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金船刻月
方渡燃倒不是怕他听不懂,他相信自己就算是个英语白痴,郁月城也能给他讲明白,更何况他其实有点老本,语感还不错。
一些题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凭直觉就能做对,可能全靠小时候学得牢固,不过他对小时候的事情忘得差不多了。
“你们都讲一半了,算了。”他说完立马发现不对。
自己的脑子被郁月城的再三邀请带着在跑,他压根就没说过他要听私教小课堂。
“你去把头发吹干,我从第一题给你讲。”郁月城说。
“啊??”
这是方渡燃完全没想到的,他怀疑郁月城是不是真的就喜欢给人讲题,他看上去也不是这么热心肠到爆表的人啊。
“我就随口一说,你别当真。”方渡燃头一次觉得自己有点怂:“不用为我刻意重讲一遍。”
这时候他才想到自己来郁月城宿舍的真正目的:“我就是来给你拿保温杯,你放在更衣室的东西,我都帮你拿回来了。”
可能是这个“帮你拿回来”加一步刺激了郁月城有来有回的好礼节,所以他在口说不听的情况下,从自己储物柜里拿出来吹风机插上电,递给方渡燃。
“把头发吹干。”
这也没什么吃亏的,他就是经常忘了吹头,而且有时候状态不佳,就懒得吹。
方渡燃下意识接过来,面对郁月城,突然想起来之前再更衣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贴得很近。
他按着郁月城的后背,就像把他圈在自己怀里,那会儿是看他好玩,逗他。
郁月城跟现在一样认真,告诉他“把衣服穿好”。
别人跟方渡燃这么说话,指挥他在自己身上干什么,插手他的生活习惯,方渡燃肯定是不愿意的,这个“把”字句一听就不招人喜欢。
他非常排斥。
但是郁月城说出来,语调淡淡的,声线干净清朗,他就不觉得讨厌。
吹风机打开的声音太大,他不想影响路至安写题,就拔下插头跟郁月城说:“郁月城同学,你对我头发的成见,我今天就给你掰过来。”
然后走进他们独立卫浴里,关上门在里面吹。
郁月城的宿舍,到底是人少,洗漱台上都是干干净净的,方渡燃能看到洗漱用品上有几根头发,一眼就能看出来不是郁月城的,没他那么黑,郁月城严谨的生活习惯,肯定不会留下来头发丝。
之后就发现洗漱台的侧边平台上,是透明防潮盒子,盒子干净得连个指纹印都没有,里面放的洗漱用品也一根头发丝都没沾。
防潮盒子下方是挂毛巾的挂钩,毛巾上也一点杂质都没有。
这才是属于郁月城的东西,性格都如出一辙。
他吹完头发,深棕色的碎发垂下来打在额头上,比睡一觉起来看着要多一点亲和力,他左右拨动都弄不出来睡一觉起来的样子,索性伸手一揉,乱一点算了。
“这给你放柜子里了。”方渡燃从洗漱间出来,就直接拉开门口旁边的储物柜,他看着郁月城是从这拿出来的。
郁月城:“好。”
方渡燃回身就愣住了,郁月城刚换上睡衣站在书桌前挂衣服,听到他停下脚步,也转过头。
两厢对视。
“你在宿舍换衣服?”方渡燃问。
“嗯?”从里到外都换了一遍的郁月城看着他。
方渡燃觉得自己傻了,不然为什么要问这种一加一等于二的问题。
他都看到郁月城换下来的装备都叠起来放在盆里,什么针织衫、牛仔裤,肯定还有内裤。
郁月城是个Alpha,换衣服当然在宿舍换,不然还能去哪?
而且就算他现在被误会成是个Omega,都是男人,他是,路至安也是,没到发热期的时候都一样,游泳课Omega男孩还跟他们一起穿泳裤,又不是女孩子。
这么看,那个问题就更白痴了。
路子安头也没抬地说:“天地良心,我不会看着别人换衣服的。”
方渡燃绷着脸点点头,看他没看见,就“哦”出声音来,然后打开门出去了。
郁月城看他走出去还没反应过来,一直在状况外。
“郁月城。”路至安叫他,这才回头问:“方渡燃是不是标记你了?”
标记?
