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鸦鸦吃素也吃肉
不过这也充分说明温寻并不是什么傻白甜。他能在职场上走这么远,靠得可不仅仅是好脾气。
如今面对家中出现的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温寻也并没有俯首就缚,或是傻傻地毫无作为作壁上观。
经过几天的试验,他初步确定了自己心中的几个猜测。
其一,他家的确进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这个推测几乎可以肯定。
证据来源于他家一直反锁的门、从未漏过水的鱼缸、没有任何其他脚步和呼吸声的生活空间、以及好些个他明明没有动过却自动变换了位置的物件。
其二,那东西对他好像没有坏心。
至少温寻在这些天没有遭受过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除了刚发现不对劲时的那几次惊吓,后面温寻在有了防备之后暗自找了把小刀放在身上防身,却一直没有感受到任何来自外界的危险。
反而好像被关照了。
——那家伙甚至还充满人文关怀地替他关好了风雨大作时敞开的纱窗。
其三,对方似乎……有点笨?
莫说是偷吃他盘里的菜被辣到喝他的水这种傻乎乎的行为,就连第二次他故意切了辣味香肠摆在面前,那东西还是能重蹈覆辙地偷吃。
然后喝光了他锅里的全部冬瓜汤。
温寻心里琢磨着自己是不是还得谢谢对方好意。
把冬瓜还给他留在锅里?
总之温寻在不动声色地试探过几次之后,对于出现在他家里的“东西”已渐渐打消了恐惧。
毕竟喜欢偷吃鸡杂、香肠和巧克力饼干的“货色”,应该不会太可怕?
温寻甚至忍不住在心里轻笑了几声。
但尽管这样,温寻还是很想弄清楚那到底是个什么。
是人是鬼?还是什么奇怪的生物?
来到他这里,又是为了什么?
总不会是他出车祸撞了什么大运,撞出一只“田螺姑娘”带回家里了吧?
这个疑惑在温寻脑海里萦绕了很多天。
直到一次偶然,才终于让他揭开了这个谜团的一点点面纱。
虽然仅仅是一点点。
也让他大受震撼,整个人和世界观都收到了冲刷。
——物理层面,和精神层面上的。
双重冲刷。
那天其实非常寻常,和温寻失明后每个枯燥的日子一样,平淡乏味。
只是临近中午时,温寻接到了一通同事打来的电话。
温寻如今“养伤”在家,公司出于人道主义关怀并没有辞退他,只是暂停了他的工作,让他将事情交给其他人继续推进。
在医院养伤时,温寻就已经和同部门的另外一人远程交接完成了所有的事情。
他做的是游戏策划工作,手头上的项目目前框架基本已经定好了,后续更多的是和美术、程序、数值等磨合需求,最终将游戏顺利产出。
新游戏并不是什么鸿篇巨制,也没有复杂的战斗或者策略向。温寻的初衷只是想构建一个能让人在繁忙的工作之余放松心情、沉浸在其中体验世界另一面美好的地方。
在那里,人不是主角,玩家只能选择成为一些渺小的生物,去用另一种视角探寻广阔世界。
但也许是温寻交接时讲得不够清楚,也许是对方刚接触没有太上手,总之还是有许多其他部门的同事打来电话向温寻咨询各种设定和细节问题。
其中一位之前就和温寻不太对付的美术组的同事犹甚。
他似乎对温寻之前设计的剧情和角色有很多不理解,不断地打电话来让温寻给他解释清楚。
这位同事来电有时候是清晨,有时候是半夜。尽管这种不分时间不分场合的搅扰让温寻有些头疼,但他还是耐心地给对方解释了一遍又一遍。
要不是自己眼睛无法视物,温寻都想自己替对方把设计稿画出来了。
虽然他不会专业绘画,但至少一些角色特征还是非常用图示好表明的。
有一次温寻的确在书房里这么做了。
他尝试用视频的方式,将自己对于角色的想法用铅笔勾勒出来拍给对方看。但对方只是用一种非常荒谬又鄙屑地口吻对他说,“温工,看不懂啊。你现在这个状况,还是不用画了吧?”
温寻默默地放下笔。
然后有些自嘲地轻声道,“是啊。抱歉。”
自那之后,温寻都没有再进过家里的书房了。
“当初我们开项目立项会的时候,已经明确地提过,这个游戏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反派。”
温寻此时正吃着午饭,听到同事在电话那头再一次对他提的离谱需求,皱着眉放下筷子,认真解释道,“所有的角色都是混沌属性,具体会成长成什么样跟经历有关。你再三让我提供反派阵营的设计思路,抱歉我真的给不到。”
“温工,话不能这么说啊。现在市面上大火的游戏哪个不是反派角色鲜明的?有的美强惨还特别吃香呢!”那头的男人满口不赞同。
“莫名其妙赋予一个角色悲惨属性有什么意义?就为了火吗?”温寻冷下声音。
“不然呢?”那边的声音带着嘲讽,阴阳怪气,“难不赚钱公司怎么能养得起咱们呢?您说是吧?”
