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菁筝
断层的废墟顶端,Alpha一只手牢牢抓住顶端的钢筋,另外一只手,则是险些掉下去的江馁。
地面不算高,但因为爆炸的余波,全是炸碎的锋利碎片,这要是掉下去,肯定得脱层皮。
说不定还会发生像段母所担忧的情况。
段裴景原本是很生气的,不论他怎么说,怎么骂,江馁软硬不吃,就是我行我素,简直把受伤当成了家常便饭。
……要是没有痛觉神经他也就不说啥了,这他妈不是会痛吗?
段裴景牢牢抓住他,连怎么骂他的台词都想好了,下一瞬就跟江馁对视了个正着。
……
江馁似乎有点呆住了。
他抬着头,确实没有身处险境的自觉,但怔愣得让人有些生不起气来。
段裴景无奈道:“……干嘛呢小宝,玩蹦极啊。”
“……”
段裴景此时的状态不算好,他自己也是心知肚明的,所以江馁在看什么,他也知道。
因为不能自愈,为了躲避爆炸的威力就只能尽量找掩体,可这附近哪儿还有什么掩体。
除了一堆破铜烂铁,还有啥。
不过该说不说还得多亏了ul实验室的建造材料用得好,防弹防爆效果也称得上顶尖一流,虽然遭了点罪,居然还把命保住了。
……Alpha裸露的上半身全是被划出来的刀痕,横着竖着都有,甚至还有不少深可见骨的伤口甚至倒翻着皮肉,干涸的血迹流了半截腰腹。
最重要的是他的胯骨往上甚至还有一大片烧伤的伤痕,应该是没来得及躲避而被灼伤到的,这些斑驳的伤口太密集了,还有不少跟布料黏在了一起,简直触目惊心。
……江馁觉得段裴景应该没多少力气了。
因为Alpha抓住他的手臂微微颤抖,至于原因……
段裴景靠近肩胛骨附近连接关节的那块区域甚至还有一道极为骇人的贯穿伤,滴落的血正好落在了江馁的脸上。
“…………”江馁好似被烫伤了一般,目光有了一瞬间的颤动。
段裴景就跟没事儿人一样,面色不改,甚至还有闲工夫朝他露齿一笑,手腕一转,连带着omega一把拉了上来。
“……”
“你……”
江馁发现段裴景的伤远比他看到的更加严重,他形容不了,这些带给他的视觉冲击实在太大,以至于大脑都在嗡嗡作响……
段裴景的耳后连接脖颈下方有一道极为严重的擦伤,靠近大动脉,稍微偏离一分,就会有性命之忧。
……怪不得无人察觉到他的生机,他的身上……连精神力的味道都没了。
……
江馁目光发颤,心悸得厉害。
差点死了。
——真的差点,差一点点就……
omega瞳孔里清晰倒映出那具几乎找不到一块好肉的身躯,说不出来心中那股几乎被攥死的情绪究竟是什么。
“……没事儿,嗐,有啥可看的。”
段裴景抓了抓脑袋,伸着手使劲朝着江馁的脸来回用力揉搓了一下,
“快,笑一个,别这么苦巴巴的,你都不知道,哥见到你醒了有多高兴……”
“……你疯了吗?”
段裴景立马变脸:“嘿你这个小东西,居然敢骂我,看我不捏烂你的小脸……”
“弄成现在这个样子——”江馁打断他,甚至没有再抬头看他,“一副……”
一副……什么呢。
他没有继续说出来,但段裴景能感知到他攥着自己的手在发抖,他在害怕,怕得厉害。
“…………”
“…………”
段裴景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视野所到之处,全是一片断壁残垣的狼藉,激起的灰尘甚至一时半刻还来不及散去。
他受了很重的伤,比江馁所看到的,所想象的或许更严重。
……
但段裴景其实根本没想着能活下去。
只要一想到江馁或许早就遭受过比他严重千百倍的伤害,段裴景恨不得再冲进去把布锐斯的尸体都碎尸万段。
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不重要,他只想要江馁安好,除此之外,一切都……不重要。
……段裴景轻声说:“心疼哥啊?”
