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言生花
方炎刚听到车辆熄火的声音站起身,就看到他大长腿几步就进了门。
几天没见,竟然觉得方炎更瘦了些。卫铭没忍住抬手,在方炎肩头握了一把,“忙到饭都没空吃?”
方炎只是朝他笑,笑得卫铭抱怨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等方炎去厨房把特意留出来的鸡柳炸上,卫铭转头看向何桂芳。
何桂芳先是下意识护住桌上的鸡柳,犹豫了一下又松开,还把盘子往卫铭那边推了推,“吃...吃吧。”
明明不舍得,还硬撑着让吃,卫铭偏偏当真伸手拿了一根,在何桂芳眼巴巴的目光里扔进嘴里。
看到何桂芳不舍的表情,他甚至觉得有点好玩。
眼看卫铭还要拿,何桂芳索性撇过头去,自己碎碎念,“炎炎的朋友,炎炎喜欢的人,吃就吃...”
卫铭手顿了顿,人生第一次觉得自己还有良心这种东西,甚至有些痛,他将手收了回来,哼,大不了不逗她了。
等方炎终于端着鸡柳出来,在他不解的目光里,卫铭若无其事地从自己那份里捡出几根,放到何桂芳的盘子里。
何桂芳顿时笑开了花,炎炎的朋友,好!
=================================
五朝观里,卫修诚夫妻俩平时分居两地,各忙各的,又连个孩子都没有,在外人看来着实是一副感情不好的样子。
但不同人有不同的相处方式,就是因为两人各有追求,心中并不空虚,又对对方信任的很,长久的不见面并不影响什么。
宿飞绿到的时候,卫修诚才将饭菜摆好,“我估摸着你差不多这个点到。”
宿飞绿洗了手来帮忙打饭,她也不坐丈夫对面,而是盘腿坐上贵妃榻,跟卫修诚挤在一起,亲亲热热一起吃饭。
“卫铭看上的到底是个什么人?电话里说不清楚,你快跟我说说。”
宿飞绿兴致勃勃,卫铭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在他身上,宿飞绿其实是废了不少心力的,但哪怕是自己养大的孩子,宿飞绿还是得摸着良心说一句,这狗脾气找对象怕是难得很。
“是个叫方炎的,”卫修诚给媳妇夹了一筷子春笋,最近笋子冒头,鲜嫩的很,“小伙子比卫铭小上一岁,人很周正,就是亲缘坎坷了些。”
“小伙子?”宿飞绿挑了挑眉,这事其实在她疗养院里也有,尤其是早年,同性恋还被当做是精神疾病的时候,更不少见。
“也说得过去,很难想象哪个姑娘能受得了卫铭那性子。”
卫修诚把卫铭去了离水镇之后经历的事当成故事说给媳妇听,听得宿飞绿一顿饭吃得津津有味,倒是等方炎真正进来的时候,她收起了戏谑的表情,认认真真为他介绍起来自己的疗养院。
“医疗这方面的储备肯定是够的,资质齐全...实行的是全封闭管理,安全方面你放心...你这样的情况,补助按这个标准...”宿飞绿不但准备了文字资料,还有疗养院的一些视频、图片。
方炎本就信任卫铭,听完立刻做了决定,“实在是太合适不过了,这样后面我也能放心上学。”
他转头看向何桂芳,“妈妈,你去这里住一段时间好不好?”
何桂芳一向没什么主见,方炎本以为问题不大,没想到她听明白后,却一下子激动起来,“我不走!”
方炎吓了一跳,连忙跟她解释,等自己上学,一个人在家让他不放心之类的,何桂芳不知道是不是没听懂,只一个劲重复:“要待在离水镇,要待在离水镇...”
宿飞绿在旁静静看着,突然开口道:“你去我那干活,打扫卫生,挣钱给方炎上学。”
何桂芳一下子被吸引了注意力,“挣钱给炎炎上学?”
宿飞绿见她听进去,才放缓语速,慢慢道:“嗯,我那边,离方炎学校近,方炎来看你方便。如果你想去找方炎,”宿飞绿朝着卫铭一指:“让他送去你,随时都可以。比在离水镇好,离水镇,没有方炎,没有钱。”
何桂芳看了看方炎,她的炎炎正担忧地看着自己,她又看了看卫铭,这个炎炎的朋友也朝她点了点头,示意自己会送她,何桂芳终于不再抗拒:“好吧...”
