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三个怨种前夫 第137章

作者:妤芋 标签: 沙雕 万人迷 HE 玄幻灵异

莫亚蒂没吭声,不过态度缓和不少。

上午吃了五张饼子和四个鸡腿,我还不饿。此时太阳正好,我也不想回帐篷。莫亚蒂和我差不多。我俩沿着被水夯实的沙丘走,走到一个刚好没过我们大腿的水洼。

莫亚蒂率先张开双手,扑通一下倒进水洼,任由自己沉进水底又缓缓飘起来。我紧随其后,和他一起躺进去。

经过整个上午的曝晒,积水温暖亲人,我享受着水的托举,顺着荡漾的波纹在这片池子漂浮。我和莫亚蒂有时被水推到一块儿,有时又分散到水池的两端。

我和他脑袋挨着脑袋时,他眯着眼睛说,“这种活动,下次别喊我了。”

说得好像他为了陪我有多厌倦似的,明明他自个儿不亦乐乎。我扭头,不满地说,“什么嘛,明明你也玩得很开心啊。”

“没有这回事。”

我对莫亚蒂的奇怪的别扭劲儿悄悄地翻了个白眼,承认开心有什么难的?“你要是和我坦白说开心,我下次就还带你玩儿。”我威胁道。

他“哈?”了一声,随即朝我怒目而视,反倒威胁起我来,“你敢不带我玩,姜冻冬?”

我才不吃他这套,“那你就说你开不开心!”

眼看莫亚蒂又要扭头拿后脑勺面向我,我也不得不拿出绝招了。

趁他没注意,我偷偷划水,假装自己被水推到他的脚边。待他少有觉察,看向我时,我猛地抱住他的脚,挠他的脚板心。

“说!”我挠挠挠,就连莫亚蒂痒得蹬我,也不撒手,“开不开心!”

莫亚蒂笑得活泼开朗,几乎要笑撅过去了。他跟泥鳅似的,在水里顾涌,一时之间水花四溅,他和姜冻冬在这一汪池水里一起边呛水边笑。

然而,哪怕是这样,他也坚决不松口。几声大笑的间隙里,他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气音,“姜冻冬,你耍赖!给我撒开!”

直到姜冻冬泰山压顶,压到他身上,他才翻着白眼认输,“开心€€€€开心!”他气急败坏地推搡姜冻冬,“开心!行了吧?”

姜冻冬如愿以偿,发出嘿嘿嘿的傻笑。他游到莫亚蒂身旁,亲昵地拉住莫亚蒂的手。“我就知道你开心。”他说。

脸颊和额头上的头发已经干了,莫亚蒂那只被姜冻冬牵着的右手也终于放松下来。他轻轻动了动手指,发皱的指腹触到姜冻冬粗糙的掌心,莫亚蒂感知到许多深浅不一的纹路,那是姜冻冬生命的痕迹。

到现在,莫亚蒂都无法明白,牵手€€€€如此腻歪的动作,为什么姜冻冬就能做得这么自然?

水池又回归了平静,温暖的积水波光粼粼,莫亚蒂和姜冻冬漂在蓝天白云里,和云一起浮动。周围静悄悄的,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他们。一切比莫亚蒂做过的最甜蜜的梦还要美妙。

姜冻冬的学习能力不比莫亚蒂弱。

在雨季的第一个月,姜冻冬也学会了原住民的语言,再也用不着莫亚蒂从中担任翻译。族地里的孩子们最喜欢他,每天上午,莫亚蒂掀开帐篷帘,就能看到几个半大的小孩站在门口,找姜冻冬玩。

孩子们见到莫亚蒂都有些紧张。他们不敢亲近莫亚蒂,甚至还有点儿怕。几个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年龄最大的一个上前几步,礼貌又拘谨地问好,“叔叔,早上好,”孩子问,“冬冬爷爷在不在?”

噢,冬冬爷爷,真是个亲昵又可爱的称呼。莫亚蒂想起他还是婴儿时,他的妈妈给他念的很多童话,里面经常会出现精通魔法的老爷爷,帐篷里喝热牛奶的姜冻冬听到了门口的声响,踱了过来,“谁在喊我呀?”已经是老爷爷的姜冻冬弯下腰,笑眯眯地问,“孩子们,吃饭没有?”

见到姜冻冬,原先还克制的孩子们都兴奋起来。“冬冬爷爷!冬冬爷爷!”几个小孩蹦蹦跳跳地围着姜冻冬转,七嘴八舌地说着自己的事儿。

莫亚蒂被吵得头痛,表情倦倦。八百只鸭子中心的姜冻冬却乐呵呵的,耐心地回应每个嘎嘎不停的孩子。

不仅如此,姜冻冬还分神注意到了莫亚蒂的不适。他手上牵着两三个,怀抱里揽着四五个,很快控制住局面,“好了好了,我们出去玩儿,这儿太小了。”他半推半抱地将孩子们带到外面。

到门口的时候,他回头,笑着冲莫亚蒂眨眨眼,“我晚点儿回来。”姜冻冬说。

帐篷里终于又恢复了平静,突突直跳的太阳穴也得到极大的缓和,莫亚蒂松了口气。

当沙漠里的海洋出现第一条鱼,莫亚蒂和姜冻冬决定辞别。

他们走的那天,反应最大的莫过于族地里的孩子们。年幼的孩子抱着姜冻冬,哭得撕心裂肺,大些的孩子站在旁边抽泣着抹眼泪。

老实说,莫亚蒂也不理解为什么这些孩子这么喜欢姜冻冬,因为姜冻冬给他们做水枪、做风筝、做竹蜻蜓?因为姜冻冬带他们玩,给他们好吃的食物,听他们滔滔不绝地讲话?还是因为姜冻冬好像什么都懂,又乐于去教每个孩子?

