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无情道 第55章

作者:比卡比 标签: 情有独钟 天之骄子 仙侠修真 HE 玄幻灵异

沂厄真君和绯月真君一直在追寻鬼十三的下落。上官慎的身份一经查明,他们自然也会想到从上官家下手。

两位院长一个合欢道,一个太善道,哪怕证实了上官氏一族鬼神信徒的身份,也断不会大开杀戒,最好的办法便是先控制住他们,等抓到鬼十三之后再一同秋后算账。

贺兰熹:“先找到上官家主再说。”

两人前厅后院两头找,几乎将整个上官家翻了个遍,没找到特别的线索,也没有见到看起来像上官家主的人。

天色完全黑了下来,墙外人息渐止,群鸟归巢。

贺兰熹挑了一间最豪华宽阔的前厅,点上灯,拿出宋夫人为他们准备的小食,和宋玄机挨在一起喝红豆甜汤。

贺兰熹认为上官府上发生的诸多怪事理应告知其他同伴。他拿出一张传音符烧给了白观宁,将自己和宋玄机在临安的所见所闻和盘托出。

白观宁听完后,满腹疑虑:“你们为何选择我,而不是先告诉祝如霜?论亲疏,他才是你们的同院道友。”

贺兰熹解释道:“小白,是这样的……”

不等贺兰熹说完,白观宁又自顾自道:“莫非,你们是想我牺牲学习的时间,帮你们在宗内寻找线索?好深的心机。”

贺兰熹一脸冷漠:“你想多了,白帷。我是想问你,绯月真君在外办事有没有什么独特的习惯?”

白观宁:“何意?”

贺兰熹:“就是他会不会留下一些只有合欢道中人才能看懂的标记?”

白观宁想了想,问:“你们会唱合欢道院的院歌吗?”

贺兰熹:“啊?”

白观宁:“找一株花,什么品种的花都行,然后一边对着花使用追踪术,一边唱歌给它听——试试看吧。”

喝完最后一口红豆甜汤,宋玄机道:“我不会唱院歌。”

“我会,”贺兰熹颇为骄傲,“我十一道院的院歌全都会唱。”

在太华宗的第一年实在太无聊了,他为了打发时间,自学了好多看起来没太大用处的东西,其中就包括十一首院歌。

至于为什么是十一首不是十二首,想想也知道院训是“。”的某院是不可能有院歌这种东西的。

两人在后花园里找到一株漂亮的茉莉,依照白观宁所言,一个施法,一个唱院歌。

在少年五音不全的歌声中,一片洁白如雪的花瓣落了下来,无风起舞,围着两人转了一圈,随后朝着南边飞去。

一曲唱完,贺兰熹问宋玄机:“怎么样怎么样,宋浔,我唱得怎么样?”

宋玄机:“……跟着花瓣走。”

两人跟着花瓣回到了前厅,看着茉莉花往上飞去,飞到了整座上官府邸最高处,落在屋檐的一个檐角上。

这是上官家最高的塔楼,也是临安城的最高处。两人踏空而上,立于屋檐之顶,足以俯瞰整座临安城。

贺兰熹仔仔细细地环顾周遭,并未发现明显的异样。唯一值得一提的是屋檐的四个檐角上分别有四条龙的雕像,面朝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气势磅礴,栩栩如生。

夜间高处风大,宋玄机金簪上的流苏频频拂过贺兰熹的脸颊,贺兰熹却无心把玩。

名门望族常用龙,麒麟,白虎等神兽的雕像象征身份,上官家用的青龙也并不少见。若非绯月真君指引,他很难注意到屋檐上的四条龙。

龙?他记得鬼王有上古烛龙的血脉,【鬼相语】正是鬼王的一个龙角。

可这四条龙龙首高昂,双目炯炯有神,五爪锋利,分明就是神兽青龙的形态。

贺兰熹抬头望向天边明月,难道……

宋玄机似乎和他想到一起去了:“等。”

危楼百尺,可摘星辰。两个少年站在临安之巅,高处的大风吹得他们衣袍猎猎作响,仿佛奏响了一曲凄厉的挽歌。

半个时辰后,明月来到四条青龙的正中间,在龙身之上洒下皎洁的银辉。

青龙的龙爪在月光中瞬间隐去,双目竖立,龙身也由青色变成了赤色,俨然成了四条无足之龙。

贺兰熹喃喃道:“这是……?”

