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茶块儿
他委屈巴巴不想进门,抬头看靳越舟,试图做最后的挣扎,“我觉得耳朵听东西挺正常的,哪有经常调机的……”
靳越舟低头认真纠正他的逻辑,“只有你经常调机才能听东西正常。”
坐诊的医生陈琳是姜老师的老朋友,老太太看见宋阮十几年如一日的害怕,笑呵呵招呼他进来,“阮阮来了啊,快进来,一点也不难受的,听小靳的话,快进来。”
“一点也不难受”的话老太太说得一次比一次情真意切,宋阮才不会傻到一次次上当。
“阮阮,后面还有病人呢,听奶奶的,快进来。”
靳越舟难得温和,和平时独断专行的样子截然不同,冷淡的眉目添上耐心,他低头柔声劝宋阮,“听话,进去看病,我就在身边。”
脸贴着脸,只一寸的距离,清冷的呼吸贴近,本就害怕的宋阮瞬间心慌乱了神,睫毛轻轻扇动,担心漏出不清醒的思绪。
老太太见不管用再添一把火,“阮阮,你看看外边还有小朋友呢,你作为哥哥不当个好榜样?”
宋阮听后,往后一看,等候椅上坐着不过七八岁的小女孩,耳朵上挂着和他一样漆黑的外体机,小女孩被他害怕的情绪渲染,超小声贴近家长,“妈妈,我有点害怕。”
母亲柔声鼓励,“宝贝最棒了,妈妈就在身边不害怕。”
母女俩的对话在走廊处清晰可闻,靳越舟闷声笑了笑,眼梢都带笑意。
宋阮扁嘴,不高兴瞪他,仿佛被嘲笑自己单胆子跟八岁小女孩一般大。
终于还是无可奈何硬着头皮进门。
第19章 又哭了
陈琳打开电脑调节适配宋阮的人工耳蜗,帮他佩戴好声音处理器,随后打开调机软件检查内部各部分的连接是否正常,几分钟后夸赞道:“状态还不错,机器保养得很好,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再过两年更换人工耳蜗也不晚。”
宋阮置若罔闻,下一个环节就是调机测试,心里紧张,玉石般的指尖因紧紧攥紧泛起粉红。
靳越舟看穿他的害怕,站在身后,两只大手早早握住薄薄的肩。
隔着两层料子轻薄的衣物,灼人的体温热烘烘的贴近宋阮的后背,乌黑的后脑勺结结实实靠在宽厚的胸膛上。
有经验的调机师会知道在哪个频率微调,知道在哪里调上去降下来,靳越舟提前从包里拿出一本黑色封皮的笔记本,上面详略记录宋阮调机的频率。
陈琳接过笔记本,心里忍不住惊叹,靳越舟对待宋阮的细致和重视已经远远超过大部分病人的亲属,不问任何人自己就接过那份看不见的责任。
大半生的从医生涯过去了,大风大浪的陈琳什么没见过,旁观者清,当局小孩还处在雾里看花的阶段。
陈琳熟练操作机器,开口让宋阮做好准备。
宋阮没出息闭眼,眼皮微颤。下一秒,电流来势汹汹,电穿透大脑带来阵阵头皮发麻的感觉,耳朵内部激流不断对大脑发出冲击。
一时间受不住,宋阮身体半边肌肉和肌肉控制不住开始抽搐以至于眼泪流了出来。他不想哭出声音,齿贝死死咬住下唇,唇色变得粉白。
人在害怕时往往会渴求安全地,随着靳越舟半侧身,宋阮整个脑袋扑进熟悉又暖烘烘的胸膛,热乎乎的青柠洗衣粉味扑鼻。
宋阮两只手因大脑的疼痛死死攥紧靳越舟的短袖下摆,十几块买的劣质衣料几下就被扯长变形,滚烫的眼泪沾满衣襟,衣服算是废了。
“快了,马上就结束了,别咬自己。”
靳越舟不断轻声安慰,一边又时刻注意宋阮脑袋上的设备,怀里瘦薄的肩胛不受控制得抖动,眼底满满藏不住的心疼。
直至结束,宋阮的眼睫毛簌簌抖动着,下唇被咬得丰腴圆润。
