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昭昭宵宵
言下之意,你不问,我不说,这可不算骗你。
季云琅不出声,江昼用上肯定句,一字一顿清晰地说:“我不是仙洲人。”
这下可没跟你打哑谜,更没骗你,能满意了吧?
“但是你在仙洲生活了很久,久到已经足以变成一个仙洲人了。”季云琅凝视他的眼睛,“让你心甘情愿离开八方域来到仙洲的,是不是他?”
江昼:“……”
他不说名字,两人却心照不宣。
他突然这么问,江昼答起来有点犯难,他要是回一个“是”,那也没错,他确实是跟云晏来的仙洲,但是这么答了,季云琅绝对要生气。
他要说“不是”吧,那还得找另一个理由搪塞,这就真的是在骗徒弟了。
见他不说话,一副纠结的模样,季云琅勾唇笑了笑,“我从小就疑惑,师尊,外面传你是清霄门百年不遇的天才,但是你读书用剑都一塌糊涂,平时呢,要么在家闲着,要么去外面游湖看月亮,睁眼吃喝玩乐,闭眼呼呼大睡,你这算哪门子的天才?”
他还不出声,季云琅就捏起他下巴看他的脸,“我去八方域后,发现那里的人都是笨蛋,脑子根本不转弯,你跟他们,是不是一脉相承?”
“……”
怎么还骂人呢。
江昼把花摔到桌上,“不是。”
季云琅:“你就是。”
江昼偏过头不理他,季云琅又突然叫他,“江昼。”
徒弟这么多年第一次直呼他名字,江昼心里一阵别扭,更不想理他了。
季云琅说:“我从小就知道,外面关于你的传闻都是假的,你不聪明也不勤快,每天浇浇花种种草就是你最大的运动量了。”
江昼心里反驳。
瞎说,为师没给你做玩具吗?没陪你练剑吗?为师明明一整天都在动!
季云琅把他脸掰过来,“你这么懒,还能坚持雷打不动每天都去找云晏,是不是因为,你真的很喜欢他?”
这回江昼理他了,“不是。”
季云琅笑,根本没把他的话听进耳朵里,自顾自地问:“你亲过他吗?”
江昼:“没有。”
季云琅:“解过他的衣服吗?”
江昼:“没有。”
季云琅:“那跟他上过……”床字没说出口,江昼捂住了他的嘴。
“你能不能,”江昼跟他聊天似乎非常不愉快,皱起眉,眼底浮上冷意,“别这么恶心。”
季云琅一怔。
江昼说完就意识到不对,可能会让徒弟误会,于是松开捂他的手,在季云琅乱想前捧住他的脑袋,在他嘴上重重亲了一口,然后面无表情解释道:“不是说你。”
“……”
他不想跟季云琅聊天了,站起身,拿起桌上的花,去找新的花瓶接清水,准备插起来。
一直等他忙完,把花瓶放到桌上,季云琅都还坐着不动。
江昼拿手指沾了点花瓶里的凉水,往他脸上戳,一戳,发现很烫,他俯下身,整只手都覆上了季云琅的侧脸,掌心传来不寻常的热意,他这才意识到,季云琅应该是发热了。
徒弟这么年轻,一下午一直好好的,活蹦乱跳,怎么会突然生病?
季云琅不抬头,江昼就只能蹲下身仰起头去看,握住他的手问:“头晕?”
这种日常的伤伤病病江昼太熟了,戴锁灵链那五年简直家常便饭,犯起病来难受得很,不想动也不想理人,他默认季云琅是晕得厉害了,站起身一手环住他的腰,一手在他膝弯一托,把他抱起来往床上去。
他这一抱让季云琅回了神,下意识圈住他脖子,那双紫眸因为惊讶而微微睁大。
江昼一垂眼,就能看到徒弟脸红得不寻常,他有些担心,低下头拿额头碰了碰他,发现又没那么烫了,疑惑道:“哪里不舒服?”
已经到了床边,他把季云琅放到榻上,这是不久前他亲手铺的床,又绵又软,季云琅睡着一定舒服。
季云琅说:“我没生病。”他躺到床上了,顺便圈着脖子把江昼也带下来,两人一起陷进蓬松绵软的被子里,季云琅看起来心情很好,脸依然红红的,唇轻轻挑起,问:“你关心我?”
当然了。
江昼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捏捏他发烫的脸,“你从小生病,我哪次不关心?”
季云琅笑意更深。
其实他从小身体就好,不生病,不过为了留住江昼,他会隔几天“生一次小病”,隔几个月“生一次大病”,每到这种时候江昼就会哪儿也不去,留在观海峰照顾他。
不然江昼每晚都会跑去找云晏,他也每晚跟着,看他们亲亲密密一起游湖,说话间挨得越来越近,江昼就差坐云晏的轮椅上了。
要说江昼不喜欢云晏,他是绝对不信的,都那样了还不叫喜欢,那江昼对他做的这些,就更算不上喜欢了。
季云琅想到心里就发酸,不笑了,把他抓进怀里抱紧,说:“我以前,看你跟云晏那么好,他身体差,你就给他披衣服倒水关心他,经常陪着他,我就觉得你肯定是喜欢他那种病恹恹的模样,我从来不生病,所以你不管我。”
江昼:“……”
“你不生病,”他说,“我管你什么?”
