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土豆咸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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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哥可能有私生子。”
“我们的婚姻法里能有私生子这玩意儿?”
“没结婚生下的都算吧。”郝誉沾点水,坐在隔壁军雄家里闲聊道:“还是不领证都算。你看雅格被骗的那个蛋,法律上就是私生。雅格嗝屁后,分不到一点财产,除非提前立遗嘱。”
吭哧烤肉的雅格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又当典型挨骂。
他举着烤肉夹,大呼小叫,挨了两长辈各一脚,继续蹲在角落委屈烤肉,嘀嘀咕咕“我的孩子才不是私生”“我的遗产才不要充公。”“我的遗产全部给我的崽”云云。
郝誉成年礼时,也写过一份遗嘱。
那份遗嘱第一继承人是他的哥哥郝怿。在郝誉原有的设想中,自己会因职业原因战死沙场,功名淹没在保密文献中,财产交给最亲密的哥哥。
才成年的郝誉想不到,哥哥郝怿会走在自己之前。
他第一次写遗嘱,每一个字句都要询问律师,确认不会坑了对自己最亲的哥哥和其他亲属。日后再次修改,郝誉就没有这种兴致。特别是他“第一次斩首行动”归来时,失魂落魄,完全不关心所谓的身后事,精神处于崩溃边缘。
好几个晚上,他连续做噩梦,惶恐到无法入眠,申请短暂回家和哥哥见面。
亲自孵化他破壳的哥哥郝怿,在郝誉心里相当于精神上的雄父。他甚至都没有下航空器,就看到地面上属于哥哥的身影。
他飞扑到哥哥怀里,隐秘又难过地诉说能说出来的遭遇。
【哥哥。我的雌虫和孩子死了。】
郝誉想不起自己的声音,他哭了很久。那是他人生中第一个深入心灵的雌虫,人生中第一个孩子,他在执行任务途中发觉这属于军雄的私人责任,他选择和总部联系,隐秘送他们去安全地方。
结果,都死了。
郝誉一生都不会忘记那场面。
不满月的虫蛋在雌虫腹部按压出手与脚的形状,在所有人的恐惧的目光下硬生生撕开雌虫的胸腔。它青灰的身体就是一团未曾成形的肉块,周身沾满破碎的柔软蛋壳,嘴角挂着一串属于成年雌虫的肠与脏器。它胡乱爬行,明显被他们的敌人寄生体寄生,露出一只硕大浑浊的眼球盯着郝誉。
“雄父。”它凄厉又纯真地呼唤郝誉,“雄芙芙。抱抱。”
郝誉走上前,将它分成八块,永远留在敌人的土地上。
雌虫也没能活下来。从死去虫崽身躯里爬出来的寄生体,寄生到他的身上。他在临终前丢掉一切的颜面和军雌的尊严,撕裂用无数个日夜教育郝誉生活美妙的躯体,断裂的嘴唇与头颅挤出最后一点扭曲的音节。
“郝誉。郝誉。”
郝誉走上前,将他杀死,和未成形孩子的八块尸体一起,烧成黑炭。滚滚黑烟飞向天空,暴露他们的行走,郝誉甚至来不及说上最后一句告别,丧家之犬般逃窜走他的初恋与第一个孩子。
【哥哥。我不要孩子。】
郝誉低声伏在哥哥膝盖上,哭泣道:“好痛苦。好痛苦。我不要这样,我不要这样……”其余军雄教他重新开始一段感情,或教他怎么混乱的做/欢乐的事情忘记一切苦难。
郝誉都不想。
“哥哥。”郝誉道:“我会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他,还有那个孩子。”
郝怿垂怜低首。阳光直射,他坐在温暖的地方,用身体充当绿荫投下一片喘息之地。他白得透亮,皮肤在日光下似乎在发光。
“嗯。不忘记他们。”
他们坐了很久。郝怿最后站都站不起来,需要郝誉搀扶着才能站稳,揉着发麻的双膝苦笑,“快走吧。你白哥早给你做了一桌。”
“哥哥。”郝誉问道:“万一我忘记他,怎么办?”
