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海鸥岛
刘助理一愣，随即疑惑不已的说：“顾总，甄总这几天有事，饭局前天就已经打电话来说取消了，您忘了吗？”
这回换顾英羿愣住了，他反问道：“什么？”
取消了？他为什么不记得了？
他仔细想了想，好像的确有这回事，工作上的事他向来不会忘记，最近到底是怎么了，连记忆力也下降的厉害。
他皱了皱眉，陷入了莫大的疑问之中。
不止是记忆力，他的身体，精神，还有情绪，都逐渐发生了变化，这些都不是好的发展。
太阳穴突突跳个不停，他不得不扶了扶额，“预约个近两日的体检吧。”
“好的顾总。”
从公司出来，顾英羿行驶在回家的绕江路上。
夜晚的A市亮如白昼，这里寸土寸金，奢靡繁华，是多少人奋斗一辈子也无法立足的地方。
江面晚风徐徐，顾英羿按下了窗户，微凉的江风吹进车内，夹携着初秋舒适的凉意。
舒适的晚风和平稳行驶的速度最大程度催化了疲惫，顾英羿昏昏欲睡，短短一个桥段的时间，他竟然陷入了一个很深很深的睡眠中。
等他再次醒来，已经到了半山腰的别墅。
司机替他打开车门，“顾总，到了。”
顾英羿短暂地对自己最近频繁的乏力和走神蹙了蹙眉，而后下了车回了家。
保姆说沈郁已经睡下了，乐乐还在他房间里，顾英羿点点头表示知道了，随后便去了书房处理今日剩下的工作，他今天走神太多，很多文件都没仔细看，怕遗漏掉什么重要的信息，顾英羿打算把今天的文件重新再过一遍。
文件文字密密麻麻，他一行一行的看了，果然漏了些东西，他随手拿过桌上的钢笔就要进行批注补充，结果笔尖刚刚触及到纸面写下几个字，整个人就顿住了。
他难以置信地看向自己拿着钢笔的手，那只他从未写过字的左手，稳稳而熟练的捏住钢笔，像写过无数个字了一样，写在纸上的字迹是那样苍劲有力。
他眉头皱的更深了，他从没使用过左手写字，怎会如此熟练的写出这般漂亮飘逸的字迹来？
这不合理。
有股莫名其妙的恐惧逐渐在顾英羿心里发芽。
他把钢笔换回右手，企图让自己忽略刚刚的感觉。
心绪不宁批完文件，他洗了澡脚步轻缓进了沈郁卧室，卧室里只开了盏暖黄色的小台灯，乐乐睡在沈郁旁边，沈郁脚上还栓着链子，粗粝的金属将他嫩白的脚踝磨破了皮，他睡的很熟，却很不安，双眸紧闭，呈保护姿态蜷缩着，手护在乐乐的小被子上。
顾英羿有些心疼了，要不是沈郁不听话，他不会这么对他。
他去拿了毛巾，垫在他的脚脖子上，隔绝金属的摩擦。
视线再次挪到了他盖着被子依旧隆起来的肚子，眼神坚定而冰冷。
等他肚子里孩子拿掉了，他会好好补偿沈郁，会和沈郁和好如旧，沈郁喜欢孩子他就给他，想要几个都行，只要都是他的种。
许是想象到了拿掉他肚子里碍眼的孩子后的美好未来，他病态的眼神里流露出欣喜之色，他走到熟睡的沈郁身边，借着昏暗橘黄的台灯看他的睡颜，他还是那么可爱，睫毛纤长，随着他不安紧闭的眼睛簌簌抖动，像只扑闪的蝴蝶。
情不自禁的，顾英羿曲起了手指，在他脸颊上轻轻蹭了蹭。
意识到自己陌生的动作，顾英羿脸上的笑容又是一僵。
这些动作全都是他下意识做出来的，这是一种习惯的本能。
可他从未有过这种习惯。
第137章 手术
他以为这种状态是自己太累了，等休息休息，过一段时间就会好了，可事实证明，不是因为身体的劳累造成的异样。
他开始健忘，工作上，生活中，甚至上一秒吩咐过刘助理的事，下一秒就忘了，这种状态不但没有慢慢消减，反而随着时间愈发严重。
去医院做的检查也没有任何问题，医生说的最多的话就是让他好好休息，无一例外。