当晚他们就带着何桂芳去了疗养院安顿,方炎看着疗养院的环境确实满意,心里对卫铭一家的感激自不必提。
郁家郊区别墅里,梅修永站在门口,看着空荡荡的车库发呆。
一整晚,卫铭都没回来。
余姜有些不忍心,“梅师兄,你何必呢...”
梅修永表情也有些迷茫,“我以前觉得能看着他就够了,但是...”
以前知道这条路不好走,卫铭如果不是这条道上的人,实在没必要拉他下水,直到那天,卫铭看向方炎的眼神突然惊醒了梅修永,卫铭不是对男人没兴趣,而是...只对特定的人有兴趣。
可是不甘心啊,这份心意放在心里这么多年,之前总觉得说出来就彻底没了希望,如今这样无疾而终却更觉得窒息。
梅修永转头看向余姜,“你放心吧,我只是想试试,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
不说出口终究难死心,他只是想要个最终的答案罢了。
至于余姜担心的事,梅修永心里自嘲,搬来离水镇这事,自己办得确实难看了些,但...他还是有底线的,卫师除外,这代的天师里,他也是数一数二的师兄,不会丢人到那个地步。
梅修永叹了口气,速战速决吧。
将自己昨晚睡不着时,打发时间算出的几个合适日子发给郁华章,梅修永添了一句,“我个人建议后天做仪式,那天日子是最好的。”
那头很快回了信息,“好,那麻烦您了,梅天师。”
第57章 偏执
很快就到了约定的日子,这天一大早,梅修永就带着他们来到了郁家老宅。
郁家也已经早早准备起来,祠堂里撤走了原本的方桌,换了一张大大的长桌,上面确实如祭文所说,摆了三牲佳肴,美酒香烛。
吉时未到,郁华章还在忙碌,一时顾不上他们,只安排几位天师在客厅小坐。
今天除了梅修永、余姜和卫铭,方炎也过来了,
他跟疗养院约了今天下半晌去探望何桂芳,早上也没什么兼职可以接,闲着也是闲着,加上担心卫铭神魂问题,有自己这个执笔人在,起码能让卫铭轻松些,他也就跟了来。
客厅里,郁家现在的郁夫人出面待客。
这次让郁俊雄代替郁博实做主祭,有心人稍微打听下就知道怎么回事,大约是做贼心虚,郁夫人聊着聊着就诉起苦来,言语间都是后妈不好当,自己这些年也是难做之类的话。
卫铭听得厌烦,这世上就是蠢人太多,才让他懒得听,懒得看,不过方炎也在一旁,他心情还算轻松。
甚至还有精神打趣方炎,“看看,来了要听这些蠢话,还不如待别墅补补觉,”
方炎笑笑,卫铭不知道,他虽然才二十岁,但也不知道上辈子做了什么孽,这辈子净遇见难缠的人。
就比如前两天炸鸡店那个刘哥,这些年因为这种破事,不知道多打了多少架。
他甚至都习惯了,无视就好,没得影响心情。
不过看着郁太太愈发聒噪,已经说到俩孩子小时候的事,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她越说越上头。
“就说小时候开家长会这事儿吧,虽说一个三年级,一个一年级,但是家长会是同一天啊。”郁夫人唱作俱佳:“他们同一天开家长会,我给老大开,还是老二开呢?老二毕竟年纪小,才一年级,要是给老师留下不好的印象,以后...”
方炎突然出声:“您单亲家庭啊?”
郁夫人先是一愣,反应过来立刻驳斥道:“你才单亲!”
方炎点点头,“对啊,我算是单亲,我爸今年才进去的,你老公那时候出啥事了?”
郁太太气得站起了身,“你年纪轻轻...”