世间万物的细微或正常的响动化作电流转换音频,一股涌入大脑。一开始不适应,宋阮太阳穴阵阵狂跳,泪水模糊一片,细软的眉眼湿漉漉的,表情可怜怔然,正费劲适应辨别一股脑进入耳朵的声音。
医生陈琳将宋阮脑袋上的装置拆除后,靳越舟手拿纸巾擦拭宋阮满脸泪痕,动作细致轻柔。身下人乖乖坐凳子上,任凭操作。
尖锐的背景音逐渐平缓,宋阮雾蒙蒙的双眼变得清晰,前不久的回忆如潮水涌上,后知后觉丢人。
他怎么又哭了。
宋阮蔫嗒嗒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看陈琳。
陈琳乐呵呵不在意,开口本想调侃,抬眸看清靳越舟的示意,宋阮脸皮太薄,不好再说,她只好再老生常谈交代一些注意事项。
靳越舟认真询问两年后相关手术事宜,陈琳倒是有些犹豫,换人工耳蜗的手术不算小,毕竟牵扯到大脑,如果想请最好的医生、用最好的设备,整体费用加起来颇为昂贵,后续维护费用也不低,是宋阮目前可能负担不起的。
陈琳最后一句话委婉,她建议一般的配置同样可行。
从结束到出门,宋阮缓了很久,懵懵懂懂傻啦吧唧的,毫无意识被牵着在医院走,走了好半天,视线循着汇聚的热意下落,才发现自己的手被靳越舟的大手牵住。
募然间,宋阮心尖上像被一片羽毛扫来扫去,浑身不自在,低垂着头,胳膊稍稍用力,对方力气难以想象的大,一下子没抽出来。
宋阮瓮声瓮气,喊他,“靳越舟。”
“嗯?”
“撒手。”
温热停顿两秒,骤然抽出。
不明的失落感紧随着那只手抽离。
没等宋阮切实体会那抹失落,抬头发现前面是一排抽血窗口。糟了!所有情绪席卷而空,宋阮脚底抹油转身就想跑。
靳越舟看也不看一眼,有力的右臂从宋阮身后揽过,一秒扣住人,任凭他在手下挣扎,靳越舟安稳不动,两脚似钉住在原地,站在在一台机器前,扫码取号。
宋阮不喜欢打针抽血,光是看见针头就忍不住害怕,此时他态度抗拒,抬眸只能看见靳越舟下巴,说话带着浓重的鼻音,连声拒绝,“不要,不想去,我要回家。”
靳越舟态度和动作一样冷漠,“做完检查就回家。”
宋阮:“不要!姓靳的,你简直是猖狂,你现在犯法了你知道吗!”
靳越舟适时问,“什么法?”
宋阮:“禁锢人身自由!”
靳越舟一脸坦然,“好吧,那抽完血你去报警,需要手铐吗?回家我买一副。”
“我呸!你臭不要脸!”宋阮整张脸涨的满脸通红,手铐的联想让他恨不得一口咬靳越舟的下巴。
想法闪过就是行动,宋阮低头咬人,锋利的牙尖隔着布料嵌入锁骨薄肉处。
头顶传来“嘶”的一声,靳越舟也不推开咬人的宋小狗,皮肉处的丝丝痛意顺着脖颈上蹿,就这样么让宋阮咬。
半推半拖的,宋阮费劲巴拉还想挣扎,靳越舟一句“你再不过去我就当所有人面抱你过去抽血”让他瞬间打消念头。
窗口上方显示病人排号,靳越舟将纸条递进窗口给护士,宋阮坐椅子上,面对护士恍若如临大敌。
没等他闭眼,下一秒,眼前一抹黑,粗粝的温热遮住全部光线。
宋阮身后被紧紧压着,紧张下意识抬手抓靳越舟胳膊,指腹摸到遒劲紧实的肌肉。
冰凉的针头扎入皮肤,白如玉脂的皮肤下,红色的血液流入血管。靳越舟深黑的眸子盯着那股红色抽出进入真空采血管。
刺痛感没持续很久,宋阮眼睫忍不住轻颤,靳越舟感觉掌心有微微的痒意,像片羽毛在挠。
靳越舟替他按住棉签,“胆子比猫还小。”
宋阮翻白眼,说话时鼻音倒是不重了,“我求你带我来吗?”
针口处不再渗血,靳越舟低声笑了笑,“不报警了?”
