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游瓷
水荔扬搂着洛甜甜的脖子,望着头顶湛蓝的天,空气中满是雪化之后清新泥土的芳香。
“你是不是想洛钦了?”他忽然扭过头,捏了捏狗崽子的耳朵,“感觉你这两天状态不对啊。”
洛甜甜听不懂,但能感受到对方语调里的轻快,抬头摇了摇尾巴:“汪。”
水荔扬:“行吧,知道了。”
腰上的通讯器响了起来,水荔扬随手按下接通,那头断断续续传来猎鹰的声音:“队长,我们的卫星通讯站收到了南边传来的信号,你在哪儿呢,能不能回来一趟?”
“嗯,别急,我就回去。”水荔扬从地上爬起来,扑掉身上的雪沫,往山丘下走去,“把即墨柔也叫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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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钦从昏睡中苏醒过来,全身冷得僵硬,却还没有到坏死的程度。他动了动自己的手指,摸到一旁的打火机,攥到手里握了一会儿才起身去生火。
五天过去了,酒精炉里的燃料只剩下三分之一,食物倒还是富余许多。他们的车五天前侧翻进了一条被雪覆盖的深沟里,目测垂直距离有二十来米高,两侧都是光滑的岩石,下了雪之后更加湿滑不已,根本没有落脚处可供攀爬。
黄毛在收集沟底的枯树枝,试图做一个SOS求救信号旗伸出去。但纵向二十米的距离和水平横向奔跑的概念完全不一样,如果要用SOS求救的话,首先旗杆就要做得超过二十米,这是完全不可能的。
“没必要,别说你根本找不到那么多绳子把树枝绑起来,就算真的能伸出去,被人看到的几率还不如你突然学会轻功的几率高。”洛钦看着他说道,“至少后者还有点儿可能。”
“那怎么办啊?”黄毛有些泄气,虽然目前食物充足,再造人类也不太需要担心在野外被低温冻死的情况,但这样下去食物迟早会吃完,他们能撑过一个星期、一个月,难道还能一直在这里待下去么?
洛钦爬回摔得变形的车里,打开车载电台继续尝试捕捉信号。黄毛从窗外探进头来,说道:“洛哥,这荒郊野岭的,你想收到信号,咱还不如想办法弄个SOS呢。”
炉火在一旁无声地燃着,洛钦低下头,把对讲机从手套箱里拉出来,顺便调整了一下电线。在汽车储备电池耗尽之前,如果还是不能向外发出求援信号,那他或许真的要考虑黄毛的提议了。
“洛哥,你这两天就睡了几个小时,要不我来吧?”黄毛又说,“我也会弄这个。”
洛钦摇摇头,示意对方去休息,他还不想睡。
他的确不能再睡了,即便是那短短两三个小时的睡眠,都被无休止的噩梦填满。清醒和沉睡的间隙中,他又开始不停地做那个杀死水荔景的梦,一次比一次真实,他甚至开始分不清现实和虚幻,醒来后那几秒,他会真的以为自己杀过人。
“那咱俩聊聊天吧。”黄毛小心地在车门外坐了下来,随手摸了一支改锥在手中把玩,“我这个人嘴闲不住,就喜欢瞎贫。”
“行。”洛钦点点头,“想聊什么?”
“洛哥,听说你是深宁人啊?”黄毛问道,“你以前是干啥的?”
洛钦:“什么都干,搬水、送外卖、修东西、当主厨和面点师,后来自己创业开店,能赚钱的都干过一遍。”
黄毛啧啧赞叹:“我就说你不是一般人,哎,不像我,从小我妈就说我是个废物,初中没上完就把我赶出去打工了。我家里还有两个妹妹,本来想着赚了钱能供她俩上学,可一进城就被人把钱给骗走了,我也不敢跟家里说啊。后来想跟车去广西那边打工,结果我那辆大巴还没上满人呢,就出了这么个事儿……”
“你家里人呢?”洛钦问。
黄毛苦笑:“都死了呗,他们住的那地方在城中村,人特别多,听说当时出事儿之后,好多人都直接被堵在楼里了,没跑出来。”
“你从哪弄的强化剂?”
“说出来也不怕你瞧不起我€€€€我偷的。一开始我想去方舟,结果那狗日的李牧祁不让我们进了,没办法,只能去别的地方。我在汉州遇上一伙人互相火拼,就为抢一箱强化剂,结果他们两边打得要死要活,保管箱子的人被乱枪打死在路边,我就趁乱偷了一支。”黄毛说,“我给自己打的时候,差点没死过去,太难受了。我以为自己就这么完了,肯定得变丧尸,结果再醒过来就已经没事了,腰不酸腿也不疼,还比以前能打。”
洛钦就笑:“当时你在安全区门口,怎么想到要找水荔扬麻烦的?”
