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宿星川
韩默兴奋地想着。
果然在半夜因寒冷去拿多余的被子时,他听到了一点动静。
白唯将家居服整整齐齐地挂在衣柜里,在卫生间里花费了比平时更长的时间。他修剪指甲,活动脚腕,又在椅子上细想了一遍,确认所有东西都在它该被放在的地方。想到自己藏在邻居家里的护照和离开雪山镇的路线时,他在镜子里看见那个冷漠阴郁的自己。
这个计划很极端,也很冒险,谁知道卢森会不会在盛怒状态下也对他下手——想到这里,白唯除了害怕之外,还有一点怒火和委屈。
如果不是因为卢森怎么都死不了,如果不是因为卢森不识好歹,甚至不能接受和他分居,他至于做这些事吗?!
回想起韩默脚踝的触感,白唯又有点想吐了。
“都是卢森的错。”他恶狠狠地想着。
从卫生间里出来时,白唯又戴上了他的面具。他的“丈夫”坐在床上看书,深不见底的眼珠跟着他转。白唯知道他在想什么,卢森在想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事。
不明的骚扰邮件,结婚快两年的妻子的出轨,妻子邀请出轨对象住在家中,光明正大与对方调情,这样的事足以让任何一个男人变成一只蓄势待发的雄狮。可出乎白唯的意料,卢森没有发怒,也没有和他争吵,甚至还拿着往常在看的书在粉饰太平。这让他一时拿不准自己该怎么过去。
是按照计划地对他冷淡,还是“粉饰太平”、心虚地撒着娇?
算起来,这已经是他和卢森的最后一夜了。无论计划成功还是失败,他们都不可能再像从前一样。眼前的这一切,过去一年半在雪山镇的种种,都将成为往日的泡影。
想到这里,白唯一时间有些恍惚。
白唯最终如往日里一般走到了床上。没有质问,没有追根究底,没有发火,卢森此刻的一切表现都在他的计划之外。白唯因此难免有些茫然与不安定。
强压心中疑虑,白唯伸手按灭床头灯。卧室陷入黑暗的瞬间,他的手背被另一只大手按住了。
!
被重量富有暗示性地压着,白唯立刻想到了自己今晚的计划。他说:“我今晚不想做。”
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冷冰冰,白唯放软了声音道:“老公,我累了……”
夜色里他看不见卢森的脸。白日里对他言听计从的“丈夫”用同样温和的声音说:“不行。”
是那种让所有人都会觉得此事可以商量的语气,字句却斩钉截铁。
白唯膝击对方的腹部。在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后白唯一身冷汗。藏在他骨子里的、来自他生身父亲基因的不管不顾的狠又冒了出来。这不是和卢森打架的时候,他得让卢森把怒气留给他找来的心理医生,可身体已经从床上跳了下来,坐在了靠墙的沙发上。
卢森也从床上下来了。他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腹部,对白唯说:“亲爱的,你在攻击我吗?”
声音温温柔柔,像是非人的动物,又像是狂烈地压抑着自己此刻感受的大型生物。
白唯靠在椅子上,盯着那团阴影。
“老公,”白唯心一狠,揽住对方的肩膀把他带到了沙发上,自己骑到了他的身上,“在沙发上吧。”
他主动去吻他,心里思考这个姿势或许还能省点力气。
……
走廊无人,寂静无声,主卧的门缝里的灯也灭了。进入深挖的壁橱之内,韩默刚找到一床棉被,就隐约听见了隔墙的动静。
这间深挖的壁橱原来是用来隔离主卧和202房间的。有这小空间做遮挡,202的客人就不会听见主卧里的声音。
可今天的白唯和卢森不在远离这面墙的床上,而在靠近这面墙的沙发上。
韩默兴奋而隐秘地听着从主卧里传来的动静。动静声很模糊,但配合着想象力,很容易知道主卧里的两个人在做什么。
这声音可真激烈,感觉沙发都要塌了。墙壁的隔音效果还是很不错的,而且白唯也在努力压抑自己的声音,只是最后受不了了,有哭声从那边透了过来。
或许是白唯含含混混地叫了几声老公,那边家具的声音才暂时停下了。不过韩默心里有鬼,害怕自己被发现,悄悄地溜回了自己的房间里。
只是一小时过后,韩默仍然克制不住自己的遐想。他躺在床上,裹在有白唯家清新香气的被子里,看着墙壁上那幅黑色的森林。森林里渐渐有莹白的一双脚走了出来,停在他的面前,用脚尖去勾他的腿。韩默往森林里去看,他看见白鸟一样的少年坐在黑色的沼泽上,他全身苍白,只有关节处发粉发红,他向他伸出手……
“轰!”