“不会的。誉誉,有时候忘记说明对方在另外一个世界也放下了。”郝怿道:“你要好好活着,不管发生什么都要活着。说不定未来还会遇到另一个喜欢的雌虫,结婚,生孩子。”
“哥哥会娶雌侍吗?”郝誉不理解。
喜欢怎么会分成很多份呢?那和军雄们有什么分别呢?
他渴望哥哥和白宣良那样的生活,简单,平静,没有硝烟与血腥。他的生活甚至不需要孩子,就和哥哥与白宣良一样至今过着美好的二人世界。
“誉誉。”郝怿没有任何迟疑,平静地和所有普通雄虫一样道:“我不知道,我做不出任何对未来的保证。”
他会娶雌侍,也可能不会。
他会生下与白宣良之外的雌虫的孩子,也可能不会。
他也许有一个私生子,甚至更多,都是有可能的。
雄虫的事情,谁说得清楚呢?
第十三章
只有极少数雄虫生来便知道自己要和什么样的雌虫组成家庭。
绝大部分无权无势无野心的雄虫浑浑噩噩,在对爱情与婚姻一无所知时,稀里糊涂领证、上床、孵化自己的第一个孩子、第二个孩子。他们的雄父雌父会为他们挑选个年长者充当雌君,力求让对方在经济、物质、心智上照顾自己的孩子。
作为代价,雌君拥有极大的权利,甚至可以推荐雌侍、插手雄虫的婚姻。
等才成年的雄虫意识到自己家多了好几个名义上“暂住”的雌虫,等他不知不觉发展出感情,发生出客人爬床等一系列道德败坏事件后。大部分年轻雄虫才会意识到这一切都是雌君的安排。
而送到他们床上的雌虫,自然不爱他们。
他们不过是用“雄虫”当做投名状,向雌君展示一种“契约”以及通过某个利益集团考验的勇气。
他们照旧会关心雄虫,遵循学校里教授的一切,编织出一种名为“爱情”的幻想。
因此,郝誉认为哥哥是个幸运又有勇气的存在。
“他没有仓促结婚。”郝誉道:“反倒总催我结婚。他特别想我留下个孩子。”
亚萨道:“你哥关心你,担心你哪次死外面。”
“生个孩子,睹目思人。有用吗?”郝誉端起桌子上的白水。灯光下他看见自己因水波褶皱起来的脸,恍惚仿佛看见哥哥,“我哥也只留下一个孩子。哦,说起这个我真不懂。雌虫第一个孩子都更像自己吗?芋芋还是更像白哥一点。”
郝誉说不上来什么滋味,惋惜道:“他那性格也不知道像谁。”
亚萨安慰,“没事。还有私生子。”
“万一不像呢?”
亚萨继续道:“你和你哥长得那么像。你努力生几个,总能有几个像你哥。那句话怎么说来?不管了,你要相信基因学。”
郝誉倒掉杯中白水,把纸杯揉成一团砸亚萨的头。
两人笑着打趣片刻,把雅格辛辛苦苦烤得肉全部吃完,弄得小年轻很不满意上跳下窜嚎啕大哭起来,“师傅,我烤了那么久!”
“肉不吃就凉了。”亚萨吧唧吧唧嘴,劝说郝誉,“我看你别管什么你哥的遗产、雌虫、孩子。第三次‘斩首行动’已经开始筹备,指不定什么时候你又要跑一趟。”
跑一趟,运气好,十年二十年拖着残躯从那地狱里回来。
运气不好,直接成为寄生体的养料,连尸体都找不回来。
“那我更得把白哥他们安顿好。”
“啧。白哥白哥。你不如把他睡了。”亚萨提议,“你哥的雌虫,和,你的雌虫,在军部能够拿到的补偿费是不一样的。你真想安顿他,安顿到你死后,你就把他睡了。”
郝誉:“……你快闭嘴。”
亚萨道:“你甚至可以把那个小的也睡了。这样军部为了掩盖你的丑闻,一定把他们父子两安顿得严严实实,钱塞得嘴巴都打不开。”
郝誉撩起袖子,“你给我闭嘴!我是这种道德沦丧的军雄吗?”