宋玄机:“鬼王之像。”

贺兰熹不是没想到上官家会供奉鬼王的神像,可他想的是鬼神之像在地下密室,或是某个不见天日的枯井里,接受着上官氏族人的秘密朝拜。

寻常人如何能想到,鬼神之像竟然藏在临安最显眼的高塔之上。

太大胆了,这便是所谓的灯下黑么?最危险的地方,往往即是最安全的地方。

明月高悬,万家灯火。鬼王光明正大地受临安城千人敬仰,万人朝拜。

贺兰熹沉浸在这个令人震撼的事实中,突然听见宋玄机叫他:“贺兰熹。”

“……嗯?”贺兰熹低头一看,只见他和宋玄机脚下不知何时亮起了一个淡粉色的光圈。不等他反应,光圈立即形成了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将他们整个人都罩了起来。

贺兰熹:“是绯月真君设下的六道轮回?”

屏障内,六条不同颜色的光束自中心而发,各自延伸淡去,仿佛通向六个截然不同的世界——这个阵法正是他不久前在留影镜中学过的【六道轮回阵】。

贺兰熹没有听到宋玄机的回答,风声也在耳畔消失了,眼前临安城的夜空逐渐变得模糊……

不知过了多久,漆黑的视野中重现亮光。贺兰熹身处一片幽静之地,四周荒凉破败,阴冷寒风呼啸而过,却吹不散眼前无尽弥漫的浓雾。

他和宋玄机来到了地狱鬼界。

贺兰熹心里顿时好几个咯噔。活人来到鬼界,可是会折损阳寿的啊!他还想和宋玄机一块多活几年呢!

贺兰熹正要问宋玄机如何是好,两张符箓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刷地贴在了两人腰间——这是两张以身相替符。

一名青年的身影在迷雾中逐渐显现。来者一袭绯红华丽的衣袍,发间戴有流苏金簪,容貌明艳动人,不是绯月真君又是谁。

贺兰熹:“——真君!”

“嗯?来的竟然是你们。”绯月真君奇道,“本座还以为会是合欢道院那几个不中用的长老呢。”

贺兰熹摸着腰间的以身相替符,犹犹豫豫地想把它摘下来,却怎么都拿不下来:“真君,这不太好吧,您的阳寿……”

“放心,本座的阳寿够用。”绯月真君半真半假道,“再说了,一个人活得太久也没什么意思啊。”

贺兰熹只好暂时作罢:“您怎么在这里?”

绯月真君:“自然是追人——不,应该说追鬼追到了这里。”

贺兰熹:“此处只有您一人吗?”

“本座和东方既明一道下来的。”绯月真君幽幽叹气,“只可惜我们吵了一架,谁也不服谁,于是便分头行动了。”

宋玄机:“先送我们回去。”

“不急,你们来都来了,不如就随本座一起在鬼界多看看,多逛逛。要是能找到鬼十三的踪迹,你们也能助本座一臂之力。”绯月真君眯起狭长的眼眸,望着永不消散的迷雾,似有所念:“说起来,本座也许久未曾造访此地,上一回来还是十几年前的事了。”

贺兰熹问:“真君,上官家的事情,您都查清楚了吗?”

绯月真君:“差不多吧。上官一族侍奉鬼王已久,得鬼神庇佑成为临安第一大族,权势滔天,富甲天下。鬼十三重现人间后,双方自是珠联璧合,佳偶天成……”

宋玄机:“注意措辞。”

“好吧好吧——双方沆瀣一气,狼狈为奸。鬼十三需要太华宗的弟子作为祭品,上官家便向他献出了两个男孩。鬼十三从中挑选一人,以鬼神之力助他拥有了能被太华宗选中的资质。”绯月真君发出一声喟叹,“所以啊,没有鬼十三,上官知谨也不会被太华宗选中。换言之,上官知谨在未入太华宗太善道院之前,便已经是十三道院的人了。”

贺兰熹:“这些都是上官家主告诉您的?”

