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偶 第67章

作者:阿哩兔 标签: HE 玄幻灵异

他和我一同坐在湖边长椅上,我紧牵着他的手和他十指相扣。明明只有十分钟的时间,我和他都默契地没有说话,就这样和他安静待在一起就很幸福。

夜风刮过脸颊,良久,我想起一件事,谨慎地问他:“你想换个名字吗?”

我记得他过去因为梁枝庭的缘故,总是对自己的脸和名字耿耿于怀。

我说:“如果想,我可以给你取个新名字。”

我以为他会很高兴,可他却摇头拒绝了我,淡淡说道:“不用了。”

“现在这个名字就挺好的。”

我诧异道:“可你不是……”

“之前是害怕。”他扬着嘴角,语气平稳,“害怕你心里还装着另外一个人,害怕我在你这里没有一丝一毫的立足之地,所以急于想要一个旁人没有的特殊优待,只属于我一个人的例外。”

我皱着眉,更不解了,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拒绝?

“但我现在知道了,”他捧住我的脸,轻柔地摩挲我的脸颊,“我知道你每次喊的阿庭都是在喊我,知道你心里只有我,这就够了。”

“我已经明白了。”他说。

我按住他的手掌,看向他深邃的眼底,讷讷问:“明白什么?”

“明白我于你而言就是例外,不是面孔,不是名字,只是我本身。”

我怔住。

他复又将我抱进怀里,低哑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既然这样,那些只浮于表面的东西就没有任何意义了,我不需要,我相信你也不会需要。”

我在他颈窝里动了动脑袋,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东西,连吞咽都费劲。

世上没有一模一样的树叶。即便从外表来看每个仿佛长得都一样,但每一片的纹理和叶脉走向都是绝无仅有的,树叶如此,他也一样。

“喜欢你。”好半天,我才吐出这三个字,一说就停不下来,我把脸埋在他脖颈里,闷闷地重复着,“只喜欢你,永远都只喜欢你一个,死了都要喜欢,做鬼了也要喜欢你。”

他的脖颈被我打湿了,我感觉到脸上淌下来的热乎的水,像坏了的水龙头,怎么都止不住。

“我也一样,宝贝,”他低低笑了起来,附和我,“死了都会喜欢你。”

十分钟很快就到了,陈鹰跑过来喊我,示意我该走了。

我依依不舍地和他接了个临别吻,告诉他:“我会很快回家的,你要照顾好自己。”

“嗯。”他点点头,抱住我,我感觉到有一个东西被轻轻放在我口袋里。

拥抱分开后,目睹一切的陈鹰一副被针扎了眼睛的憋屈表情,恨不得原地把轮椅转飞起来,催我:“好了,快点。”

我就没来得及看口袋,一步三回头坐上了轮椅,被陈鹰推着离开时,还梗着脖子往后看,他依然站在湖边原地,也在遥遥望着我,直到陈鹰左拐右拐,他的身影被树影挡住,彻底看不见了后,我才把脸扭回来。

陈鹰把我推回病房,说:“行了,把人偷偷弄来不容易,我得赶紧带他走,免得被人发现出什么意外。我先走了,哦对了,我这阵子会很忙,大概很长一段时间不能过来看你了,你好好养身体,把身体养好了,不就能回去看他了……”

陈鹰特意把他带来见我,着实出乎我意料之外,想来他也费了不少心思和功夫,难为他了。

“陈鹰,”我郑重道谢,“谢谢你。”

陈鹰闻言,先是一愣,随即表情立马变得别别扭扭的,说道:“谢我干嘛,我也不想啊,我自认倒霉呗,谁叫你这么喜欢他,我看不得你天天失魂落魄的样儿,看视频几百遍都没有面对面见一眼管用!我可事先声明啊……我不是帮他啊,我是帮你!我还是不喜欢那家伙……”

拧巴着说了一堆,陈鹰脸越来越红,浑身像是长了刺似的,道:“好了不说了,我走了。”

“路上小心。”

“知道了。”

陈鹰走后,我伸进口袋,碰到一个小小的硬物。

没有拿出来我就知道那是什么了。

摊开掌心,小小的萨摩耶吐着舌头,脖子下面的爱心红得透亮。

我笑出了声,低喃道:“……蠢狗。”说完,没忍住,在萨摩耶的鼻尖上亲了一口。

和他见了一面,我所有的不安焦躁都烟消云散,我又有信心继续等下去了,盛放的茉莉和小狗摆件都被我整整齐齐放在枕边,我睡了前所未有的一个好觉。

翌日醒来,我的病房里突然又来了一位我应该说是熟悉,实则却十分陌生的人。

付倩一大早过来找我,身后跟着一脸冷漠的周羽。

“南藜,看我给你带谁来了!”付倩高兴地告诉我,“周律接下来会接手这个案件,帮你辩护,她的本事你绝对可以放心!”