黄毛挺不好意思,挠了挠头说:“被忽悠了,就想跟方舟里那群再造人类碰碰,得亏是老大人好,也没和我计较。”
他说着似乎又觉得不对,一拍脑袋:“扯远了,我没什么好讲的。洛哥,讲讲你跟老大的事儿呗。”
第174章 真的来救他了
洛钦想了想,笑道:“你想听什么?我和你老大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
他本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黄毛一下来了兴趣,正襟危坐地盯着他:“行,这个好!”
洛钦语塞,没想到这小子还真这么爱打听八卦:“我说着玩的,这事哪能跟别人讲。”
黄毛不死心地追问:“那讲讲你小时候的事儿?从前我跟同村那些人喝酒,就爱互相扯穿开裆裤的那点儿乐子。”
洛钦顿了一下,摇头:“这个我是真不记得,从小就记性不好,全忘干净了。”
“讲讲呗,洛哥。”
洛钦拗不过他,只能捡着自己和水荔扬相遇相识的一些经历说了,黄毛听得眼睛都直了,连连感叹:“缘分,真是缘分!这叫什么……天赐良缘,对吧!”
“算你小子会说话。”洛钦笑着说,“他那么好,当然算最好最好的缘分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不知道聊了多久,终于都慢慢地睡了过去。半梦半醒之间,车上原本沉寂已久的电台忽然发出了电流的嘈杂声,模糊的人声在车厢里回荡。
“洛哥,我可能做梦了刚才……”黄毛翻了个身,喃喃道,“我好像听见老大的声音了。”
“嗯,我也听见了。”洛钦昏昏沉沉的,裹紧了身上的外套。
三秒钟之后,两人同时睁开了眼睛,噌的一下坐起来,死死地盯着车里忽明忽暗的电台灯光。
“……这里是华东军区驻军救援部队,收到这条信息的幸存者请立即回应,或者向东寻找我们的救援据点。重复,这里是华东军区驻军救援……”
此刻从电台广播里传来的,真真切切地是水荔扬的声音。
洛钦很快反应过来,胡乱拨开手套箱里的杂物,一把扯出对讲机回应:“这里有人,我们被困住了。”
对面沉默了一下,有些难以置信:“洛钦?”
看来这段救援信息不是录音,洛钦总算松了口气,连忙说:“荔枝,是我。”
“你们在哪里?”
“我不知道……大概是过了京港澳高速九里关隧道之后这一段路。”洛钦茫然地抬头看了看,只能望见一片狭窄缝隙当中的夜空,“我们的车翻进一条很深的沟,具体位置没办法确定。”
“没关系,你们继续保持联络,我在想办法定位你们的车载GPS。”对讲机那头传来跳进雪地的声音,厚重的作战靴踩下去咯吱作响,“你们有几个人,有人受伤吗?”
洛钦:“我们两个人,没人受伤,放心吧。”
“待在原地不要动,救援队已经赶过去了。”水荔扬似乎纵身翻过了什么东西,微微喘了口气,“等我,我就来。”
洛钦在听到水荔扬声音的那一刻就安心了,那熟悉可靠的声线就在耳边,闻声如见人,让他顿时倦意全消。
黄毛听不清对面说的什么,急忙扒住洛钦问:“是老大吗?他来救咱们?我操,老大怎么这么神?!”
过了很久,头顶的裂缝外忽然远远地传来一声不甚清楚的犬吠,洛钦心中一动,立刻从车里钻出去。他认得那叫声,分明是洛甜甜的声音,无论什么时候他都不会忘记。
洛钦走到裂缝下方,弯起两根手指放到嘴边,长长地打了一声呼哨。
犬吠声停了一秒,接着很快便往这边来了。洛钦听着那声音越来越近,几乎就近在咫尺了,立刻高声道:“在这里!”
洛甜甜飞奔到那处深沟边上,冲下面狂叫着。一道手电光顺着缝隙照射下来,晃了几下:“洛钦?”
“荔枝,”洛钦仰着头,跳起来挥了挥手,“我在下面。”
他话音刚落,头顶那人便等不及地一跃而下。洛钦借着手电光看清了来人,还没等开口,就被水荔扬一把抱了过去,着急地把他从头到腿都捏了一遍:“这么高?你怎么摔下来的?有事儿没有?”
“老大!”黄毛三两步蹦过来,“我俩没事,有车垫着呢,特别抗摔!”
“先上去。”水荔扬从腰上解下一条攀岩绳,将另一头用来固定的钩爪向上甩去,“接着!”
