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在路边捡三无alpha 第156章

作者:终欢 标签: 玄幻灵异

陈嘉愣了下:“你怎么会这么想?”

“当初……他的父母也不要他,他从没想过要去找他们,直接当他们死了,”林涧说,“但我不要他,他还是跑来找我,找了三年。”

“我明知道他会来,但还是躲了他三年。”

明明已经把没一寸皮肤都洗干净了,林涧还是拧开水龙头,把手放在水底下冲洗。

清凉的水液从指缝里流走,他没什么感情地说:“有的时候连我自己都不明白,我为什么那么自信,觉得他一定会来找我,后来我发现了。”

陈嘉道:“发现什么?”

他眉心紧皱,“还有你不是洗完了吗,小心等会儿把衣服打湿了,我就随口一说,你别想那么多,都过去了。”

林涧目光定在不断淌水的下水口上,神智也跟着流走了一样,完全没把陈嘉的话听进去,语气平平地说:“就跟你后来只剩下我一个朋友一样……”

陈嘉一听他提这些陈年旧事,头皮就是一炸,连忙道:“说了都过去了,提这些做什么?”

“……谢岫白也被我捆住了,”林涧的语气里不到丝毫感情,“我告诉你,我会因为你的其他朋友不开心,你就只能远离他们,只和我做朋友,我告诉他,曾经有人无数次抛弃过我,从来没有人坚定地选择过我,所以……”

陈嘉厉声喝止:“林涧!”

林涧继续说:“……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抛弃我。”

“哪怕是我不要他。”

林涧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着镜子。

陈嘉心底一惊,这才发现林涧的脸色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得苍白,嘴角无力地提了一下,目光空洞,仿若没有灵魂的提线木偶。

陈嘉倒吸一口冷气。

他上次见到林涧这种状态,还是在林城死后,他代表陈家前去吊唁,看到跪在灵堂前的林涧。

就是这样的表情。

林涧已经听不清周围的声音了,恍如隔着一层透明的膜,把声音都过滤模糊。

他自顾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眼前一片曝光过度似的模糊,连灯光都突然变得晃眼起来,刺得他眼前一片雪白,大脑完全失去控制。

他说:“他还是会来找我,甚至……连一丝怨恨都没有。”

“你等等,”陈嘉把原本要丢的烟拿在手里转了一圈,忍着没塞回嘴里,“你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你说怎样我就得怎样,你想说什么,你的意思是,你道德绑架了我?”

林涧说:“如果……”

“停停停!”陈嘉暴躁挥手,做了个停下的手势,强势地打断他,“没有如果!狗屁的如果!要是我不想,别说道德绑架,你就是把我爹妈绑了刀架在脖子上也没用!”

“我告诉你,我做选择,是我自己做的,跟你没关系,好吗?”

这么多年过去,陈嘉在各种名利场里练出了一身八面玲珑的本事,但是在昔日旧友面前,暴躁起来说话还是跟地雷一样。

别说呆若木偶,就是傻成泥塑都得被他拎着耳朵咆哮得跳起来。

林涧抬眼看着他,素白面孔在灯下白得跟鬼没什么区别,瞳孔颜色极深,接近墨绿,张嘴想说什么。

“闭嘴听我说,别打乱我思绪,”陈嘉蛮不讲理地说,“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又想拿朋友这事儿来说是吧?我今天就跟你说清楚了。”

“当初我认识你完全是偶然,我闲不住你是知道的,看你家围墙漂亮,随手就翻了,也没打听那是谁家,后来才知道你爷爷是谁。”

“我家的情况呢你也清楚,我爹私生子多的能单独开一个小班教学,家里勾心斗角的腌€€事特别多,那会儿要是让他们知道我认识你,不得把我血吸干了才怪,有叶单那么个傻逼做下的前科在,你爷爷要是知道我利用你,也得手撕了我。”

“所以!为了不让我俩的奸情曝光在光天化日之下死无全尸,我才到处去交朋友,其实都是一些所谓的世交朋友的孩子,没几个真心的不说,各个想着攀比内卷,累的我半死。”

说到这,他忍不住骂了一句:“草,这辈子都没想过,交个朋友还能搞得跟地下情一样。”