雅格躲在边上,偷偷从长辈们盘子中夹走一块肉,满脸幸福地吃着。
“你可以是。”
“我不是!”郝誉抱头,光是想一想那画面就揪心,“我怎么可能碰我哥的雌君和孩子。我才不是真正的禽兽!”
他不敢想。
有的是人敢想。
夜深露重,郝誉一去不返,其余房间都没有放床,白宣良索性把自己的床让给修克睡。他给修克准备洗漱用品,叮嘱这可怜孩子晚上去洗手间走哪里方便。自己收拾一套睡衣床褥打算睡在沙发上。
“雌父。”白岁安恶狠狠招呼自己的亲生雌父到屋子里来。父子两躺在宽敞的高级大床上,说着悄悄话,“你干嘛把床让给那个私生子。”
白宣良不愿意恶意揣测任何一个孩子。
特别是那孩子与他自己的孩子年龄相近。
“芋芋。现在没有证据说他是那家伙的孩子。”白宣良说话弱气,黑暗中他手脚都被白岁安抱住动弹不得,挤在床边的位置,“我们现在还住在你小叔家。你也看到,那孩子身上的痕迹……万一你小叔知道你今天这么对那孩子,肯定会生气。”
“所以你拉开我?”
白岁安都给气笑了。他抱紧雌父的腰,几乎勒得雌父喘不过气,“雌父,我看小叔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雄父才死几天,他就和那家伙大做特做,我都闻到味道。”
“芋芋。郝誉是你小叔。”
“我知道,他和雄父果然是兄弟。”白岁安越说越鄙夷,“都喜欢贱虫那一口。小叔更淫/乱,我猜他老的小的都要,哼。”
白宣良气短无话。
他想劝说孩子尊重长辈,脑海却不住闪现修克出现在家门口时湿衣下的勒痕与吻痕。
郝誉也许真的很随便。
蝎族群居地里,白宣良见过形形色色的蝎族雄虫。在其他虫种的文化冲击下,不少蝎族雄虫选择将蝎尾收敛放好,以穿上最风尚的流行衣物。还有一部分虽然也习惯裸露蝎尾,但会在最大的尾尖上做一些装饰,平日也不胡乱晃荡。
用蝎尾撕坏衣服和沙发套是幼崽才会做的事情。
用蝎尾捆绑雌虫留下痕迹也该在私密独处时做。
“你别管他怎么做。”白宣良说教道:“等你考上我们就搬出去。”
“雄父的遗产呢?白白送给那贱虫和私生子吗?”
白宣良沉默良久,干巴巴道:“雌父会想办法。”
白岁安索性抽出手,背对着雌父平躺懒洋洋奚落道:“真的吗?雌父难道要和以前一样,去雄父面前求欢。”
他说得太直白,痛得白宣良闭上眼睛,僵硬到胃痉挛起来。
“雌父也知道自己完全比不过那贱虫吧。”白岁安魔鬼一样折磨自己的亲父,“在家里就没有赢过一次。小叔看上去和雄父一样,就好这一口。”
“我能怎么办?”白宣良低语道:“总要试试。”
他这话终于掉到白岁安的陷阱里。
这孩子背对着露出一丝笑意与痛苦,“不。雌父,走不通的路就别硬闯。我们应该换个法子走……我不想您再吃那种苦头。”
郝誉对他们,和对待伊瑟尔是不一样的。
这就是他们最大的筹码。
白岁安最讨厌的雄父,在此刻却成为他夺回遗产最重要的筹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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