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记得药王好几次想要趁他生病摸他的头!

要不是他跟容褚说兔兔要多吃点草,容褚也不至于给他喂了足足一百年!

容褚刚想摸摸他的头安抚几句,被禹游躲开,怒瞪了他一眼:“你也不许摸。”

他堂堂一个上神,是能被别人轻易摸头的吗?

不像话!

容褚轻声叹息,还是小兔子时比较乖。

会朝他撒娇,还会让他亲亲抱抱。

禹游拿起一根胡萝卜啃了两口,捂着肚子,控诉容褚:“我要吃肉。”

大有一副“你要不给我吃,我就跑了”的样子。

容褚只好哄道:“我陪你下凡界,去吃你想吃的好不好?”

小兔子的脾气向来是不太好的,但是很好哄。

禹游一副算你识相的样子,又啃了一口水灵灵的胡萝卜。

容褚总觉得他还是很喜欢吃胡萝卜的,不过化为人身时更挑食了。

凡界。

容褚牵紧了禹游的手,他们两个并肩而行,一高一矮,就像一对亲密的兄弟。

禹游一手拎着糖葫芦,一手被容褚紧紧攥着,他看着路上行人的神色,不禁乐道:“你猜,他们是如何想你我的?”

容褚:“你也会在乎他人的眼光?”

禹游:“我与他们素不相识,又怎会在乎他人的眼光。”

容褚:“是吗?”

接着他便低头亲吻了一下禹游的额头,禹游愣在那里,完全没反应过来。

“你、你干什么?!”

容褚垂头轻笑,目光静静地落在了他的脸上,嘴角的笑意蔓延而开:“你不是说不介意吗?”

禹游小脸涨得通红,又羞又恼,神色慌张地说道:“那也不能在他人面前……如此……如此犯浑。”

容褚盯着他半晌,幽幽开口:“只是亲了一下额头而已,寻常兄弟也会有像我们这般如此亲昵的举动。”

看着禹游红扑扑的脸,容褚心里痒痒的,看着他如今才十四五岁的样子,不禁叹了口气。

也不知小兔子何时才能长大。

禹游:“……”

听到容褚的这一声叹息,他莫名读懂了容褚在想什么。

狠狠地踹了他一下。

“禹兄?!”

禹游闻言回头看去,庄文翰朝他激动地挥手,大声喊道:“禹兄!你可还记得我?!”

三人坐在回味楼里,禹游点了满满一桌子的菜。

庄文翰盯着禹游看了许久,忍不住问道:“禹兄,这世上可当真有返老还童的丹药?我怎么觉得一百年不见,你还愈发的年轻了,我方才在街上看见你时,差点没认出来。”

禹游:“……驻颜丹你可曾听过?”

庄文翰恍然大悟:“噢,那是合欢宗弟子才会喜欢研制的丹药,我们这些普通修士很少会接触这种类型的丹药。”

他摇头叹气,又说了句:“只不过禹兄百年前也只不过是十八二十的年纪,没想到对容颜居然还有这般执着的追求。”

禹游:“……”

庄文翰看了一眼沉默许久的容褚,开口说道:“没想到你与禹兄认识,还真是误打误撞找对人了。你那只兔子呢,怎么没带出来?”

接着又看着禹游疑惑道:“你那只小鸟怎么也没带出来?”

禹游闻言猛地看向了容褚。

他怎么把朱雀给忘了。

禹游想起如今朱雀的样子,有些黯然伤神。

他终于记起,他是为何会重生的了。

他不自觉的握住了胸前那颗龙珠,是因为这颗珠子为他护住了心脉,保住了他的本体。

而朱雀的精血是他重生的一丝机会。

容褚:“别担心,重灵把他照顾得很好。”

可禹游还是止不住地心里有些难过。

朱雀从刚出生就跟在他的身边,是他那时被剥去仙骨,贬下凡时开始养的。

到现在已有六万年。

好不容易终于要步入成熟期了,又因为他退回至刚出生时的模样。

庄文翰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说错了什么,总感觉禹兄在听到他问的话之后,心情变得很失落。

一向爱吃肉的他,吃了几口就没再动筷了,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容褚握住了他冰凉的手,哄道:“我们先回去吧?”

禹游:“嗯。”

庄文翰连忙起身朝他问道:“你这就要走了吗?我以后若是要寻你,怎么才能找得到你?”

禹游指了指一旁站着的容褚,淡淡开口:“他曾给过你一个锦囊,你回去打开后,自然知道要去何处寻我。”

在回九重天之前,禹游带容褚来到一个地方。

遗忘之地,这里也叫放逐之地。

这里的天气很恶劣,终日不见太阳。

曾经这里也属神界的区域,这里曾生活着一个很小的族群。

可惜他们遇到了蛮横不讲理又心狠手辣的天神族。

从此没落。

而这个地方也随着被侵略,被吞噬,慢慢地越来越多的人逗留此地。

被族群放逐的,流离失所的,想要混口饭吃的,各种各样的人聚集在此。

这里是被神族遗忘的地方,也被戏称为遗忘之地,无人记得这里曾有过一个很小的族群。

后来随着被放逐的人越来越多,这里也叫放逐之地。

禹游来到此地的时候,年纪还很小。

他当时就是一只普普通通的灰色野兔。

浑身脏兮兮的,灵力又低,丢在人群中也不起眼。

也是因为如此,他才能在这鱼龙混杂,杀人越货的地方,侥幸地活了下来。

在遇见容褚的那一天,他浑身是血地躺在忘川河畔。

原以为他会这样悄无声息地死去。

容褚将他带回了九重天。

禹游站在桥头,看着底下黑色滚滚的忘川水,淡淡道:“七万年前,我们就是在这里相遇的,你还记得吗?”

容褚眼里闪过一丝怀念的神色:“那是我这辈子做过最正确的选择。”

禹游轻声笑了笑:“你还记得在诛仙阵时看到的另一个我吗?”

容褚点了点头。

禹游平静地开口:“那是我的心魔体。”

容褚有些错愕,他曾翻阅关于灵隐兔一族的古籍,虽然只剩下残页,可上面记载着一句话:拥有七窍玲珑心者哪怕修炼毒攻也能保持自身清醒,永不受心魔困扰。

禹游看了他一眼,知道他在想什么。

“你是不是觉得很奇怪,拥有七窍玲珑心的我,还能生出心魔。”

容褚摇摇头,把他抱起来,轻轻拍着他的背,像是哄小兔子时那般哄他。

“我现在知道了。”

从禹游这句话说出口时,他大概已经猜到是为什么了。

就如禹游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只是希望能睡个好觉。

这样寻常的小事对他而言却极为困难。

拥有七窍玲珑心者都能生出心魔。

容褚甚至不敢细想,这么多年,禹游是如何自己一个人撑过来的。

禹游:“他曾经躲在锁魂灯里,躲了三百年。”

容褚浑身变得僵硬,他眼底晦涩不明,他抱紧了禹游,一遍遍地道歉。

“对不起。”

“我不知道。”

若是那时他能发现躲在夺魂灯里的心魔。

若是他能那时帮上禹游。

若是那时心魔已除去。

他是不是,就不会失去禹游了。

禹游:“这不是你的错,你无需自责。”

那时连他也没想到心魔没死,他以为心魔会死在秦子衿手下,可并没有。

他融合灵魂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感觉到心魔附在了他的神魂里,像狗皮膏药一样,除非他自毁神魂,否则永远别想摆脱心魔。

“可我永远也无法原谅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