般冠冕堂皇,也就这一群傻子会信。
“这倒也是。”
“魔尊言之有理,那鸟族确实仗着当了仙族的狗腿,平日里便耀武扬威,四处招惹,我们族中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
“那鸟族同鲛人族比起来,确实更加容易攻下。”
“魔尊英明,竟为了花族这等弱小之辈而出头,我们果然没有投奔错。”
鬼王打开扇子,轻咳两声,以掩盖自己快压抑不住的嘴角。
宗枭面不改色道:“既然如此,明日便攻打鸟族,今日就到这吧,花族地留下,我有事同你交代。”
待大殿里只剩下花族一个弱小精灵时,宗枭才露出本色,“同你交代的事,做得怎么样了?”
“启禀魔尊,那花蜜已按照您所吩咐的,都准备好了,只是这东西,族中的精灵去了南海,却根本无门。”
他大气都不敢喘一个,生怕这嗜血成性的魔头,一个不高兴,也将自己族给灭了。
宗枭听后只是淡淡道:“你们进不去也正常,将东西留于我这吧。”
花族的精灵跪在地上,恭恭敬敬说:“是,一切都听魔尊的吩咐。”
宗枭看着桌上两罐包装精致,没撬盖子甚至都能闻见甜蜜气味的花蜜,微微有些出神。
“就为了这种东西,收复花族这样的弱族,值得吗?”鬼王进来时,见宗枭面前的东西,忍不住揶揄道。
“值不值得,鬼王这几千年的忏悔时光,还未尝够吗?”
鬼王叹息道:“怎会没尝够,只是底下不少领袖都来同我提议,鲛人族这些年来帮助仙族,实在不给我们面子,同热脸贴冷屁股有什么区别。”
宗枭冷冷瞥了他一眼,“所以你自己是什么打算?”
鬼王悠哉摇了摇扇子,“还未想好。”
宗枭懒得同他废话,却挺认真说了句:“北夙,自那鲛人云卿死后,你去过鲛人族吗?”
突然听见云卿的名字,鬼王收起玩味的眼神,颇为正色道:“当初犯了错,赎罪都来不及,怎敢再去鲛人族打搅他的族人清净。”
宗枭看了他一眼,只丢下一句,“以后有机会,赎够罪了,你倒该叫上你那弟弟同你一起去鲛人族一趟。”
“你这是何意?”鬼王北夙微微皱眉,“突然提起云卿,又提起我那蠢货弟弟,可是你往鲛人族跑太多,听见了什么不成?”
宗枭只是冷笑一声,“我只是劝你打消那些对自己不利的念头,后悔过一次的事,难不成还想再后悔第二次?”
宗枭的话点到为止,说得奇怪,又说得让北夙听不明白。
最后这个话题不了了之,原因无他,宗枭将那两罐子花蜜仔细又小心地用云锦包好,像是一刻都不愿耽搁。
北夙对着他的背影道:“你不修行了吗?真打算天劫时赌运气?”
宗枭并不回头,也并不搭理他,已经离开了。
他确实如同北夙所想般,不嫌累地往南海跑,宗枭修为高,鲛人族那点破结界他根本就不放在眼里。
此次前来,仍是挑了明州在睡觉的时间。
倒是奇怪,今夜屋子里竟没留灯。
宗枭微微皱眉,心想常郗照顾明州实在不细心,若是明州半夜口渴,起来倒水喝,磕了碰了怎么办?
宗枭轻手轻脚进入明州的屋子,本想放下东西便走,结果花蜜刚放上桌,便听见本该睡着的明州,突然对着自己出声。
“宗枭?”
宗枭手僵在原地,身子也愣住不敢动,他没有回答,原本还庆幸屋子里没点灯,明州说不定看不见,结果天上的月亮突然穿过云层,皎洁的月光就这样洒下来,透过窗,落在了宗枭身上。
他看见明州笨拙的,慢慢地坐起身,然后望着自己的方向,又喊了一声:“宗枭,是不是你?”
他听见明州声音发颤,唯恐明州待会儿又哭了。
他不能再哭了,听常郗说过,回到南海后,明州的情绪还算稳定,加上空气好,湿度够,灵气也充沛,明州的咳症倒是比在魔族时好了许多,不似从前般,咳得气都要喘不过来,一副要晕厥的模样。
宗枭怕他吓哭后,又会咳嗽,只能硬着头皮道:“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