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无知之幕
宋坤心如死灰,轻轻点头。
一个眼里放光,问:“是不是像照片上那样帅?”
宋坤想起来就气息不稳,咬牙切齿:“你们还照片!我又没见过照片!我说你们八卦他的时候,咋不把照片发群里给我看看!”
早看到,前天吃饭,他也不至于在饭桌上一口一个“李则安”,叭叭叭得来回来去,念叨领导的全名……多不礼貌啊。
最搞笑的是,他居然还问谭既来,他俩认不认识……
那是认识的问题吗?
宋坤现在庆幸自己没聊太过火,最过分的话也就是帮领导相亲。
要是再说点别的啥,真的尴尬死……
另一个小姐姐为难:“电脑上的资料,看一眼就算了,不好拍照外传的。”
宋坤想想也是,面对几双亮晶晶的眼睛,说:“新来的领导是很年轻,也很帅,但是……”
他顿了顿,看着所有人:“你们都没戏,他已经有非常优秀的爱人了。”
十点多,二楼办公室门打开。
全局的人侧目,看着他们新来的领导,亲自送WSTO的谭干事下楼。
领导比证件照还要帅,干练精悍。
当然谭干事也很好看,阳光明亮。
他们并肩而行,有种特别的默契,在大厅道别。
领导在人群中找到宋坤的眼睛。
宋坤立马懂了:“我送谭干事回去。”
他不是任何部门负责人,不用去开会。
李则安点了点头,跟局里的其他领导层交换眼神,去了二楼的会议室。
从警局大厅出来,宋坤和谭既来钻进汽车。
谭既来观察着宋坤的脸色,小心翼翼的:“老宋,你不会不高兴吧?”
宋坤摇头揶揄:“不敢不敢……大领导别给我穿小鞋就行了……”
谭既来笑了:“他不会的。”
车子拐出警局大院,谭既来慢慢解释:“你现在应该知道了,则安代号1503,之前是暗线刑警。李涛这个名字,是我给他起的。”
宋坤摇头失笑:“你不是号称知识分子吗,怎么起的名字这么普通。”
“好记就行了,”谭既来心道确实够普通的,“他工作比较危险,还有些硬性规定,身份不能公开……我们真不是故意瞒着你的。”
“你不用跟我解释啊,”宋坤给了个了然的眼神,“我也是警察系统,大一也去考过国际刑警的编制,啊,可惜没考上。我知道暗线身份是一等机密,没调岗公开之前,肯定不能透露给任何人,这是对他们最起码的保护。”
谭既来看他不介意,松了口气:“你不生气就好。”
宋坤笑:“有什么好生气的,还是我自己不够敏锐。按理说,我应该能想到,五年前你在长市那段时间,身边接触最多就是保护你的特警。”
“当然你也会接触一些科学家,但科学家和特警,李……他本来就更像一位警察。”
“挺明显的,是我眼拙。”
谭既来转转眼珠:“还有件事,他的工作比较特殊,属于跨国刑事案件沟通的桥梁。为了匹配这一职能,协调全国警力资源,所以他们在很年轻的年纪,职级就比较高……”
宋坤看了他一眼。
他很明白谭既来这话是什么意思。
通过这点看得出来,他们真的很相爱。
也能感觉到,谭既来很在乎自己这个朋友,所以主动来平衡他的心态。
宋坤心里蔓延着特殊的感动,不知道是震动于发小的爱情,还是感怀于谭既来对自己的体贴。
也或许,兼而有之。
宋坤慢慢说:“这个更不用你说,我知道。我不会因为他和你的关系,以及你和我的关系,就影响工作时的心态。就算有,我也会及时自我调整。”
警局离京大家属院很近,这会儿功夫就到了。
宋坤车停在楼下,熄了火,坦诚说:“我跟他差的不是一点半点,是四五级,根本没得比。”
“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
“工作时是上下级,呃,大上级和下级,其实我估计我们不会有什么直接接触;生活中他是我发小的对象,就跟马微她们一样的。”
“再说他的职级,我懂,拿命换的。”
“我不会心态失衡的。”
谭既来点点头,问:“那胖周女儿生日,你会去吗?”