……江馁没说话,只是这么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现在这个时候,段裴景知道自己不该笑出声,但欣喜的情绪就跟疯了一样争先恐后地往外钻,连带着身上乱七八糟的一堆伤都没那么痛了。
“……好了,哥知道了。”段裴景清清嗓子,趁机教育他,“现在你知道哥见着你受伤是什么心情了吧?”
……
江馁手抖得更加厉害,甚至有点抓不住他了。
“那不一样……”
他从喉咙里挤出嘶哑的声音,每一句话都想拖拽着某种坚硬沉重的事物。
“那……怎么能一样……”
他轻微地说,像在否定着什么,说给段裴景听,更是为了说给自己听,
“我……我能……”
“能自愈是吧?”段裴景截断他的话,反手攥紧他的手,警惕道,“我就知道你要这么说!我告诉你,这话在我这儿不管用了啊,不算理由!”
理由……
理由。
江馁茫然地想,这是事实啊。
……怎么能算……
说得好像是他从犄角旮旯里随便找了个借口一样。
……Allpha掌心温热的温度很烫,快穿透他的皮肤,灼伤他的手心。
江馁呼吸急促得厉害,尤其是听到段裴景的话之后。
段裴景捏着他的手,死死握在掌心,贴紧胸膛。
“……这三年来,我一直在想,如果当时我没有放任你去X国,是不是这一切都不会发生。”段裴景说,“我自责,也害怕,所以一秒都不敢耽搁。别他妈说受伤了,就算是用我的命来换你醒过来,我也乐意啊。”
“但你看,这不是皆大欢喜吗,你没受伤,还醒过来了——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儿。”段裴景凑近他,像一个邀功的小金毛,眯着眼笑道,“——哥帮你报仇了。”
“…………”
……
“……”江馁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他甚至有时候想掰开他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怎么这么……
会这么执着于一个随口许下的诺言。
……但他或许知道。
段裴景不是在执着一个诺言,他是执着于自己。
这个隐秘到大胆的猜测像一次猝然被拨动的心弦,震得江馁大脑发麻。
他招架不了这样显而易见而又滚烫炽热的爱,从始至终,都是。
“……痛不痛?”
江馁的声音发哑,像是哽在了喉咙里,他的视线流连在段裴景肩部那道贯穿的伤痕上,声线都在发着颤。
段裴景:“你要问的话那肯定是不痛。”
“为什么?”
段裴景低声说:“——因为真男人从不在老婆面前喊痛。”
“……”江馁知道可能句话会被反驳,会被劈头盖脸教训一顿,却仍旧忍不住低声道,“下次……不要这样,真的,我能自愈,我……”
他心口一抽一抽疼得厉害,汹涌的情绪在血液里沸腾,江馁甚至控制不了自己声线的颤抖:
“我……我真的……”
“好啊!我就知道你又要说这个!”段裴景果不其然大怒,跟个被背叛了的狗子一样大声嚷嚷,“下次再说这种话,我就去找江局拿几捆C4把自己捆房间里炸给你看!看谁……”
他话音戛然而止,像吞了个鸡蛋一样卡在了喉咙里。
原因是:
江馁哭了。
段裴景傻了眼。
江馁真的哭了。
而且哭的很伤心。
omega攥紧他的衣袖,眼泪居然就这么毫无预兆地流了下来。
“………………”这种外泄的情绪不应该出现在江馁的身上,这已经是他这么多年对江馁的固有印象了。
还,还是第一次见他哭得这么伤心。
段裴景闹着玩的心思彻底没了,脸色大变:“……!”
“……我……”江馁哭起来没声音的,只是一个劲儿地流眼泪,而且不少。
他就跟要把这辈子的情绪都宣泄在这里似的,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滚往下流,“我不会……再……你不要去……”
段裴景艰难地听着断断续续支离破碎的后半句话,大概是说“不要这样”.“我不会伤害自己了”、“怕你死”之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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