绯月真君:“东方既明自己查的,查完之后脾气变得无比暴躁,哪还有太善道的样子。至于你说的上官家家主——上官无杳看到本座后,直接用【六道轮回】遁入鬼界脱身。这不,本座和东方既明追下来了。”

贺兰熹:“也是您让上官氏族人入睡的么。”

绯月真君:“对,杀又杀不得,只能让他们先睡着,少给本座添麻烦,事情了结后再慢慢审。”

贺兰熹:“原来如此。”事情的经过果然和他们猜想的八九不离十。

绯月真君:“问完了?那轮到本座来问你们了。”

贺兰熹:“真君请问。”

“时雨这一袭漂亮的粉衣是怎么回事?”绯月真君笑眯眯道,“万一被你们江院长瞧见,可是要受罚的。”

贺兰熹蓦地睁大眼睛:“真君这是何意?江院长也来了吗?”

绯月真君安慰他:“放心吧,暂时没来。”

贺兰熹:“……暂时?劳烦真君在此稍等,我换身衣服就回来。”

第58章

贺兰熹换回无情道院的校服,和宋玄机一左一右跟在绯月真君身后。

绯月真君特意提醒他粉衣之事,是不是在暗示江院长现身于鬼界的可能?

虽说浣尘真君才是无情道院名副其实的院长,但浣尘真君闭关十八年,贺兰熹连他的面都没见过。在贺兰熹心中,还是江隐舟这位代理院长更有真实感。

去年一年,无情道三人组大部分时间跟在江院长身边修行。这便是道院人少的好处了,每一个人都能由院长亲自教导。

也正是在江院长的严格要求之下,贺兰熹才成功养成了惜字如金的“好习惯”。所以,要说三界之内最能让贺兰熹惧怕的人,当属这位江院长了。

鬼界共有十三站,绯月真君的【六道轮回阵】直接将贺兰熹和宋玄机带到了第五站和第六站之间的路上。

迷雾自地底而升,伸手难见五指,阴冷潮湿的雾气仿佛能渗透活物的骨髓。浓雾中时不时传来犬吠之声,夹杂着断断续续的啜泣和哀嚎,与绯月真君嘴里哼着的郎情妾意的缱绻小曲形成了某种奇异的共鸣。

贺兰熹很想和宋玄机牵一下手,但在长辈面前他实在不好意思这么做——绯月真君又不是他娘。

绯月真君说他上回来鬼界是十几年前的事,可他对鬼界十分熟悉,驾轻就熟地带着他们在迷雾中穿行。

约莫半个时辰后,迷雾变得稀薄,视野随之开阔。一道城门出现在迷雾的尽头,城门的匾额上用破败潦草的字体写着“野鬼村”三字。

“前五站本座和东方既明已经找过了,并未发现上官无杳和鬼十三的踪迹。”绯月真君道,“野鬼村虽名‘村’,实为城,是孤魂野鬼聚集之地,也是整个鬼界最热闹的地方。上官无杳遁入鬼界,藏身于野鬼城的可能性极大,你们陪本座一同找找吧。”

贺兰熹举手发言:“真君,弟子有一事不明。”

绯月真君点名:“时雨?”

贺兰熹:“您说您找到上官无杳后,他自知不是您的对手,故而当即遁入鬼界脱逃?”

绯月真君:“是呢,有什么不对吗?”

贺兰熹:“我只是好奇为何偏偏就是鬼界呢?其他地方不能逃吗?”

绯月真君不以为然:“时雨的意思是,上官无杳是故意引本座来鬼界的?”

贺兰熹摊了摊手,道:“这是鬼十三最喜欢用的手法。”他和鬼十三交手数次,早就摸清了鬼十三设局的套路。“请君入瓮”四字,鬼十三百玩不厌。

绯月真君笑道:“本座倒不这么觉得。上官无杳之所以第一时间遁入鬼界,无非是觉得在人间插翅难逃,唯一的活路便是来鬼界投靠他的主子罢了。”

这个解释倒也说得过去,可贺兰熹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刚要开口再说两句,手腕忽然没缘由地隐隐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