宋坤笑:“当然去啊,白吃一顿不去是傻子……不过是不是得给娃娃包红包啊。”
他捂住钱包,谭既来笑了笑。
笑过之后,谭既来又说:“在胖周他们面前,还当他是李涛就行。虽然他已经不干暗线了,但是也没必要到处说他的身份,解释起来还怪麻烦的。”
他口吻轻松,好像是真的在嫌麻烦。
宋坤轻轻滚动眼珠,心念一动。
谭既来说的……算是有道理吧。
但是更深层次的原因,是他们在维护他的尊严。
跟撞衫一样,人就怕搁到一起对比。
尤其一个系统,甚至现在,具体到一个单位。
俩人一个最高领导,一个普通刑警……他还在饭桌上提过李则安的事迹,更是极大地拔高了他的形象。
那么日后几个发小们相处,无关的人也会心生别扭。
虽说是大家都是朋友,可既然是朋友,更要照顾每个人的情绪,才能更长久地维系这么多年珍贵的友情。
最好的方式,就是不要让他人知道。
几个人分属不同领域,世界上又有这么多人。
只要他们仨不提,一般不会被发现。
即使发现,他们不主动说,没哪个傻蛋会直愣愣地问。
当然,胖周例外哈……
宋坤想道谢,又忽然想到谭既来的用心。
于是他眨了下眼睛,懒洋洋地顺着他的意思:“没问题啊。”
他们交换眼神,很多事不言中。
这是他们朋友二十多年的默契。
谭既来下车,都走到单元门口了,又走回来轻敲主驾的玻璃。
宋坤按下车窗。
谭既来叮嘱说:“哦对了,他身上还有伤,断断续续地养,到现在都没好。我不知道你们警局有啥惯例,会不会像公司一样出去吃个饭啥的……如果去的话,记得别让他喝酒,也别吃海鲜和太辣的。”
宋坤想起前天吃饭,李则安全程是没动海鲜,想吃个蛤蜊,还被谭既来一个凌厉眼神制止了。
他觉得有点好笑:“我们领导好像有点气管炎。”
谭既来笑,又轻微皱眉:“他一直说没事……其实我能感觉到,他不舒服。”
半夜好几回,谭既来听见身边的人翻来覆去,在睡梦中锁着眉心,捂着胸口蜷缩。
还有几次,他注意到李则安会突兀地停下手里的动作,僵硬几秒后重新忙碌。
他在忍痛。
一贯擅长。
这其实是谭既来今天一定要跟来的根本原因。
想送他上班,摸清他的办公室,外加确认他身体状态是否ok。
思绪辗转到这里,谭既来又开始难过。
李则安不想他担心……那么他就装不知道,十分配合。
他太明白李则安就算有事也不会跟他说实话,所以早早通过谭斌,全盘了解过这几年。
他在李则安最动情、眼神失焦的时候,攀着他肩膀,摸他背后肩胛骨处的新疤。
圆圆的,是枪伤。
颜色淡粉,还没跟肌理充分融合。
对下时间,确实不长。
不到一年。
李则安熟睡时,谭既来悄悄吻过那里,心脏剧烈地抽痛。
毫厘之差,就真的失去他了。
还好有那枚铜片。
早知道,就做的厚一点,再厚一点,厚到子弹不能穿透他的身体,击碎他的血管……
扣着身边人的手,谭既来拇指摸他手腕,听说里面种着两颗钢钉。
他把睡着的人轻轻揽在怀里,后悔没能早点发现他们的遭遇,然后站出来,去保护他。
谭斌说适量工作和活动对恢复是有好处的。
谭既来在卫生间删掉聊天记录,纵容李则安去做简单的工作。
这边楼下,宋坤坐在主驾里,胳膊搭在车门外认真回答:“我们一般不,有规定的,你放心。”
谭既来点头:“那就好。”
他在上楼前,最后嘱咐一句:“还有我们的事,千万不要说。”
感情的事,说起来是私事,但人在社会中,始终无法逃离公众的流言纷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