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于永夜 第64章

作者:麦香鸡呢 标签: 破镜重圆 ABO 玄幻灵异

“不行……不行吧……那我的发情期要好久,会影响我工作的,而且、而且……”

他说到这里忽然断掉了,顾昀迟才发现温然的身体抖得越来越厉害,他按着温然的肩推开一点,看到omega的脸上露出惊惶又无助的神色,烧得发红的嘴唇张了张,断断续续地说:“为什么,你的信息素好像不够……以前不是闻一闻信息素就好的吗,怎么现在,我觉得不够……我是不是病得更严重了,怎么办……”

“你没有生病。”顾昀迟双手扣住温然的下颚,让他看着自己,告诉他,“成年omega发情期时除了alpha信息素,有可能还需要暂时标记,这是正常的。”

温然愣了一瞬,猛地挣脱顾昀迟往后逃,很用力地摇头:“不行,不能标记!洗标记太痛了,不能标记……”

顾昀迟正朝他伸出的那只手忽顿在半空,而后一点点放下去。

你不是说忘了吗——到这个时候再这样问并没有用,甚至连上一次也不该问的。对于自己所施加的痛苦,如果无法一开始就避免,过后再问起无异于残忍揭伤疤,而温然还要捂着伤口骗他说‘忘了’。

捂到意识不清时才敢摊开手,露出满是鲜血的掌心。

发情期情绪起伏过于激烈会对身体产生负面影响,必须及时控制。顾昀迟站起身,拿出口服抑制剂,拧开盖子饮尽,然后弯腰托住温然的后脑勺,单手按住他挣扎的身体,低下头,唇贴唇地将抑制剂渡到温然口中。

咕噜两声,一部分抑制剂顺着下巴淌到脖子,一部分被咽下去,温然顿时安静了一会儿,睁大眼睛一动不动看着顾昀迟,似乎把喂药认作成吻,因而有些迷茫。

顾昀迟很轻地吮了吮温然的下唇,安抚的意味,随后抬起头,对他说:“暂时标记,一周后会自动消失。”

用手背擦掉温然脸上的泪和唇边溢出的抑制剂,顾昀迟转过手,虎口以掐的姿势卡在温然齿关,另一只手摁住他后背——顾昀迟侧过头,在温然反应过来并呼吸急促地试图挣脱的前一秒,快速而果断地一口咬上omega颈后红肿的腺体。

齿尖刺破皮肤的剧烈疼痛与alpha高浓度信息素灌入腺体的巨大刺激令温然猛地战栗起来,顾昀迟以为他要推开自己,但温然却紧紧抱住了他,喉咙里发出含糊的呜咽,眼泪沿着虎口流满顾昀迟的手背。

标记持续将近一分钟,直到温然的呼吸幅度渐渐开始缓和,顾昀迟松开犬齿,在腺体的破损处舔了舔,随后慢慢抬起身,动了动还被咬着的右手,温然这才迟缓地张开嘴巴,露出虎口上那道血迹将冒的齿痕。

无声对视片刻,温然抱着顾昀迟的腰,把脸埋进他颈窝。

温然发情时爱哭、诚实且记忆全无,一切随欲望而动,顾昀迟七年前就知道,但仍无法确认这个动作到底是出于温然内心的本能还是omega在被标记后的依赖行为。

不可否认的是它们在一定程度上同样安抚了顾昀迟,无论是标记还是拥抱。

他将温然抱起来换了个姿势,让温然面对面跨坐在腿上,温然从鼻子里发出很轻的声音,立即找到舒适的角度更紧密地贴在顾昀迟身上。

“暂时标记至少不会让你头痛做噩梦。”顾昀迟说。

“好吧。”温然说话时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哭后的干哑,他承认标记比打针更有效且无副作用,不过还是忍不住说,“但是你咬得我腺体很痛。”

顾昀迟用指腹碰腺体的伤口,确认没有继续流血,问:“比永久标记还痛。”

“那还是……”温然吸了下鼻子,没再继续回答,安静数秒,才说,“我已经很久没去想那些事了。”

顾昀迟平静道:“也没想过我。”

温然这时候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表情有些挣扎的样子,似乎还留有一分清醒在顽抗,过了会儿,不知是哪方占了上风,他低着头,不置可否,只说:“我不能想。”

“为什么不能想。”

“想了没有用。”几滴泪水吧嗒落在顾昀迟的衬衫上,温然没哭,只单纯在掉眼泪,他直愣愣地发着呆,说,“想了只会难过。”

是在和顾昀迟分开后才发现想念实在是一件十分痛苦的事,为避免这种痛苦,只好训练自己假装忘记。

顾昀迟擦掉他脸上的泪,说:“有用。”

