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噜娜酱
“那道水镜还有留影的功能,你说若我将你这副模样记录下来,交予你夫君看......”
“住手!你混蛋!放开我。”
提到楚余霁,灵均的情绪瞬间被点燃。
只是通过水镜,他发现自己依旧脱离不了如今的这具躯体。镜子里的兔子无力地弹动着身躯,同样被迫仰面躺在桌上的虚影也像是被什么东西束缚住一样,就像一只被困在蛛网上的蝴蝶一样动弹不得,凄美又绝望。
“刚才还像条死鱼一样,一提到你夫君就如此激动?”宁正则嘴角的笑意更甚,只是这笑容却透着一股子难以言喻的扭曲和疯狂,“看来我还真找对方法了。”
他的手慢慢下移,最终落到兔子的两颊上,不紧不慢地摩挲着。与之通感的灵均只觉得自己是被一条黏腻的巨蛇缠上,连呼吸都变得不顺畅了。
在那冰冷的指尖移至唇边时,兔子用尽力气,狠狠地在那里咬了一口。
“哦?”宁正则颇为惊讶地举起手,凑近瞧了一眼,“兔子急了还会咬人,这老话果然没骗人。”
那指尖自然还是完好无损的,甚至连印子都没有留下,只留下一抹水痕。
“你既已咬了我,那也别怪我过分了。”
灵均顿时有不好的预感,但无形的力量已经撬开了他的唇齿,在他口腔中搅动着。被迫张开的唇边,一丝来不及下咽的晶莹缓缓下落。
“怎么不咬了?我还想让你咬个尽兴呢。”宁正则颇为失落地将手指从兔子的嘴边移开。
灵均呛咳了几下,“我不知道与你有什么仇怨......你若是讨厌我,大可将我杀了一了百了,何必这样折辱我。”
他已经没什么力气了,连说话的声音都很轻。
“讨厌?”宁正则故作惊讶,“我喜欢你还来不及。”
“你不知道你这样有多美。”那宽厚的胸膛徐徐下压,他在灵均耳边轻轻呢喃,“你的夫君见过你这副模样吗?”
他看着桌上仰躺着的那道虚影。
由于刚才挣扎过的缘故,那头青丝略显凌乱,还沾了些许汗水,粘在那雪白的侧颊。眉眼间雾气蒙蒙,眼尾还晕着一道红,为原本温婉的长相平添几分媚意。
或许是因为来之前正在安寝,灵均的魂体依旧穿着那件白色的单衣,挣扎间,衣领有些松垮地堆叠在那精致的锁骨边缘。
宁正则站在桌前极近的地方,灵均那两条无处支撑、只能无力垂落的修长双腿便委委屈屈地微微分开着。
宁正则眸光变深,抓握住兔子的四肢,将脸埋入那柔软的肚腹间轻蹭。
本是人与兔子之间正常的互动,却因为那道虚影的存在,有了不一样的意味。
“放开我。”
宁正则无法听到灵均的声音,但他可以笃定,那微弱的呼救必定是带着哭腔的。在他目之所及处,灵均的泪水渐渐将漆黑的睫羽润湿,最终落入发间。
胸前的触感逐渐让灵均自尾椎骨泛起麻痒,随即,眼前的一切似乎都在变成模糊的色块。
他下意识地想抓握什么,身下却是光滑的桌面。最终,他的手只能在落在自己的唇上,死死地捂住那其中溢出的一两句破碎喘息。
但是......他似乎能动了?
束缚着他的无形力量似乎消失了,他的身体正在渐渐变轻。
宁正则也发现了这一点,手忙脚乱地想要取出纳戒中所装的傀儡躯。
可已经来不及了,那虚影变得更淡了些,淡到他已经无法用术法将其定在原地。
灵均似乎想说些什么,他的嘴唇动了动,却不愿侧头看宁正则一眼。
宁正则只能通过这若影若现的人影努力辨别他的口型。
“是我......识人不清。”
“我恨你。”
他恨他?
这世间恨宁正则的人不计其数,可他偏偏在意起了这人口中说出的。
他的胸中久违地有种奇妙的感觉,酸酸涩涩的。那种感觉,似乎叫后悔?
那是他自腥风血雨之中登上权力巅峰后再未有过的情绪。那时他发誓,他想要什么就去夺,想做什么就去肆意地做,绝对再不给自己留下任何遗憾。
可如今,他去争去夺了,为何还会产生这样的情绪?
渐渐地,那道影子终究还是消散在了大殿内,偌大的天阙殿中,又只剩下了宁正则一人,寂静无声。
环顾四周,地上散落着前几日被灵均抓皱的那本书,大概是刚才从桌上被不慎扫落的。边上还放着一个由衣服搭成的窝,里面还有几撮绒毛。
宁正则犹记得前几日的对话,他指着兔子换下的那几撮毛嘲笑道,“你这灵兔怎么也掉那么多毛,又不是凡间的脱毛狗。”
气得那兔子扑上来咬他,反而更映证了他说的“是狗非兔理论”,让他得意得哈哈大笑。
明明是前几日的事,这样的热闹却好像已经离他很远了。
宁正则觉得心里好像有一块东西被突然掏空了。
他抬起头,看到了桌上那只已经不再动弹的兔子。大概也是因为灵兔的身体到了极限,才让灵均的魂体能够顺利脱离吧。
也怪他那时沉迷于......竟疏忽了这方面。
宁正则又在原地站了一会。他周身的气压很低,低到像一个不断冒出淤泥的沼泽源头,试图将一切拖入到黑暗中去。
良久,他低低地笑了两声,俯身拾起那册灵均碰过的书、那个住过的窝,两样东西与那具兔子的身体并排放在桌上,像是在进行一种古怪的仪式。
接着,他又从纳戒中取出那具刚才来不及取出的傀儡躯,放在桌上的那几样东西之间。
栩栩如生的傀儡有着与灵均相似的面容,闭着眼睛躺在那边的样子,仿佛一具静静沉睡的艳尸,等待什么人来将他唤醒。
宁正则目光阴森地看着桌上的一切。
“我确实错了。”
“错就错在,一开始就没把你困在这傀儡里,导致疏忽之下竟然让你跑了。
“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只要抓几个异空间来的蝼蚁,还不怕找不到你吗?”