医院消毒水气味浓重,宋阮很讨厌空气中化学物品的气味,没理人。
酝酿了几天的阴云终于痛快下了场大雨,温度骤降,宋阮刚走出医院大门,冷风混着雨水铺面。
路边的梧桐树不堪雨击风吹,树枝连带着树叶摇晃。
靳越舟准备打车,宋阮盯着阶梯下一汪汪水涡不断溅出水花。
雨声很大,宋阮试图将自己的声音淹没在大雨中,“靳越舟,咱俩不能再这样了。”
靳越舟动作凝固,不明所以抬头,深邃冷淡的目光落在宋阮脸上,没有说话。
宋阮低垂着头,目光涣散在灰色纹理的地砖上,脆弱光洁的脖颈暴露,“你不觉得吗?咱俩现在的状态就不像好哥们……就是很奇怪……”
头顶传来声音,“哪里奇怪?”
宋阮慢慢抬头,视线落在靳越舟锁骨处,耳根子在视线触及时悄悄发热,上面半个浅红色牙印不深不浅,衣襟处皱巴巴的,“不知道……”
“不知道是什么回答,不像好哥们像什么?宋阮。”靳越舟一字一句问,眼神漆黑,令人生畏。
宋阮本来想说像搞对象,被对方森然的语调吓得跑偏方向,委屈巴巴,“像你儿子……”
靳越舟气极反笑,想发脾气倒没处发了,“我倒没有你这么胆子小的儿子。”
宋阮听出嘲讽,一下子有些急,“靳越舟!”
他刚抬头对上那抹漆黑的眸子又失了勇气,干脆自暴自弃,“咱俩干脆别联系了,我就觉着这种关系不正常,正常朋友谁天天挂记对方,你照顾我快赶上照顾儿子了,我不想找个爹,不喜欢你管着我,我有我的自由,你也有你的自由,没必要强拉着牵扯在一起。咱俩就这样吧,干脆一了百了!”
话音落下,周遭只剩大雨哗啦的风声,门口不断有人接连进出。忙碌的人群没工夫注意旁边气氛僵硬的两人。
沉默了很久,靳越舟声线混着冰碴子一般,“宋阮,你再说一遍。”垂下的手臂青筋暴起,肌肉下的力量磅礴。
宋阮抬眸飞快瞄了一眼对面沉得快滴黑水的臭脸,小声嘀咕,“不想说……你别骗人,你的记性比谁都好……”
靳越舟盯着他,“宋阮,这是你说的。”
宋阮慢半拍抬头,心里扑通一跳,对面人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要走。
宋阮瞪大眼睛,着急喊他,“靳越舟,你去哪!”
靳越舟冷淡扫他一眼,“和你现在有关系吗?不是干脆别联系吗?”
宋阮有些不是滋味,脑子里的话没经过思考一股脑全倒出去,现在收也收不回,他挺胸硬声,“可是下雨了,我没伞!”
靳越舟冷笑了声,将手里的伞塞宋阮手里,丝毫没犹豫冲进汹涌澎湃的雨幕,黑色的身影一秒倾湿。
宋阮愣了一秒立刻回神,冲着背影着急大喊,“靳越舟你回来!”
靳越舟的驴脾气上来十匹马都拉不回来,离去的背影没有一丝一毫后悔,宋阮下意识想撑伞找他,可盯着对方毅然离去的身影,胸口憋着股气,心脏跟着急促的呼吸一上一下,明明是自己要求不联系,现下又责怪靳越舟走得的太快,怪他同意得太绝情。
混着冰凉雨水的风刮过医院大门,宋阮觉着冰冷从头到脚灌满自己,站在冷风中忍不住打个寒战。
第20章 早在以前,关系就乱了。
宋阮手里撑着靳越舟的大黑伞回家,不知是风雨太大还是怎么,雨伞握在手里沉甸甸的,连心也被捂得湿乎乎,像泡发在酸水中,一颗心又酸又涨。
外院没建筑院那么忙,他们专业大部分课都陆续结课,直至期末,有长达一个月的清闲时间复习,宋阮没打算回学校,冒着大雨坐公交回到桐林,除了脑袋没淋水,浑身都湿淋淋的,临时回家没带钥匙,只好站家门口敲门喊人。
姜老太太开门后傻眼,赶忙让宋阮进门,嘴上唠叨,“今天这么大雨回家做什么,好歹等雨停了再回啊,你看你淋得一身,你这孩子一点不害怕感冒!”
宋阮敷衍两声,进门后站玄关处换鞋。
奶奶看见鞋袜湿透,嘴上虽唠叨不停,转身进了厨房准备熬姜汤给宋阮驱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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