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冬咚
听到小乞丐并没有吃亏,晴良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与李疏分别后,晴良举着油糕,独自边吃边回客栈。
刚到客栈门口,晴良却撞见扈月从中出来。
扈月一袭黑衣干练,刚欲出门透透气,不曾想又撞见了晴良。
二人皆是一愣。
晴良有些拘谨地笑笑道:“扈月道友。”
“……晴良道友。”扈月点头。
晴良手里还拿着昨日糊了扈月衣服油印子的油糕,一时有些尴尬,他犹豫地举着油糕问:“吃吗?”
扈月盯着晴良手里的东西,鬼使神差地点点头。
倒是让晴良意外了一把,他见扈月性子沉默寡言,不曾想倒是不见外。
一袋油糕有十个,李疏吃了两个,晴良吃了三个,又分给了扈月一个。
晴良带着剩下的四块油糕进屋。
一进屋,便见时鹤站在堂内,不知盯了方才的二人多久。
想到时鹤昨晚又偷偷把钱袋留下,晴良便扬起甜笑,上前举着油糕问:“师兄吃吗?”
时鹤面具下的菱唇绷直,他朝晴良伸出手,“还我。”
“钱袋。”
“……”
◇ 第43章
钱袋在晴良兜里还未捂热,便又被时鹤收了回去。
早上的插曲就此揭过。
巳时刚至,举行问剑大会的归云庄派了几两马车来迎接众人入山庄。
晴良还在赌气时鹤不明不白的,又突然收走他的钱袋。于是上车时,他故意避开了与时鹤同一辆。
陆明川见了,奇怪道:“晴良师兄,你怎么不和时鹤师兄一起?”
伏云宗的弟子没有不怵时鹤的,大家都有意避开与他同乘,因而他们这辆马车挤了格外多人。
晴良被左右夹击,挤得艰难地侧了侧身子,他扁嘴道:“谁爱同他一辆马车,冷冰冰又凶巴巴的人。”
这话倒是引起了一车的伏云宗弟子共鸣。
陆明川乐呵呵道:“你也觉得时鹤师兄凶啊,我倒觉得他待你挺温柔的。”
晴良匪夷所思地望向陆明川,“温柔?”
“你想太多了!”晴良狠狠反驳,“他在你们面前纵使冷冰冰的,也是讲道理的师兄。独独对我,老是莫名其妙生气冷脸。”
“啊,原来时鹤师兄私底下是这样吗?”
晴良抿紧唇,还是补充了一句,“偶尔。”
于是,周围人看向晴良的目光变得同情。
围绕时鹤的话题并没有持续下去。这辆马车上身份最高的晴良是个软脾气好说话的,于是大家闲聊时毫不拘束。
“你们有没有觉得,千玉门的女修比洛山派的漂亮一些?”
“有吗?我觉得都差不多,是因为千玉门有个最漂亮的单婵衣,你才会这么觉得吧?”
“嘶,你说得有道理。”
“哎,真羡慕他们那些有师姐师妹的人,咱们入了伏云宗就跟出家了似的。”
“……”
车上的青年们七嘴八舌,气氛热闹。晴良插不进话,只静静听着。
只是这位置未免太挤了。
晴良有些后悔了,若是去时鹤那边,定是很宽敞。
众人聊着聊着,终于把话题聊去了晴良感兴趣的问剑大会上,他打起了点精神,听他们谈起了问剑大会的牵头人,何归云。
“他曾是洛山派的长老,二十年前离开洛山派,创下归云庄。”
“噗,好自恋的人,就用自己的名字作山庄名。”
晴良则惊讶道:“他原是洛山派的人啊?”
“对啊,算起辈分,他是扈月的师叔。就因为如此,年年剑魁都是他们洛山派的扈月,明明咱们时鹤师兄也很强。”说起此事,陆明川脸色便臭臭的。
问剑大会,是用于年轻剑修切磋问道的比试,不仅有三大宗的弟子,还有其余门派的年轻弟子、和一些散修。
问剑大会分前赛和后赛。前赛是抽签对战,每人需战七轮,胜五场以上的才有资格进入后赛。
后赛则是挑战制,可以自由挑战其余进入后赛的弟子,被挑战者不可拒绝。
剑魁便是归云庄的人,代表问剑大会择一名这一届表现最出色的弟子。
“就是,他们宗门出来的人真是不要脸。按理说,今年你做剑魁,明年我做,如此你我都开心。偏偏明摆着年年都是他自家人当。”
晴良不禁问:“那为何,不让他们两个打一架,分个高低呢?”