开车回家的路上，顾英羿陷入深深的困惑中无法自拔，他握着方向盘，有些头痛的回忆下班前交代了刘助理什么事。
这很恐怖，他才下班半个小时，半个小时前的事他都记不得了。
“滴滴€€€€！”
“嘎吱€€€€！”
刺耳的鸣笛声，还有轮胎摩擦地面刺耳的声响在耳畔突兀响起。
顾英羿猛打方向盘，拐弯和迎面而来的一辆货车擦肩而过，险些碰撞，车身剧烈晃动后，停下马路旁边。
“妈的，闯红灯你不要命了！长不长眼睛啊，看不见是红灯吗？！”货车司机被吓的不轻，停下车后朝顾英羿破口大骂。
顾英羿也被吓了一下，心脏在胸膛里震的砰砰作响，他的两手微微颤抖，握紧方向盘的手心冒出一层冷汗。
他竟走神到如此地步，连红灯都没能注意。
好在此刻夜比较深，路上没什么行人和车辆，刚刚也只是有惊无险，车身堪堪擦过货车，这才免于一场意外的发生。
货车司机下车查看了一圈自己的车，见只有一些细小擦痕，又是一顿指责，然后骂骂咧咧开车走了。
顾英羿停在路边缓了片刻，余惊彻底散去后他才重新启动汽车往半山腰所在的别墅驶去。
家里灯火通明，远远便能遥望到那抹温暖的亮光。
那里有着沈郁。
想到此，顾英羿惊恐浮躁的心情平静了下来，他脚下油门加了加，迫不及待离那处光亮愈来愈近。
到家以后，顾英羿整理了两下自己的情绪和略微凌乱的发丝，以最好的面貌走进沈郁的房间。
房间里，沈郁靠坐在床上，用小玩具逗着乐乐玩，一大一小咯咯笑着，画面极其温暖和谐。
沈郁没有第一时间发现他，和乐乐玩的正兴，他就这么站在他们身后久久。
一切都很和谐，除了沈郁越来越大的肚子是那样碍眼惹人心烦。
没关系，再等等，马上就可以将那个小杂种从沈郁肚子里弄出来了。
医院那边安排好了手术，在下个月底，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沈郁还不知道这件事，顾英羿并不打算和他商量，因为不管沈郁同不同意，这个孩子都必须被拿掉。
他眼里绝对容不得沙子，即便这个孩子生物上也是属于他自己的。
陪乐乐玩的沈郁终于发现了顾英羿，在看到他的一瞬间，脸上笑容凝固，迅速收敛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冷漠和疏离，他将乐乐抱在怀里，低下头去，装做没有看到他。
顾英羿并不在意，这么长时间他早就习惯了沈郁这么对他，只要人在他身边，他不在乎沈郁什么态度，他相信时间可以将他们的关系重修于好，相信一切都可以恢复成没有第二人格存在过的时候。
他笑了笑走近沈郁，在他身边坐下，沈郁下意识抱着孩子往后缩了缩，顾英羿自顾自/摸了摸他怀里的乐乐，说：“乐乐好像又长大了些，嗯......眼睛越来越像你了。”
沈郁闭紧嘴，一句话不回应顾英羿。
顾英羿也不恼，摸了摸他的头发，他又怕是一躲，顾英羿不在意的收回手继续说，“我给你买了个小礼物，是一只很漂亮的水晶玻璃小熊，我拿给你看看。”
顾英羿说完话突然一愣，而后满脸歉意地和沈郁说，“抱歉，我忘在店里了。”他俯身亲了下沈郁的额头，“我这就回去给你拿。”
“乖乖在家等我，我一会儿就回来。”顾英羿拿上车钥匙又出去了，沈郁奇怪地盯着顾英羿不那么挺拔的背影看了看，觉得他最近有些奇怪，他昨天晚上也给自己送了一个一模一样的礼物，说的也是同一句话，也同样忘在了店里，又折回去拿。
他讨厌现在的顾英羿，不想跟他多说一句话，自然没有提醒他的异常，由着顾英羿自己折腾自己，他巴不得顾英羿多吃点苦。