梅修永皱着眉头就要说话,这毕竟是在客户家,那边一直端坐着装佛爷的郁老太太先出了声,“行了,去厨房看看祭品齐了没。”
她是不满意先头那个媳妇,只是华章那个不争气的,新娶的这个更是一言难尽。
郁太太还要说什么,郁老太太一句话打发了她,“做主祭不是小事,你到处看看别出了差错,要是害了俊雄,你可没地方后悔去。”
方炎得了便宜,也没继续得寸进尺,他默默走回卫铭身边,“行了,放过你那眉头吧。”皱得死紧,显然是听得真的很烦。
郁家布置的阵仗不小,方炎四处看看,忍不住问道:“不会有危险吧?”
卫铭神魂还受着伤呢。
卫铭摇头,“以梅师弟的本事,应付这点小场面绰绰有余。”
卫铭本意是给方炎一颗定心丸,让他不用担心,但这话方炎听着莫名别扭,这才多久,已经从梅道友,变成梅师弟了...
正巧梅修永过来请卫铭,“你前两天没在,也没空跟你通气,那石阵临摹了下来,虽然其中许多符文已经失传,但还是研究一下比较稳妥。”
卫铭点头,明明是自己特意请托梅师弟,有这类事件叫上自己,结果这两天为了私事又总是跑掉,这事做得不地道。
而且用到以人血供奉的石阵,这郁家的家仙之事怕是没那么简单。
他起身跟着梅修永去了方桌那边,将自己认得的阵符一一比对出来。
方炎坐在原地一时无所事事,那边刚刚看着自己母亲吃瘪的郁俊雄走了过来,“牙尖嘴利还以为是什么大师,原来就是个跟班。”
方炎看了看他,疲惫与无力感又涌上心头,算了,懒得吵架。
=====================
楼上,今天要进行仪式,郁博实正要沐浴更衣。
只是刚刚打湿头发,就感觉一双大手从身后摸了过来。
这些天被折腾的不轻,还没如何郁博实已经觉得腿软了,“你疯了,楼下那么多大师,万一被听到...”
叶英彦往前瞄了一眼,呵,明明...嘴上永远这么不诚实。
叶英彦懒得跟他分辨,一只手捂住他的嘴,接着就熟练地欺身上来,“这样不就听不见了。”
见郁博实还要挣扎,叶英彦一边吻着他的耳根,一边将郁博实的手捉过来,摸索着放到自己头顶,“喏,你不是一直喜欢这个,今天给你摸个够。”
郁博实不知道为何总是痴迷于抠弄自己的戒疤,但哪怕叶英彦已经成了鬼,每次被摸到这六个戒疤,总觉得自己后脊梁都发寒,鸡皮疙瘩那是一层层地起。
今天难得大方,果然郁博实摸索两下,就安静下来。
雾气氤氲的浴室中,渐渐响起规律的水声...
楼下卫铭拉了拉衣领,迷茫地看了看周围,奇怪,这郁宅供奉了那么个老鬼,阴气浓重,每次进来就感觉冷嗖嗖的。
但今天不知道为何,明明阴气还是那么重,却渐渐热了起来。
站起来走了一圈,阴气确实活跃了不少,但没什么特殊情况,卫铭又坐了回去,继续与梅修永跟余姜商议,等会哪些符阵用的上,先备下再说。
楼上,郁博实累得一个手指都不想动,任由叶英彦给他擦干头发,将他塞进被子。
昏昏欲睡的时候,听得叶英彦道:“那三个天师,你觉得哪个能帮我们?”
这几天看下来,三个天师该是有真本事的,起码能看得见叶英彦,拿出来的家伙什也能让叶英彦感觉到威胁。
说到这个话题,郁博实睡意都去了些,“除了那个姓卫的,另外两个都行。”
天师的道行在阴魂眼中其实看得分明,叶英彦能感觉到三人中卫铭的“气”是最盛的,没想到郁博实却最不看好他,不由有些奇怪,“怎么说?”
因为那个姓卫的,眼神跟叶英彦有些相似,没有“人气”,但这话不能直说,郁博实组织了下语言,“他眼神中没有好奇,更没有共情,大概不太能理解我们的感情。那个叫余姜的年纪小好忽悠,但我觉得最有可能的反而是梅天师。”
郁博实勾了勾嘴角,“他喜欢那个姓卫的,我到时候在他面前哭一哭,他大概会同意帮我们缔结新契约。”
“哭?你要哭给别人看?”叶英彦眼神危险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