郁月城想起来自己现在是个Omega,只否认道:“没有。”
路至安也很会遵守人之间的距离,并没有问他关于更衣室那件事的真实情况。
只说:“那他管得很严,还没标记你就开始操心你被别人占便宜了。”
“这是管我吗?”郁月城后知后觉地问。
哪方面的管他都不太在意,是方渡燃主动问起来,他比较在意。
“你觉得是就是吧,我看他好像对你有点在意。”
路至安之前就看出来郁月城对方渡燃有好感,一直都以为郁月城早就开始抱着追他的想法在示好,只是郁月城是个在感情上很较真的性格,方渡燃看上去明显不是,所以他们俩都不在一条线上。
方渡燃在他们班没谈过恋爱,也一直没有过那方面的倾向,加上路至安也许是自己作为Alpha的直觉,他感觉方渡燃太野了。
做班长很可靠,做事也很可靠,但身上有点跟其他Alpha不一样的野性,毕竟在初一就发生过那种事情。
般不般配大概由不得外人来说,但是€€€€€€€€€€€€
路至安拿笔敲敲厚重的牛津词典:“不过你要想把他追到手,很难。除了安全方面的考虑,也最好多考虑点别的。”
“多难?”郁月城还处在接触了解的阶段,也想听听预估。
方渡燃在高二七班一年多,路至安看到现在的方渡燃,比他时间久一点。
路至安:“反正比我做这张卷子难得多。”
“那还好。”郁月城说:“题可以难一点,我可以多学一点再解,写慢一点。”
等学到足够了解的程度,才可以有底气牢牢地站在他身边。
第49章 小气得要命
方渡燃跟熄灯铃一起回到宿舍, 踩在上床的爬梯上看见底下放着郁月城的双肩包。
要再去一次他宿舍送过去吗?
才问过傻话跑回来,而且里面学习的氛围还那么浓€€€€€€€€€€€€
方渡燃想算了, 反正郁月城的东西都还在这儿,也没什么。刻意撇来撇去,反而还弄得不自在。
包里放的还有他带去更衣室穿过的衣服,打算明天周六,送学校的大洗衣房去洗,避开楼底下宿管的洗衣室。
他都还没有拿出来检查过,上面还有没有残留的蔷薇花香。
那是他唯一属于自己的信息素味道。
虽然没什么用, 已经不具备任何Omega信息素的功能性, 因为他的腺体早就千疮百孔,分泌不了有生理意义的信息素了。这甚至都算不上是Omega的信息素,它连让人分辨出来第二性别的意义都没有。
自己闻不出来这芳香里是什么含义, 有什么意图,连郁月城也闻不出来这是Alpha还是Omega的信息素,换个人闻,可能还会直接当成香水味。
像是山野那些盛开的蔷薇花一样,只有一点可闻到的无用的香气, 那也是他少之又少的, 真正来自于自己、完全属于自己的东西。
这么想,关在郁月城的包里也不错。
多让它们存活一分钟。
打开来就什么都没了。
入睡之前郁月城给他发过微信,方渡燃已经闭上眼, 今天晚上的纷扰有点多,想清空脑袋睡一觉。
手机在枕头旁边又震了一下, 屏幕跟着亮起来, 弹出消息框。
真该跟以前一样,把手机放书桌上, 别带上床!
方渡燃扯起来被子把头盖住,里面空气不流通,把呼吸闷着,没一会儿熄灯铃一响,他一下从被子里冒出头来透气,双手也一起伸出来搭在被面上。
这次睁开眼也是黑的。
熄灯了。
眼睛还没适应光线,好黑。
方渡燃把手机拿过来,屏幕光都有点刺眼,然后才跟他眼睛一起慢慢适应起环境,刺目的白变黄变暗下去。
-那张卷子路至安复印了三张,我把划过重点那张给你。
方渡燃躺在床上,盯着这句话好几秒 。
郁月城还给他单独划重点了。
哦,他是说过,在给他讲卷子。
要把原本给路至安划重点的卷子送他?那路至安就自己誊一遍也行。
不过郁月城为什么就跟这张卷子杠上了,讲题那事他真的只是随口说说。郁月城的水平比李老师讲得效率还高,要是给他补课,是很方便。
但他还不知道对学习这件事要怎么办。
是有一点想听,就一点点。很微弱的光在折腾着不肯泯灭。
顾虑和麻烦却成千上万倍。
这条方渡燃不打算回他,就当没看见,睁眼瞎。
-我没住过这种集体宿舍,是有不习惯的地方,还能适应。
-别担心。
哪壶不开提哪壶。
能把他关注的脱-光光换衣服,联系到关心集体生活上,也就郁月城这种乖小孩才能想到。
方渡燃忽然想起来,郁月城还没来班里的时候,陈老是千叮咛万嘱咐,让他照看好郁月城的校园生活。他们俩的对话框界面,郁月城的备注还是“一对一帮扶对象”。
得了,这下也挺情有可原的。
他自己也说过,让郁月城在学校有什么不明白的就找他,一声“哥”都喊过。
郁月城想得没错,他问心无愧,清清白白,干干净净。
可方渡燃有别的事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