“到时候,我可不会像今天那样好说话了......”
......
“呼呼,宁正则这人可真是可怕。明明之前看他凑到你和那个渣男跟前时,还表现得温润如玉、人模人样的,一到任务位面里,就连装都不装了。哼,这个阴暗鬼!”
回到身体后,还需要一点时间进行适应。小黑怕阿灵会觉得闷,连忙跳出来在意识空间和阿灵聊了会天。
阿灵微微一笑。位面之外,宁正则在楚余霁面前不占优势,当然要蛰伏起来,徐徐找机会。而在任务位面里,他既失去了记忆、又扮演着强大的反派的角色,潜意识自然是会被无限放大。
“这几日也麻烦小黑了。”
自第一次梦游上界后,阿灵就与宁正则有了同样的预感,他们会再次以这种方式见面。所以在察觉到魂体上的异样后,他第一时间安排好了小黑需要做的事,包括屏蔽那濒死的兔身给魂体带来的不适感,以及完成最后的脱离。
没错,即使那灵兔并未在那个时间点耗尽所有的生命力,阿灵依旧能够顺利脱离。
毕竟......他可是个效率至上、计划至上的人。宁正则并不是他的任务对象,他的所有价值,仅仅是帮助阿灵日后的任务留下一枚钩子。
这样的工具人,阿灵当然是多花一秒在他身上都觉得浪费时间咯。
第21章 温存
“灵均,灵均,你醒醒。”
“那个影卫,你去把顾少主请过来,就说是我让你去的。”
身体渐渐恢复知觉,阿灵听到了耳边的对话声,紧接着又是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似乎有人慌忙离去了。
这不,埋下的钩子马上就到能用上的时候了。他在心里轻笑,身体却已经熟练地开始投入到接下来的扮演之中。
床上的人像是陷入了一场无法醒来的噩梦,明明手脚冰凉,但额上却反常地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微张的唇中吐出急促而紊乱的呼吸。
“不......不要!”
灵均梦呓着,放在身侧的双手瞬间攥紧,指甲在娇嫩的掌心留下一道道红印。
“灵均!”
楚余霁在一旁看着实在心急,干脆也翻身上了床,一手抱住灵均颤抖的身体,一手小心翼翼地将他紧握成拳的手掌轻轻掰开,搭在自己坚实的小臂上。
他轻抚着怀中人的背,低声说道,“要抓就抓我,别伤着自己。”
梦境与现实的边缘,灵均只觉得有另一人的气息将自己包裹起来。联想到那漆黑梦境中的所发生的事......欺骗、圈养、强迫,他自然而然地将这当作了梦境的延续。
他开始剧烈地挣扎与颤抖,贝齿将下唇咬得通红,慌乱中甚至还绞进了一丝搭在脸侧的黑发。那扶在楚余霁小臂上的手也战栗着向外推拒,好像是在害怕着此时此刻所有靠近他的人。
“灵均,是我,楚余霁。”
“你别怕,你现在很安全,没有人可以伤害你。”
“楚余霁”三个字仿佛是什么约定好的安全语,听到以后,灵均居然就那样渐渐平静下来。
见状,楚余霁一面松了口气,另一面又心绪复杂,灵均明明还这样在意他,为何之前又要刻意疏远他呢。
“余霁......”
灵均那薄薄的眼皮哭得通红,被泪水打湿成一缕一缕的睫毛之下,是一双迷离恍惚的浅色眼睛,里面尚带惊惧之意。
虽然还未彻底恢复清醒,但他下意识地在口中呼唤着所爱之人的名字,似乎这可以给他带来安全感。
楚余霁低下头,看到他手背上汇聚又滑落了几颗属于怀中人的破碎泪珠。他的喉结动了一下,将灵均抱得更紧了些,然后一遍又一遍地回应着。
不知过了多久,那涣散的浅色瞳孔才慢慢聚焦。
“余霁?”
大概是哭过的原因,灵均的声音略带沙哑,但这次却不再是虚无缥缈的呼唤了。
他被人拥在怀里,后背贴着的是坚硬的胸膛,滚烫的温度不断地从那里传递给他,让他身上也渐渐暖和起来,不再一阵阵地发寒了。鼻尖围绕的是记忆中熟悉的气味。即使十年了,他依旧没能忘掉那个味道,独属那人的......北域的风雪与某种金属混合起来的味道,风霜刀剑,既冰冷、又莫名给人一种安全感。
“我在。”楚余霁再一次重复道。
果然是他啊。
灵均的大脑依旧钝钝的。理智告诉他,他现在不应该这样躺在那人的怀里,但发软的身体却让他连一根指头都无法动弹。
也罢,就偶尔一次,就这样歇一会吧。
“你梦到了什么?”楚余霁问道。
“不能说......”灵均下意识地回答,而后又欲盖弥彰地补充道,“没什么事,就是一个普通的噩梦。”
对方的疑问显然又勾起了那些糟糕的回忆,灵均分不清楚那段记忆究竟是虚幻还是真实的,但无论是真实的、还是虚幻的,似乎都糟糕透顶。
他被人这样轻薄,还被留影石记录下了不光彩的丑态。更可悲的是,面对那人的强迫,他的身子竟还......难道他就是那样的轻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