就连姜冻冬自己也不明白。

“可能我有很多零食?”姜冻冬琢磨着回答。

总之,辞别一直拖到了夜晚。等姜冻冬劳心劳力地将每个孩子在他们的帐篷里哄睡,盖好被子,又给大些的孩子留下邮箱,保证随时联系,他们俩人才得以脱身。

夜晚的沙漠海洋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光,他们沿着堤岸的沙椰树走,偶尔还能捡到雪白的贝壳。

姜冻冬没心没肺,很快就将分别抛之脑后,“回去吃火锅€€!”他雀跃道。

一片月光洒下来,洒到姜冻冬的脸颊,他望着莫亚蒂,棕黑色的眼睛仿佛在发光。啊,莫亚蒂看着姜冻冬心想,更像魔法老头子。

第156章 故人西辞(十一)

自二十年前被莫亚蒂纵火焚烧后,养老小屋里的梧桐树,再次迎来了它的劫难。

今年夏季格外凶猛,不仅大雨倾盆,还电闪雷鸣。暴雨接连而下,轰隆作响里,雷电竟硬生生劈中了梧桐树€€€€原本繁茂的树冠荡然无存,连枝带叶的全被被劈断在地,七零八落的,只留下光秃秃的主干。梧桐树被扒光了衣服,却不得不继续屹立在风雨中。好不可怜。

我和莫亚蒂提着大包小包回来,一推开门,见到的便是这番景象。

和梧桐树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我还是头一次见到它的裸体。如此开诚布公,不免令人羞赧。

起先我绕有兴致,对梧桐树的惨状打趣,和莫亚蒂说,“原来我们不在家的时候,它就这么背着我们裸奔啊!”但绕着它走了一圈,我再也顾不上调笑。

雷电不只是劈断了枝桠,更糟糕的是,还劈中了梧桐树的主心树干。原本粗壮的树干被劈得分成了三瓣叉,内里一片焦黑,死气沉沉。

“莫亚蒂!”我用手抚摸上梧桐树裂开的创口,慌张地招呼莫亚蒂,“快来!”

正拿着汽水喝的莫亚蒂走过来,看了眼后,他也皱起了眉。

于是,我俩顾不上收拾行李、清洁身体之类的活计,全身心地投入到对梧桐树的抢救中。输液、堆肥,拿着铁锹挖根,做完了这一连串事,我和莫亚蒂都变得灰头土脸的。

接下来的一个月,我每天都密切关注梧桐树,可它依旧毫无反应。莫亚蒂临时学了些植物的知识,他绕着梧桐树走一圈,又蹲下来,像模像样地扒着根系观察。

“大师,我的树怎么样了啊?”我急切询问。

莫亚蒂拍拍手里的土,笃定地做下结论,“明年五月前没有发芽,就彻底死了。”

我悬着的心此刻也和梧桐树一样,变得半死半活的。

莫亚蒂看我失魂落魄,他耸耸肩,无所谓地提议,“要不砍了换一棵?”

我飘到长廊边儿坐下,看着如今光秃秃的梧桐树,不禁又悲从中来。以前坐在这儿,梧桐盛开得多好啊!又浓又郁,每笔枝桠都用力地向外张开,处处都是勃发的生命力,见到就欣喜。

“这怎么能说换就换,”我说,“在一起这么多年了,都处出感情了。”

莫亚蒂也坐到我的身旁,他抱着一只脚,不甚在意,“那你就让它在这儿摆着?”

我看向莫亚蒂,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和梧桐树过不去了,“你不是说了吗€€€€明年五月份能发芽的话,还能继续活。”我争辩道,“它现在还没死呢。”

莫亚蒂也看向我,他蓝色的眼睛深邃,除了一种轻薄的漫不经心,看不出什么情绪,“对啊,它明年才有可能发芽而已,又不是明年会有可能长回原来繁茂的样子,”他说,“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直接替换成一棵枝繁叶茂的树?它们之间没什么区别。”

“你怎么会问出这么蠢的问题?”我惊讶于他的逻辑颠倒,我纠正,“我不是喜欢枝繁叶茂的树,我是喜欢它。”

“要是明年它没发芽呢?”

“那让它在这儿呗。我的院子这么大,还容不下一棵梧桐树的尸体吗?”