“那些年过得太鬼畜了,后来我长大了点,也算有出息,我爷爷怕我爹耳根子软,被情妇一吹枕头风,就把家产拆拆补补,给私生子分了,于是提前把一部分家产给了我,算是历练那也算是考验。”

陈嘉想起那些年,自嘲地笑笑。

“干得好呢,我就是继承人,干不好下面还有一个班等着替代我,我只能埋头干,你爷爷知道我的事,暗地里帮了我不少,干久了我手里就有了点底气,后面就干脆和老爷子摊牌了。”

陈嘉还是没忍住把烟叼了起来,也不点,就咬着尝味道,斜眼觑着他。

“我跟我爷爷说,你老霸道了,不准我交其他朋友,他不敢勉强我,我才松快下来一点,不用跟个交际花一样到处卖身。”

“怎么,我这么利用你,你生气吗?”

林涧其实没听懂多少,但最后那句还是听清了的,茫然地摇了摇头。

“那不结了吗?”陈嘉摊手,“这都是我自己想好的,决定是我自己做的,谁按着我的头逼我往下点了吗?没有。我的决定也跟你屁关系都没有,整天瞎想些什么?”

“他要找你也是他的事,你这一张脸,随便出门转转都能收一堆联络方式,全世界喜欢你的人那么多,难道你还挨个回应啊?要是遇到那种偏激的,找个天台跑上去,说林涧你要是不爱我我就去死,那你还真就娶他啊?所以说真的跟你没关系,没那回事啊,别想了。”

林涧闭上眼,呼出一口气,紧绷的肩膀中松懈下来,水流下颤抖的不成样子的手指缓缓握紧成拳。

陈嘉以为他听进去了,也松了一口气,正打算再宽慰几句。

林涧说:“不一样的陈嘉。”

陈嘉当年哄女朋友都没这么哄过,眼看一篇小作文喂了狗,彻底暴躁了。

“哪里不一样?那小子长的比我好看,跟你关系更铁,我安慰了不起作用,非要让他来?好你个林涧,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么重色轻友?”

林涧说:“没有我,他其实也能过得很好。”

陈嘉讥讽:“在边境做一个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小混混,等着哪天想不通来个落草为寇,学那个星盗组织满世界搞破坏,然后被联邦一发核弹送上天和太阳肩并肩这种好?”

“他父亲姓韩,他现在拥有的一切是他自己拼来的,跟我没什么关系,”林涧说,“他压根就不是……非我不可。”

“是我自以为是地想要拯救他,不对,是利用他来缓解自己的心理问题,他压根不需要,没有我,他也能过得很好。”

“是我自私自利,最后连累了他。”

“我说我不想被丢下,但是我把他丢下了。”

陈嘉:“是吗?我看他爹自己都不知道有他这么个儿子,就算知道,没有你做保证,韩鹤能让他进门?”

说是这么说,但陈嘉也清楚,事无绝对。

韩魏不成器,韩鹤再找继承人是必然,找来找去,谁说就不会注意到韩魏的前妻。

但这些没发生的事谁说的准。

比起韩鹤千里迢迢跑到边境去找谢岫白,再赌一把基因的奇迹,期待歹竹出好笋,那落迦屠杀白沙星时,谢岫白和那落迦一见如故,最后跟那落迦跑了的几率都大的多。

反正他要是韩鹤,他绝对不会赌。

林涧摇摇头,太阳穴阵阵鼓胀,晕眩袭来,他险些没站住,扶了一把洗手台才站稳。

水龙头还开着,水一下被带起,泼的整个台子都是。

陈嘉终于发现了他的不对,试探着伸手拍了拍他肩膀,“林涧?”

林涧好像没听见似的,完全没有反应,两个眼珠子跟沁水玉石一样,死寂沉沉,看着眼前雪白的洗手池,喃喃着听不清的话。

陈嘉感到点怪异,拧起眉,捏着他肩膀,用力把他转过来:“我都说了这不怪你,跟你没关系,不要再想了!”