这两个字当然无法轻易改变温然的想法,他默不作声地重新趴到顾昀迟颈侧,眼泪蹭在他的衬衫上。

“顾昀迟。”温然休息了半分钟,忽然没头没脑地开口,“抽烟对身体不好,你不要抽烟了。”

“还有吗。”顾昀迟不答反问。

“其实我有想过要成立一个早餐店淋巴肉受害者联盟,但是怕被老板们报复,所以还是算了。”

“是怎么想到在这种时候说这个的。”

“我上个月涨薪10%,周灼劝我换个好一点的地方住,但我在这里住习惯了,我不想搬。”

……

没管顾昀迟的回应,温然兀自絮絮叨叨地不停说下去,仿佛平时不敢说不愿说没机会说的许多话,在这时都能够没有顾虑地讲出来了,也仿佛是等了很多年,孤单地度过一次次发情期,终于等到自己想要对他啰嗦这些废话的顾昀迟。

“你来找我,我一直躲,你是不是很生气?”温然又吸一下鼻子,“我只是觉得你很快就会走,然后我又是一个人了,如果那样的话,还是不要开始比较好吧。对你说那些不好听的话,我也是很不容易才做到的。”

一次次将自己缩起来伪装成刺猬,并非要对抗或斥退,只是太感到茫然、害怕、不安。

顾昀迟的手覆在他的后颈处:“不容易就别说了,确实不好听。”

温然没有回答,闭着眼睛,呼吸变得均匀。

以为他睡着了,十几秒后,顾昀迟的手顺着温然的背下滑到腰,正要将他托起来放到床上,温然却叫了他一声。

“顾昀迟。”好像在这种时刻仍对此犹豫,温然停顿一下,才问,“如果很喜欢一个人,是不是会想和他结婚?”

卫生间里,一滴水珠在水龙头凝聚成摇摇欲坠的重量,落在洗手池中,发出清晰的啪的一声。

顾昀迟回答:“是。”

温然没再发出声音,眼睛在顾昀迟的衬衫上蹭了两下,留下更浓的水痕,而后彻底睡去。

脱掉温然的毛衣和外裤,顾昀迟为他把被子盖好,又去洗手间拧了毛巾,擦掉温然脸上的泪痕。

手撑在床上看了omega很久,顾昀迟将身体俯得更低,吻了吻温然的额头。

然后他把毛巾挂回原位,打开门走出去。

楼道里,两个保镖正一左一右地守在某个被五花大绑堵住嘴的alpha身边。

周灼蹲坐在楼梯上,自顾昀迟走出来就恶狠狠地瞪着他,尤其是看到顾昀迟皱得不成样子的、沾满不明痕迹的衬衫,更是怒不可遏,嘴里发出唔唔的吼声,数次试图站立,立刻被保镖摁着肩膀压回原地。

顾昀迟站在周灼面前,看他几秒,随后拿出军官证,打开,垂手递到周灼眼前,待他看清楚后便收回。

保镖把周灼嘴里的塞子取出来,周灼呸呸两声,喉咙干得要命,咽了几口口水才缓过来,喘着气抬起头:“你就是顾昀迟?”

“你认识我。”

“认识,怎么,军官了不起?军官就能在omega发情的时候为所欲为?”周灼没好气道,但多少还是放下了心,不情不愿地说,“年初我们酒吧一群同事去爬山,路过一个什么许愿墙,李述说要去写个牌子挂上,我以为他会写早日发财,就想偷偷拍个照嘲笑他,结果看到他写了你的名字,他那个丑字我不会认错的。”

周灼咬着牙:“我平常也看点军事新闻,知道你是北战区的指挥官,那会儿还以为李述是你的粉丝,暗恋你呢,谁知道你俩竟然认识……还是说前天在酒吧刚认识啊?”

“高中订过婚。”顾昀迟问,“他写了什么。”

被一句‘高中订过婚’惊得大小脑萎缩加严重耳鸣,周灼说话时几乎都听不见自己的声音,全靠记忆本能在恍惚作答:“他写了……”

“顾昀迟平安。”

第68章 抱我一下

平安。

温然的愿望好像永远朴素、真挚,七年前希望顾昀迟早日康复,七年后祈祷顾昀迟平安。

都和顾昀迟有关。

顾昀迟完全能想象到温然在写祈福牌时虔诚的样子,他许久前就见过。

“不儿……你说高中订过婚是什么意思,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周灼还处在余震中,目光飘忽,“成年了吗你们就订婚,骗人的吧……”

顾昀迟压根没听他在嘀嘀咕咕地质疑些什么,垂眼沉默了会儿,示意保镖松绑。

“你可以先回去了。”他说。

周灼揉着发痛的手臂,想多问几句弄清楚,又怕被这个看起来十分不近人情的军官枪决成英年早逝的形状,只好勉强先选择相信,说:“那你好好照顾他,我去给他充卡了。”起身时还踉跄了一步,然后缓缓下楼。