不过他最近确实挺奇怪的。
“爸巴！爸巴！”小乐乐扒在沈郁肩膀上，奶乎乎的小嘴亲沈郁的脸，亲了他一脸口水。
“乐乐，不胡闹。”沈郁把他从自己身上抱下来，放进了小摇篮里，他看着乐乐天真无邪的脸，然后怅然的摸了摸自己隆起的腹部，两手微微收紧。
他该怎么办，顾英羿要杀了他的宝宝，每在这里多等一天，他的身体恢复的更好一点，他就越恐惧万分。
这意外着顾英羿马上就能安排他做手术了。
无助，愤怒，各种情绪堆积在心里，沈郁使劲挣了挣脚上的铁链，那嫩白的脚踝处已经结痂的地方再次被磨破了皮，即使铁链已经被裹了一层柔软的毛巾，痂还是被蹭掉了，鲜血顿时从伤口处渗了出来。
他离不开这里，也没有人再救他。
顾英羿不止将他关了起来，手机也被收走，断绝了所有他能联系外界的可能。
他紧紧捂着肚子，脸上尽是痛苦之色，他知道，他可能要护不住这个孩子了。
他想过如果这个孩子没了，他就和顾英羿同归于尽，他就是死也要杀了顾英羿给自己的孩子报仇，可是他的乐乐又怎么办，他的乐乐还这么小，他不忍心丢下乐乐一个人自私的离去。
他很痛苦，亦对顾英羿恨到了极点。
............
转眼到了手术那天，医院那边通知顾英羿可以将人带过去了，顾英羿当下推掉公司所有事情，亲自空出一整天的时间陪沈郁去了医院。
准确来说，是强迫沈郁去了医院。
在沈郁得知顾英羿要带自己去哪里后，拼了命的抵抗挣扎，死活都不愿意去，顾英羿没办法，只得让人把他手脚捆了起来强行塞到了车子里。
到了医院以后，顾英羿才松开他身上的绳子，可随之而来的是牢牢固定他手脚的铁床上的束带。
沈郁满眼眼泪，戴口罩的医生在一旁坐准备工作，另外两个戴口罩的男人将他的脚分开，也捆住了。
四肢丝毫不能动弹，像只粘板上的鱼任人宰割。
顾英羿瞧他实在害怕，温柔的抚了抚他的头发，安慰他说：“别怕，打了麻醉不会疼的，一会儿就好了，很快的。”
沈郁拼命摇头，眼泪汹涌而出，“求你，求求你，不要杀我的宝宝......”
顾英羿神情的过度温柔，“听话，很快的。”
准备工作做好了，医生要推着沈郁去手术室，顾英羿进不去，在沈郁被推走前，他俯身在沈郁汗湿的额头上吻了一下，抚慰他过度害怕的情绪，“我就在外面等你。”
不均沈郁怎么哀求嘶吼，顾英羿都一副拒绝的表情，直到沈郁绝望的哭喊着被推进手术室，他还站在原地，魔怔了的怪笑着自言自语说着：“不要怕，很快的，很快这个孩子就没了，等以后我会给你很多很多的孩子的，不要怕，很快的，很快......”
手术室的门被关上，顾英羿脸上是疯子一般得意的笑容。
终于能把那个孩子从沈郁肚子里弄出去了。
手术一结束，他和沈郁之间再没有任何可以妨碍他们恢复感情的东西了。
孩子没了，沈郁放在另一个人格身上的心也会慢慢收回来的。
想着想着，他竟然捂着脸佝偻着腰笑出了声，那诡异的笑声在寂静的走廊里显得渗人又恐怖。
手术室里，为守的医生拿着麻醉要给沈郁吸上，沈郁万般抵抗不从，随后一个男人过来按住了他的头，他被迫吸进麻醉，没吸几口后整个人意识便开始昏沉起来，眼皮子也变得千金重。
他的视线开始模糊，眼前事物虚虚实实，他看见医生拿着手术刀开始朝自己走近，一滴泪从他眼角绝望滑落进鬓角，意识陷入黑暗之前，沈郁在心里对肚子里即将流逝的孩子说了无数遍对不起。
病房外，顾英羿坐在走廊的地上，他变得神经质质，一会儿癫狂的笑着，一会儿又莫名焦虑紧张，他被无法控制的情绪无形折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