林涧任由他摆弄,抬起头来,目光暗淡:“陈嘉,你太偏袒我了。”

陈嘉气笑了,反问:“你是我朋友,我不骗但你偏袒谁?再说了你这叫什么铁石心肠啊,人不爱自己还能爱谁,对自己好点有什么错?遇事少反省自己多指责别人你不懂吗?”

他是口不择言了,但林涧听完之后反应迟钝地看了他一眼,胸口起伏,眉心蹙紧,眼底的神情分明是痛苦。

他其实不怕陈嘉责怪他。

但他怕陈嘉一点都不怪他。

每次都是,谢岫白也是,好像无限包容他的错处一样,这明明就是他的问……

“你的狗爪子放在哪呢?”一道阴恻恻忽然的嗓音从背后响起。

紧接着,大力袭来,林涧毫无防备,刚习惯出水口的冰凉,突然被拉进一个温暖怀抱里,一时有点没反应过来,一条手臂横过腰间,紧紧揽着,想把他揉进血肉的力道。

谢岫白目光冰冷,和浑身僵硬地陈嘉对视了一眼。

陈嘉仓促地解释:“我就是……”

他没有那个意思啊!救命!

谢岫白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不等他把话说完,拎起他搭在林涧肩膀上的手扔在一边,拉着林涧转身就走。

对着林涧,他的嗓音又和缓下来,嘀嘀咕咕地说:“我早说了这小子不安好心,让你别跟他单独出来,你还不信,看吧,我一眼没看见,就把那双狗爪子搭你肩膀上来了!”

alpha之间搭个肩膀怎么了?

陈嘉冤得一口气上不来,眼睁睁看着谢岫白带着林涧走远。

他原本想追上去解释两句,保住自己直男的清白。

但他刚走两步,就发现什么,蓦地停下脚步。

谢岫白一手揽着林涧的肩膀快速走远,半点不管身旁的人其实只比他低了小半个头,两人站在一起乍看起来是没什么差别的,把人半搂半抱再怀里,搭在身前人肩膀上仔细护着的手紧得好像怕人抢一样,动作强势不容拒绝。

但他的指尖在颤抖。

陈嘉远远看着,那个当初他怎么都看不顺眼的小子,在他心里一直是不安好心、预备着把他唯一的朋友往深渊歧途里拐带的坏人形象的青年,小心地把人揽在怀里,护着他往外走。

转角柜台水晶台面上的酒杯映出他极度阴寒的眼神,和陈嘉不经意对上视线时,更是冷得彻骨,偏偏语气没有半丝异样,浑然无事似的轻生抱怨着,把除了他以外的人都描述成心怀不轨的坏人,好像全世界只有他值得信赖。

两个高个子容貌还出色的青年在大庭广众下这么腻歪,引起不少人的注意。

附近包厢里的人有意无意地看过去。

然而谢岫白就跟浑然没有发现一样,全然无视了四周怪异的视线,只是略低着头,若无其事地说着话,还提起嘴角笑了笑,好像说到什么开心的事。

陈嘉往后一靠,倚在洗手间门口的拐角上,目光复杂。

半晌,他揉了揉眉心,心说这都什么事。

他闲着没事在这嘴贱干什么?

又想起林涧抬头对着光时眼底那一层浅浅的水雾,他嘴角抽搐。

所以他这是把这俩小情侣一人搞哭了一次?

等等,他把林涧惹哭了,等那小子空出手来不得整死他?

陈嘉打了个寒颤,一下心情也不纠结了,家里热衷于安排相亲的老妈也不可怕了,哆嗦着手就掏出终端:

“喂,是我,对对对,给我订票,我要回家,明天?不,明天还来得及什么,等到明天我都凉了,现在,立刻!”

他匆匆结了账,想到洗手台上那滩水,给工作人员赔了声罪,潦草地留了个地址,让餐厅把东西都打包好送过去。

他想了想,又加了两瓶小酒两根大蜡烛,勉强凑一桌烛光晚餐。

“给你们赔罪了,别来找我别来找我别来找我……”他念念叨叨祈祷完,放心地检票登机,连夜逃离首都星。

地面反射着雪白的灯光,地下停车场里时不时有人走过,脚步声和交谈的人声忽远忽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