韩默被巨大的雷声打醒。
更让他震惊的,是他闻到了香气……比起在白天时,那香气更加浓郁了。电光闪烁,他看见了白唯。双腿纤长的青年反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他柔软的头发乱糟糟的,只穿了一身过于宽大的睡裙,苍白的锁骨和肩膀都露在外面。电光照亮他脸颊上的泪痕和脖颈上的痕迹,他双手交缠在椅背上,面无表情的脸脆弱得让人心碎。
韩默喉结一动,感觉身体的某个部位热了起来。他轻咳了一声,理解了一切地向白唯走了过去:“白唯,亲爱的……”
“你也看到了。”白唯用他那清冷的嗓音哽咽地说,“我没办法再忍受和他在一起了,和他继续同床共枕……”
韩默喉咙里低吼一声,就要扑过去抱住他,再把他搂到床上。就在此刻,又是一声惊雷!
比每一道惊雷,还要巨大的惊雷!
这惊雷就劈在蔷薇园不远处,以至于整栋联排小屋都为之一震。
窗户开了,不只是韩默的,还有别的房间的窗户,狂风骤雨刮进来,把窗帘吹得像是舞女乱舞的裙。韩默顶着风雨去关窗户,墙上悬挂不稳的巨大画作却被风吹掉了,砸在地上发出“哐!”的一声。
画作背后也是森林,张牙舞爪的、喷溅式的黑森林!
“!”
对面主卧的门开了。白唯跨坐在床上,冰冷手指捂住韩默的嘴:“别出声。”
他的气声凉凉的,像是冷酷的杀手。
“阿唯?”
“阿唯?”
走廊里一声声,传来卢森的声音。他的脚步声在走廊里的每一处游荡,空洞的声音像是鬼一样。
白唯走在韩默背后,他捂住对方的嘴,把门打开一条缝,让两双眼睛都能往外看。这几步路已经耗尽他所有力气了。他原本计划自己会更有力气来做这件事,但卢森今晚简直在把他往死里弄,他走路时大腿都在抖。他们看着卢森高大的背影在走廊里游荡,最终停在了厕所附近。
“厕所门虚掩着,哦。你在厕所里……怎么不去主卧的厕所,阿唯?”
就在那时,站在前面的、眼尖的韩默却看见有什么东西高高悬在厕所门上……
“咚!”
呃呃呃呜呜呜!!
斧头!借着电光,韩默看清了,是一把闪着寒光的斧头!
他清晰地看见斧头直直地劈开了卢森的脑袋,就像劈开一只西瓜……下一刻,随着迟来雷声的巨响,还有眼前一花。卢森很快爬了起来。
他摸摸脑袋——不是为了从两边把脑袋合上,而是单纯地摸了摸,把斧头放在旁边靠住,进厕所了。
白唯站在韩默的背后,被遮挡了视线。他没有看见,可韩默却完整地看见了卢森合上脑袋的全过程。
韩默觉得自己的小腿在抖……还好他没有喝水,否则这张地毯应该已经被他顺着裤管往下流的尿毁掉了。一切旖旎心思都消失了,他推搡着白唯往里面挤,想要躲起来。就在这一刻他也看清了那片黑森林的真容——那是一片暗红色的、狰狞的、头部中央位置深深凹陷下去的……
一人高的喷溅血迹,就像有人的脑袋被钉枪打穿了,血溅五步!