聊到这儿,莫亚蒂忽然笑了起来,“原来是这样。”

我盯着他带笑的眉眼,恍然大悟,“你想问的原来是这个啊!”我为他的拐弯抹角而哭笑不得。

老实说,我对莫亚蒂早就没了冲动。我已经这么老了,更遑论迷恋和欲望,我早过了那个年龄了。如今我接受莫亚蒂,与其说是对爱人的爱情,不如说是某种对朋友的特殊情感。

在漫长的生命里,莫亚蒂参与了我的太多历程。尽管大多数时候,他只是不远不近地旁观,与我也仅仅偶尔亲密,但时间沉淀下来的力量,足够让我们的关系特殊。回首过往,发现一个持之以恒地注视着你、陪伴着你的人,怎么可能不动容呢?

至少,这种由时间引发的质变€€€€特殊到我愿意去回应他的感情。

可是这种特殊的感情又没法明说。它不是单纯的爱欲,也不是坦率的情欲,它可能是爱上面某个细小的分枝,当我和他牵起手时,我们都心知肚明。

“不是谁都可以的。”

我很直白地回应莫亚蒂潜藏在话语之下的问题。

“不是任何一个相貌美丽、说话恶毒、挑三拣四,偶尔还小气病发作,绝对不会说真心话的人都可以,”我回答说,“只有你可以。”

莫亚蒂眯起眼,没说话。但是他显而易见地满意。

我和莫亚蒂在感情上大概是不对等的。我也不太清楚莫亚蒂对我究竟是哪种情感,他从没明说,我只隐约觉察出他对我别扭的爱意。

“好奇怪,”我拍拍自己的嘴巴,难得感到不自在,“这么直白地表达出来,感觉我们的关系都变得奇怪了。”

莫亚蒂却说,“我们的关系一直都很奇怪。”

还没有来得及消化梧桐树的噩耗,我很快又迎来了下一个糟糕的消息。

在我的八十五岁的夏末,琉去世了。

通知我的人是三道,他是我们所有人里第一个知道琉去世的人。

我风尘仆仆地赶到精神疗养院旁的停尸房时,白瑞德和伊芙还在路上。整个雪白偌大的空间里,只有我、三道,和盖着白布的琉。

三道坐在铁制的公共长椅上,面容平静。我轻轻地走过去,坐到他身旁,他抬了抬眼镜,他年轻时眼睛多次被激光热线灼伤,连修复手术都无法再愈合伤口,只能戴着厚厚的镜片眼镜。他认出我,“你来了啊。”三道露出个寡淡的笑。

虽然我们五个人的关系都很好,但也有亲疏之分。

琉和三道的关系最好,两个人是技术派,从一开始就有说不完的共同话题。而我最亲近伊芙,毕竟我常常和他搭档。

白瑞德是最特别的,他从过去到现在,不论我们这个小团体如何变化,他都是灵魂般的黏合剂。他和每个人的关系都非常好。

“你还好吗?”我小心翼翼地问三道。

三道咧开嘴,露出一个干巴巴的笑,“我很好的,不用担心我。”

他的嘴唇挂着一块块白色的死皮,眼下青黑,瞧上去和‘我很好’这三个字完全不搭边儿。

我把包里的食盒和果汁塞给他,要他垫一垫肚子。琉是昨晚上下达死亡通知的,我估计他肯定是匆匆赶来,没有顾得上吃饭。

“先吃几口,边吃咱们边说。”我帮他把食盒打开,里面的三菜一饭还热腾腾的。

我看着三道狼吞虎咽了大半,食物的烟火气让他的脸色有所好转。似乎噎到了,三道拧开瓶盖,一口气喝了一半的果汁。末了,他舔舔唇,有些不好意思地冲我笑。

“他昨天吃饱了饭,和我打了通电话,聊了很多我们一起的事。”三道说。

我点头,接着,我听见他带着笑意说,“聊到你€€€€他说他有点儿怕你,总觉得你会半夜三更兽性大发,把前线所有alpha都操翻的omega。他问我该怎么做才能保护好自己的屁股。”

我无语地扶住额头,我年轻时到底给琉带去了多大的伤害?以助于他阿兹海默了,都害怕自己的屁股不保,“我哪儿有这么猛啊……”我没好气地说,说着,我还瞪了眼不远处的停尸床。

三道也笑了起来,他取下眼镜,低头擦了擦镜片,“然后,我们又说到虹、曼曼芙雅、阿巴卡,他说他好久没见到他们了,问我他们还好吗?”

好多年都没有再听过这三个名字了,饶是我也有一瞬间的恍惚。

虹、曼曼芙雅、阿巴卡,我的朋友们,他们已经死了数不清多少年了,死得相当壮烈。

“你怎么回答的?”我问。

三道伸手,揩了揩嘴角的饭粒,“我说他们很好,就是虹的左耳朵还是听不见,曼曼芙雅在做手术,阿巴卡已经退役回家了。”他说,“聊到最后,琉问我他到底什么时候才结束休假?他说他想回来了,一个人待在这儿很无聊。”

“你还记得吗?”他重新戴上眼镜看向我,问我,“有一年他断了一条腿,他被送到基地修养了一个夏天,他以为还在那个时候€€€€真是的,都过去多少年了,他怎么还记得?”

“我说好,我过几天来接他。他很高兴地挂断了。”三道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