季云琅手本来在他身上摸,闻言一顿,不满地抬起头来看他,“对啊,我不生病,你管我什么?只有我伤了、病了、快死了,你才会多看我两眼,过来照顾我关心我,平时你就一直陪着云晏,有时候说好要陪我,他那边一有人来叫,你就又走了,这样你还说不喜欢他?我看你喜欢他喜欢得很。”
季云琅越讲越气,不想摸他也不想抱他了,把他拽起来。
“这些年我一直在想你为什么杀他,师尊,我说一下,你看对不对,你喜欢云晏,但是云晏不喜欢你,你这么多年一直对云晏单相思,那天他突然让你娶云姝,你接受不了,云晏不爱你就算了,竟然还把你推给别人,所以你一气之下杀了他,但是杀了他不代表你不爱他,生前就爱而不得,他死了你心里只会更念着……”
江昼捂住他的嘴,听得犯恶心,脑子都疼了。
“我……”
季云琅抓下他的手,打断他:“没事,你不用跟我解释,我这么喜欢你,什么接受不了?你嘴上哄骗我,心里念着他,这么多年都是这样,我早就习惯了。只要你还在我身边,那就怎么都好,我都能接受,你找我总好过去找别人。”
“……”
江昼憋得想死,现在只恨自己没有一张跟徒弟一样妙语连珠舌灿莲花的嘴。
季云琅上了头,强硬地揽过他的腰把他带进怀里,上手撕扯他的衣服,“师尊,你成亲那天晚上,我最后悔的就是让你看云晏的脸看了一整晚,我让你那么舒服,你却眼里心里都是他,我问你,你跟我做的时候,到底有几回是想着我,又有几回想着他?”
江昼实在忍不住了,季云琅边说他脑子里边想画面,凭着他对云晏的恶心程度,立刻就要吐,季云琅已经撕他衣服撕了一半,正准备把他往床上压,江昼猛然出手推开他,整个人趴到床边,“哇”一声吐了出来。
“?”
季云琅惊诧地看着他,气笑了,“我还没碰你!”
江昼:“不是……呕……”
眼看他吐得难受,季云琅过去给他拍背,又下床给他倒水,喂到他嘴边。
江昼漱完口,拢好自己半掉不掉的衣服,看着季云琅,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想了想,再次强调:“我真的,”不喜欢云晏。
卡了。
卡了。
卡了!
一晚上没卡,这时候卡了!
季云琅在等着听他说。
江昼:“我……。”
江昼:“…我…。”
江昼:“……我。”
江昼闭嘴。
好一个“我我我”,接连三个“我”,“我”出了一个心虚无措,“我”出了一个百口莫辩,“我”出了一个……
“我知道了。”
季云琅开口打断他。
江昼:“……”
为师什么都没说,你知道什么了?
季云琅指尖凝出灵光,去清理他刚刚吐的地方,然后跟他说:“是我不好,不该戳你痛处,也不该强迫你。有些事我自己心里知道就好,不应该说出来让你尴尬。”
江昼:“……”
季云琅看向他,神色如常,摆出一副脾气很好的样子,把他被撕坏的衣服拢好,“师尊这么不舒服,那今晚先各睡各的吧,我看你这里房间很多,你走还是我走?”
江昼叹了口气。
徒弟真的,越长大,越难搞。
他手撑在床上,朝季云琅挪近了一点,一只手按上他大腿,另一只手在他身上摸索,灵光一闪,摸出了他的乾坤袋。
季云琅的所有东西都是他给的,他想拿什么都拿得到。
他去季云琅的乾坤袋里掏,因为要带孩子,所以季云琅装了很多奇奇怪怪的小物件,江昼找了半天,才拿出自己想要的€€€€季云琅之前用来绑他的绸带。
季云琅的所有绳锁都被他毁了,现在只剩那个软软的绸带能拿来绑人。
他握住绸带一角,抓起季云琅一只手,往上缠了几圈绑好,然后把另一端绑到自己手上,把他推倒在床上,盖好被子,抬手挥灭了烛火,在一片黑暗中抱住他,意在无声告诉他€€€€
虽然为师这里有很多房间,但是你哪儿也别想去,乖乖在我身边睡觉吧!
“你……”季云琅抬了抬自己被绑住的手腕,顺着绳子摸到他的手,问,“什么意思?”
江昼说不了话,脑袋跟他凑得很近,用呼吸声告诉他:乖一点,少问,快睡。
幸运的是,徒弟的小脑袋瓜很聪明,看他这样,知道他是在示好,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就伸手一捞,把他带进怀里,说:“睡吧。”
门外扒着窗户缝偷看半天的琥生:“……”
他摸摸自己左肩的小猫,又戳戳自己右肩的小蛇,转过身靠着墙蹲坐下来,悄声说:“你们看见了吗?他都吐了!他真的有宝宝!”
炭炭跳到他面前,摇摇头。
琥生一脸高深莫测,摆摆手,“你一只小猫咪懂什么?果然,大哥的这个竞争对手十分强劲,等再见到大哥,我一定要鼓励他不要气馁,坚持下去,一定能追到嫂嫂的!”
说完,他就捞起小猫放到自己肩头,边给自己打气边回房间睡觉了。
房内把他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的两人:“……”
“师尊,”季云琅说,“孩子梦游,话本读多了,你能理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