回到屋子里,温然已经睡熟,眼皮和鼻尖上泛着的红还没褪去,左手伸在被子外,细瘦的五指微微蜷起。顾昀迟坐到床边,捏了捏那只柔软的掌心,将它塞回被子里。

大概是由于刚有过标记,身体在睡梦中也很快识别到alpha的气息,温然动了动,翻过身,伸出双手摸索着抱住顾昀迟的腰,脑袋枕在他腿上。

这个姿势并不适合睡觉,顾昀迟看了温然片刻,抬手将薄被拢了拢,把温然整个裹起来,隔着被子抱住他躺下去。

整个过程中温然丝毫没有要被弄醒的迹象,半张脸埋在被子里,像茧中安静蜷缩的毛毛虫,呼吸很浅十分安然。

顾昀迟面对面看着温然的睫毛,回忆起近三年来收到的温然的每一份体检报告,很准时的每半年一次,都是蹭的学校和公司的体检,从所有常规检查来看,并没有什么异常。

但常规意味着不够彻底,尤其是温然的腺体,普通体检对他的情况来说都太过粗略——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温然的意愿,因为一旦深入检查,人造腺体、转换性别的事实就会暴露。

这与温然努力想要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的期望背道而驰,就算向他保证所有检查结果都不会被泄露,也依然会使他感到低落、丧气和恐慌。

在看到那盒抑制剂注射液时,是有想过立即将人绑去医院,不管温然哭也好叫也好,都要逼着他做完检查,但冷静之后,比如此时,谁忍心对一只毛毛虫实施这样强硬的操作。

顾昀迟有无数种手段可以令温然听话、顺从,无论过去还是现在,可也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温然曾被迫听话、顺从了多少年。

指腹在温然的眼下蹭了蹭,顾昀迟抱着他,在隔绝秋风的小屋里得到一场短暂却完整的睡眠。

下午两点,顾昀迟醒来,温然已经在他怀里换了个姿势,从侧躺变为平躺,依旧睡得很熟。

外面似乎下雨了,滴滴答答的声音连绵不绝,顾昀迟动作很轻地起了身,替温然塞好被子。收尾时他的手无意间搭在温然小腹上,一直没动静的温然突然在被子下用手捂住肚子,翻了个身朝向另一面了。

走到客厅区域,从餐桌上拿起通讯器和手机,顾昀迟推开窗,是下雨了,整个居民区一片淡灰色的雾蒙蒙。

浏览并回复了通讯器上的消息,顾昀迟打开手机,看到许则中午发来的消息。

许则:不好意思,早上有点忙。

许则:顾中校方便给我一个卡号吗?高中的时候,陆上校在我外婆的医院账户里放了两百多万,想麻烦你帮我转交回去。

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过去陆赫扬和贺蔚所有的大额交易走的都是顾昀迟的账户。在进入军校之前,为保证许则外婆的医药费充足,陆赫扬向医院和疗养院打了足够的钱。

后来呢?顾崇泽倒台,魏家被清算,唐非绎失踪,而陆赫扬以自己为饵,只身离开训练基地将人引出,高高在上的理事长为磨一磨儿子的骨头,选择按兵不动,等陆赫扬低头求救。

结果当然是失算,陆赫扬也因此大脑受损失去记忆,许则就这样被他遗忘。

之后贺蔚的堂哥由于和唐非绎有牵连,在逃命的路上翻车坠崖。贺蔚躲在云湾喝酒度日,池嘉寒来找时,顾昀迟给了他房卡。

他想,总要有人得到安慰,既然不是自己和陆赫扬,那就该是贺蔚。

可惜池嘉寒和贺蔚最终也还是错过。

那年的秋冬发生太多事,温然的死亡,陆赫扬的失忆,贺蔚的消沉,命运只是轻轻翻覆手掌,他们就摔落一地,再起身时预设的方向早已失效,所有计划通通落空。

谁也没能完好无缺地、面带笑容地从那场棋局中走出来。

唯一幸运的是,七年前分散的人,正在渐渐的,也许有些困难但却无法阻挡地重新相遇。

没有立即回复许则的消息,顾昀迟先给陆赫扬打去了电话,好一会儿才被接通。

“许则联系我了。”

那头陆赫扬顿了顿,问:“什么事。”

“问我要卡号。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所以打来问问。”顾昀迟回头,透过隔断书架看了看床上的温然,“看来陆上校不太行,弄得许医生连还钱都要找中间人。”

陆赫扬却问:“顾中校上次缺席战后会议的检讨报告写好了吗?听说要不少于五千字。”

“怎么了,是打算帮我写吗?”

“没有写检讨的经验。帮不到你,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