我懵懵地看着周羽。

周羽和我的眼神对上一秒,随后,沉默地移开了视线。

第57章 我的人生只和一人息息相关

付倩没有注意到我和周羽之间的眼神交流,自顾自欣喜雀跃地和我说:“我和周律很早就认识了,我和她说了一嘴她就答应啦。”

是啊,还能是为什么,肯定是看在付倩的面子上,不然她哪会再愿意见我。

虽然付倩这么说,但周羽并没有如她所说包揽下这个任务,她并不打算出面,而是给我介绍了另外一位她的律师同事,姓徐,是个斯斯文文的中年男子。

我能理解她的这番举动。

没有人会想要再次面对伤害过自己的强奸犯。

徐律的本质和他的斯文外表截然不同,巧舌如簧。

庭审时那段监控视频起了决定性的作用,视频上显示我完全无辜,是老不死的率先攻击我,且将我打倒在地后也没有停止攻击,反而还动起了刀子,一刀接着一刀,照死里捅。后徐律又出示一连串证据,证明大蜈蚣欠下赌债,且在我幼年时对我殴打虐待,如果是因为欠下赌债求财,为什么还要在已经拿到我手机,并在我失去反抗能力的情况下继续行凶。显然,对方是想置我于死地。

“被告人持刀故意非法剥夺他人生命,其行为已经构成故意杀人,应当以故意杀人罪,依法追究其刑事责任。”

三个小时后,一审结束,法院宣判以故意杀人罪、寻衅滋事罪,数罪并罚,执行有期徒刑十七年。大蜈蚣不服,当庭表示提出上诉。

那段时间真是成天焦头烂额,不过好在我的心思没白费,在经历了两个多月漫长的时光后,最终结果如我所愿。€€€€维持原判。

这桩事件终于了结。

大蜈蚣锒铛入狱,不会再有人来妨碍我。

十七年的时光,坐完牢出来,他已经是一个老头子了,而我正当壮年,他不被我打死就算好事,想来他到时候老眼昏花,也没有精力再管我这个便宜儿子了。就算真贼心不死打算和我同归于尽,那个时候早已与社会脱节的他又要怎么找得到我?

再者说,谁也说不准他到底能不能安安稳稳活够这十七年,如果在牢里生点病,提前嗝屁那就最好了。

我也已经想好要和我的阿庭去哪里了。

在我准备行程,正处理一堆杂七杂八的事情时,周羽突然联系到我,约我出去见个面。

我赴约了。

那是一个天朗气清的大晴天,她约我在一个咖啡馆见面。

我和她坐在店外遮阳伞下,吹来的风暖洋洋的,叫人忍不住昏昏欲睡。她给我点了一杯咖啡,我没有喝,拿着勺子搅上面的拉花。

“你有什么事吗?”

面对面枯坐了五分钟,她不出声,那就只有我先开口了。

“恭喜你。”安静许久后,她终于说话了。

简简单单三个字,是在说大蜈蚣入狱的事。

“同喜。”我笑了笑,道,“我也要谢谢你,还有徐律,让你们费心了。”

除此之外,想不到还有什么话题可以和她说,毕竟我和她能放在明面上谈论的只有这些东西。

如果只是为了说一句恭喜,那我可以勉强听进去。毕竟她这个恭喜可能是对我说,也有可能是对着她自己说。

当然,我还没自作多情到会以为她约我见面是想要和我相认。

看到我这个被她亲手舍弃的毒瘤居然能顽强地活到今天,她会不会有一些失望呢。

咖啡拉花被我搅成一团脏兮兮的糊糊,周羽浅浅抿着她面前的咖啡,已经喝下小半杯。

“你是付倩的朋友,不用谢。”

我怔了怔,才反应过来她这是在回答我说过的那句客套话。反射弧还真是长啊。

“我和付倩……按理说其实算不上是朋友。”这么说可能有点难听,但这是实话。毕竟付倩和我撑死了也就是认识而已,我们完全就不了解对方,她愿意帮我是因为€€€€我接着说,“她是个热心肠。”

付倩心地善良,即便当初她遇到的不是我,我相信她也不会坐视不理的。我只是走了狗屎运,被她捡了,帮了,得救了而已。

住院以来花费的钱已经如数还给了付倩,以后大概也不会再遇到她了,我们只是彼此人生中有过短暂交集的过客。

朋友这个词意义太重,我担不上。

周羽淡淡道:“是吗,可她是这么和我形容你的。”

咖啡的苦涩焦香涌入鼻腔,手上的动作也停下了,我说不出话来。

朋友,真是新鲜。

这就是我俩寥寥几句的对话,直到周羽咖啡喝完,我没了继续坐下去的理由,起身道别离开。

我深知,这就是我和周羽的最后一面了。

我走出几步远,周羽突然在后面轻喊我的名字:“南藜。”

脚步骤停,我没回头。

“你会幸福的。”她说。

我揣在衣服口袋里的双手紧握成拳,指甲都要掐进肉里。我背对着她点点头,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有了新的人生。

她是别人的妈妈,别人的妻子,和我再没什么关系。

也不需要有什么关系。

一个陌生人虔诚送上的祝福,欣然接受就好。

都是自己选择的路,没有回头的必要。

回到家打开门,环绕在我周遭那阵若有若无的阴霾一扫而光。

从今往后我的人生只和一人息息相关。

我喜笑颜开,扑进站在玄关处,苦苦等待迎接我归家的人怀里。

“等很久啦?”我脸埋进他胸口蹭了蹭。

“没有。”他笑着替我擦去头上的细汗,“外面很热吗?”

“是啊,太阳可大了,还好没让你跟我出去,不然就晒黑了。”我轻轻捏着他的脸颊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