温寻没有作声。
那边得寸进尺地继续道,“而且主策和孙工今天也发话了,让我们按照这个思路设计。既然温工没有存货也没有建议……”
温寻不想再听对方叽叽歪歪,淡淡说道。
“嗯,你们认为吃香那你就自己设计去吧。加油,祝大卖。”
说着他就重重挂断了电话。
之后的饭菜温寻也没有再吃了。
心情不好,没胃口。
他虽说并没有为工作奉献终身的意思,但在如今就职的这家公司也算是兢兢业业地投入好些年了。
作为最早加入的一批员工,温寻见证了公司从一个小工作室到如今业内小有名气的游戏厂商,也参与了不少破圈作品的制作。
原本年底述职时,大领导跟他谈过一轮,如无意外这次项目之后他就能升任主策了。但这次车祸显然成为了这个‘意外‘。
而公司现有的主策似乎也感受到了温寻的威胁,年初大张旗鼓从竞争对手那里挖掘了个据说很有想法的年轻人过来,带在身边教导。也就是美术同事口里的‘孙工’,同时也是接手温寻原本工作的人。
温寻对自己是否晋升没什么想法,他更在意项目本身。
这个项目从立项起他就倾注了很多心血,就仿佛自己一点点捏出来的孩子一般。
如今旁的人要在这个孩子身上加诸各种奇形怪状的装备,改变孩子成长的路,对他而言显然是不好受的。
但温寻除了生闷气,也做不了什么。
他在公司眼里不过是颗小螺丝钉,缺了他这颗,立刻就有另一颗螺丝钉顶上。
谁会关心一个螺丝钉的想法呢?
在餐桌上坐了一会儿,温寻长叹一口气,开始起身收拾碗筷。
如果是之前的他,也许会去公司和上级和同事据理力争,想办法说服他们。但失明之后,温寻发现自己的得失之心变得更淡了。
连生命都能在刹时之间被夺走,消散在世间,其他的东西有那么重要吗?
他争了,结果也不一定比现在好。
不如不要强求。
该好的总归能好的。这个项目他已经尽力了,做出来的成品是什么样子他也看不见,不如不要再管。
这么想,温寻心态平和了些。
但在洗碗时,他仍然忍不住分心——如果他们把他最在意的角色设计成一个人人喊打的怪物——他能不能去公司内网实名反对?
温寻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这个事情的实施难度,苦笑连连。
他可能连公司内网的网址都输不对。
想起那个自己花费了许多个昼夜,在文档里一点点斟酌、修改然后描绘出的角色,温寻还是有些难受。
那是个在深海里蜷缩沉睡的大家伙。
神秘,诡谲,在波浪的起伏下浑身闪烁着幽幽的莹蓝光泽。
温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它出现的了。也许是某天深夜加班困顿时的冥思遐想,亦或许是某个清晨在迷蒙中的梦境残留。
总之当他睁开眼,那个在深邃而宁静的幽暗海域中沉睡的生物就印在了他的脑海中。
温寻激动地掏出笔记本,试图将脑海中的印象描绘出来,可一直等到笔尖在纸张上晕染出了一大团墨渍,那个生物的模样他也没有勾勒出半分。
他只记得那是一只巨物。
庞大,森然,盘踞在崎岖的海底,仿佛就是深邃的沉渊本身。
它的周围看不见什么其他生物,仅有一些埋头猛冲的深海怪鱼误入黑暗之中,嘴里的尖牙闪着森森银光。
但就算是这些凶鱼,在游弋到它身边时也放缓了摇摆的鳍尾,安静地仿佛一片海草。
直到海浪从遥远的海面传来震动。
有什么卷曲的东西从灰色的泥沙中伸了个懒腰,在海水搅起阵阵磷光。
温寻已经放下工作许久了,但今天这同事的电话又让他想起了那个自己倾心力的作品角色。
而这一分心,他手里的事就做得磕磕绊绊了。
这不,温寻正在用满是洗洁精的手去够一旁待洗的饭碗,结果直接摸偏了,他只能“眼睁睁”地感受着碗顺着他的指腹朝地面溜滑下去。
温寻下意识伸手朝下捞了一把。
毫无意外地。
什么也没有捞住。
温寻本以为又像上次一样,有一地的碎渣要收拾。可奇怪的是,他这次却没有听见玻璃落地时的碎裂声。
嗯?
温寻清楚地知道自己并没有在厨房里铺地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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