洛甜甜在上面一口咬住绳子那头,找了块坚固的石头将钩爪牢牢卡住,自己的体重也全部压在上面,沉稳地叫了两声。
水荔扬拉了拉绳子,确认那头彻底固定牢了,“你们先上去。”
三人顺着绳子爬上地面,头顶传来直升机盘旋的轰鸣声,还有不远处卡车头亮起来的灯光。洛钦只觉得五天来在坑底的一切寂静都被一扫而空,人间喧嚣的声响传进他耳朵,此刻又一下子觉得自己活过来了,胸口的浊气早已烟消云散。
洛钦扭过头,趁着车队还没驶到他们近前,捏着水荔扬的下巴轻轻亲了一口。
“我一想你,你就来了。”他抬起手掌拢在水荔扬耳边,声音唯有他们两个能听见。
水荔扬摸了摸他脑后的碎发,声音仿佛雪原上若有若无的风:“因为我也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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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播里机械的录音一遍遍循环播放,然而回应它只有窗外萧萧的风。那机械声似乎有些疲倦,时不时被电流打断几秒,接着又如梦醒一般,继续播送重复的救援信号。
洛钦裹着毯子躺在安全屋一角的床上,睡觉时手还在微微抽动。水荔扬握住他的手,感受那只宽大的手掌轻轻抓住自己的手指,随即又有些不安地攥紧。
这次洛钦又是从噩梦中醒来的,他缩到床角,抱着毯子不自觉地发抖。水荔扬好不容易把他安抚得清醒过来,探了探额头,倒是不烫:“你又做噩梦了?”
“别走了,荔枝,陪我待着。”洛钦像只受伤了瑟瑟发抖的野兽,“我不睡了,头好疼。”
“我在呢,一直在这儿。”水荔扬俯下身拍拍他,“你睡吧,我不走。”
洛钦又梦到水荔景了,依旧是真实到他无法分辨的梦境,又不能跟水荔扬吐露梦的内容,只能吞沙一样吞进肚子,让那种痛苦自行烂在骨血深处。
“这是什么地方?”洛钦在昏暗的屋子里环视一圈,有些不适应,“什么时候了?”
“前几天我们联系上了华东军区的舰队,他们在上海这里驻扎,正从各地搜救幸存者。我就和小柔从青岛走水路到这里,过来帮忙参与救援。”水荔扬轻声说,“你往北走的时候刚好遇到丧尸迁徙,卫星遥感监测到那群丧尸后来接着往南走了,估计是在找温暖的过冬地。你被救回来之后睡了一天,现在是晚上九点。”
“你怎么找到我们的?”
“海军总部说一直有救援信号从西面传来,但时断时续,他们没办法定位,我就带了蓝焰的几个通信兵一起过来,没想到会是你。”水荔扬说,“还好我过来了,不然你俩还不知道要困多少天。”
他起身从一旁的桌上给洛钦端了碗姜汤,还是温热的,也不枉他半个小时就去热一次,凉了就再热,反复好几次。刚才猎鹰第三次看水荔扬从厨房出来的时候,还诧异地问他到底熬了多少姜汤。
洛钦皱着眉喝了一口:“不好喝,没我煮的好。”
水荔扬黑脸道:“少挑三拣四的,有人想喝还没得喝呢。”
“这不会是你熬的吧?”洛钦忽然意识到什么,勾着嘴角明知故问道。
“很难喝吗?”水荔扬顾左右而言他,但是表情已经完全出卖了自己,“我觉得还不错。”
“好喝。”洛钦仰着头一饮而尽,喝完还咂了咂嘴,好像刚灌下去的是什么琼浆玉液,“你应个景,说句台词。”
“什么台词?”
“‘大郎,该吃药了。’”
“……你找打?”
洛钦被硬灌进两碗姜汤,水荔扬心满意足地把碗收拾起来,似乎对洛钦全部喝完感到十分满意。
“荔枝,你平时是不是也不怎么做饭?”洛钦问他。
水荔扬卷起袖子,拧干一条热毛巾,“上小学和初中那会儿,给我妈还有思弦思淼做过。老赵回来之后就一直是他做了,还有他雇来的阿姨€€€€你问这个干什么?”
“没事。”洛钦若无其事地按了按喉咙,声音有点哑,“以后都我来做吧,你的手可不能在厨房忙活。”
水荔扬冷笑:“你少装,白无泺也这么说,其实他就是嫌我做饭难吃。”
“怎么可能……”
洛钦刚说完四个字,嗓子就彻底哑了,后面的话尽数憋了火,却依旧坚持打手语说完后半句€€€€跟这是他随手跟水思淼学的,水荔扬竟然能看懂大概意思,是夸自己做饭好吃。
“不是。”水荔扬很挫败,“你不用安慰我了,我知道我做饭真的很难吃。”
洛钦摇摇头,抬手狂拍胸脯,结果把自己拍得胸闷,扶着床咳嗽得惊天动地。
水荔扬伸手给他顺气,忽然更挫败了:“我带你出去转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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