就在他遏制不住地要发出惨叫声时,背后传来了醇厚的、含笑的声音。
“哦。我就说我的阿唯去哪里了。”
“原来,在这里啊。”
白唯没能看见厕所的那一幕。他只感觉韩默疯狂地把自己往门里推,正好,这很符合他的计划。只是当卢森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时,即使以为自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白唯仍有头皮一麻的感觉。
很陌生的感觉。
他手指略微发抖,一时间真有了一种身为妻子,被丈夫捉奸在床的错觉。卢森的声音不辨喜怒,像是漆黑的深海,没人知道自己会被深海下的暗流卷到哪里去。这种情感的冲击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但很快,他精密地拾起自己的演技,推开韩默,被烫住似的往旁边一站,抱着双手。
睡裙洁白的裙摆在他的小腿上空荡荡地飘。他绷着脸,看着地板,强忍慌张:“我只是听见窗户开了,过来关窗户。”
“哦。”卢森说,“窗户的确开了。”
白唯那一刻忽然很想看看卢森此刻的表情。
发现自己被背叛、妻子在眼皮子底下和其他人偷情的卢森,会有什么样的反应?愤怒?嫉妒?绝望?
但很快,他对自己感到愤怒。一是因为他竟然在执行计划的过程中分心,二是因为他竟然因为卢森的到来感到头皮发麻,三是因为,他刚才的反应,仿佛真的将卢森当成他的丈夫。
就像在过去两年里,他经常愠怒于自己在认识卢森之后,各种各样的情绪变得越来越多,无法时刻维持冷静。
“吱呀。”
风明明是从外面往里刮的,可在没有任何人动手的情况下,窗户却自己关上了,甚至,还自己下锁了。
白唯骤然转头,震惊地看了一眼那条插销。
他忘记把卢森的超能力也算在计划之中了!
被夹在这对神奇的夫夫之间,韩默却只有恐惧。卢森看着他的眼神如看着一团死肉,很轻易就能把他剥皮拆骨。那一刻韩默确信眼前的这个人一定杀过人。
“所以是你啊。”
“不……”
“给我们家里寄信的人,故意留下袜子示威的人,在我不在家时和我的妻子吃双人午饭的人,下午和他私会的人……”卢森蹲下身来看着被吓倒在地上,涕泗横流的韩默,“你应该庆幸你没有在他的身体里留下你的味道,否则事情可没有那么简单了。”
“卢森……”白唯还在演戏,尽管他觉得今晚已经无法达到他的目的。
谁能想到卢森的心灵竟然这么博大、对自己妻子的小三也能如此宽容?可卢森的下一句话却峰回路转:“在天亮之前,我会把他处理好的。”
他说这话,就像他说他要处理一条腐烂的鱼,处理一块坏掉的牛排骨,处理掉花园里的红蜘蛛,冷冰冰、厌恶、却视要处理掉的东西如物品。而且他这话竟然是对着白唯说的。
而不是对着他本该发泄愤怒的韩默,就像他根本不存在于这场对话里。
卢森对白唯笑,那笑容如此温暖洋溢,宽和体贴:“阿唯,你只是被他骚扰了。明天太阳升起时,我们还会是一个很好的家庭。阿唯,你放心,如果你伤心的话——我有办法会让你不伤心的——”
对于任何真正的出轨的妻子来说,此刻他们应感到如释重负。因为罪责不被惩罚。
而白唯此刻,竟然骤然感到强烈的愤怒。
他把自己当什么?直到这一刻,他还想粉饰太平?
第72章 你不要生气了
“救救……”
韩默绝望地往前爬,却被卢森掐住了脖子。就在那一刻,他看见窗边的白唯。那张俊美矜贵的脸上毫无表情。他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袖手旁观,像是在看着两个死人。
他的眼底含着森冷的愤怒。
呃呃呃呃!
韩默绝望了。他从一开始就不该到雪山镇这个地方来,如果他不来雪山镇,他也不会遇见白唯,如果他没有遇见白唯,他又怎么会来到这个让他绝望的地方……
窒息让韩默失去了知觉。在卢森进一步伸手,要处理他时,屋子里却传来了震耳欲聋的铃声。
“叮咚!”
“叮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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