总不能时鹤打赢了扈月,还叫扈月做剑魁吧?
“打过啊。好几年前的事了,当时是平手,没分出胜负。”
“那就没有再比试一场吗?不是挑战制么?”
“这……于他们而言,没有胜负才是最好的结果吧。”陆明川斟酌着措辞道,“他们代表的都是这一辈宗门的最强者,无论哪个输了,于身后的宗门而言都不好看,因此他们有所顾虑吧。”
“不只是扈月与时鹤师兄,还有千玉门的单婵衣,他们都互不交手。若真想切磋,估计也是私底下来。如此王不见王的状态倒是相安无事。”陆明川说完,又忍不住骂了一句,“就是何归云那老匹夫太不会做人,剑魁年年都是他家师侄,也不分给咱们时鹤师兄和单婵衣当一当。”
“明明大家敬他们一尺,偏偏他们蹬鼻子上脸,显得我们伏云宗真逊色他似的!”
晴良听了也眉头皱起,“既然这问剑大会如此不公,那我们为什么还要参加?”
他问完,马车内安静了几息。
然后,陆明川掷地有声地答:“当然是因为他们给得太多啊!”
这缘由把晴良听得一愣。
“那何归云本是洛山派长老,后来大抵是练功出了岔子,修为尽失,沦为凡人。于是他便离开了洛山派,建立了归云庄,此人又是个经商鬼才,不过几年累积了滔天财富。他每年举办问剑大会花的钱,大抵比一个小国整年的赋税还多。”
“……原来如此。”
晴良的一只胳膊被挤麻了,他扭着身子艰难地伸出来活动,忍不住问:“陆师弟,还有多久到归云庄啊?”
陆明川答:“要近两个时辰。归云庄地处远郊。”
“两个时辰!”
晴良投降了。
他叫停了马车,然后追上了时鹤的那辆车。
这边宽敞上许多,人与人位置间还有一臂之隔,就是车上的气氛叫人觉得仿若跌入冰窟。
车上无人敢说话,时鹤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弟子们却一个个噤若寒蝉,连呼吸都不敢出大气。
直至,马车突然一停。
时鹤睁开眼。
下一刻,只见车帘被掀开,晴良探进来一个脑袋。
其余弟子一喜,此起彼伏地唤,“晴良师兄。”
“嗨。”晴良钻入马车,他嘟囔道,“那边太挤了。”
边上的弟子忙道:“这边不挤、这边不挤……”
时鹤只淡淡地瞥了一眼,目光便挪向窗外。
时鹤的位置左右无人,晴良便坐去了他的右侧,与时鹤保持一臂之隔。
马车继续平稳地行驶。
虽车上众人仍是无言,但明显气氛放松不少,如冰释解,料峭寒冬已过。
晴良靠在车壁上,小弧度地揉着发麻的手。
“手怎么了?”时鹤开口,目光并未看他。
晴良扁扁嘴,可怜兮兮道:“在那边被挤麻了。”
时鹤闻言,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
两个时辰的路程着实有些长了。
马车平稳行驶,车内安静一片,只听得见车轱辘使过地面的声音。
晴良与时鹤之间的距离不知不觉拉近。
马车又行了半个时辰左右,时鹤肩头一沉,晴良靠在他肩上睡着了。
这一幕,叫车厢内其余弟子一惊,又纷纷不敢出声。
时鹤却并没有如所想一般叫醒晴良或是推开他,只平静地任他靠着,好似丝毫不受影响。
◇ 第44章
马车停下,晴良仍枕着时鹤熟睡,呼吸均匀,没有要醒的迹象。
时鹤侧目,他抬手扶在晴良的肩上,轻推了推。
晴良迷迷糊糊地睁眼,“到了?”
“到了。”
“哦。”晴良揉着眼睛,抬起头来。
时鹤目光在触到他的脸时,嘴张了张,未说话,淡淡的笑意隐在眼里。
一行人下车。
眼前是一座庞大的庄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