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垃圾 第60章

作者:乌合之宴 标签: 年下 ABO 追爱火葬场 玄幻灵异

原纳纳上身穿着一件灰色的卫衣,下身是条牛仔裤,和当年那个穷捡破烂的小子大不一样了。

他眯着眼睛看走进来的人,为首的高大挺拔,压迫感十足,就是脸色有些苍白,和整个十八区格格不入。

对方相貌无论怎么办,原纳纳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顾延野,也可以说是周延,许小真那个死了的前夫!那个人渣!

许小真给他看过无数次这个人的照片,每一次被折磨的要死要活都是因为这个人。

他抿着唇,却知道对方身份不一般,不敢轻易发作,只瓮声瓮气地客气问:“请问您来做什么?”

原纳纳隐隐猜到,前些天在他家周围打转的一些人,或许就是这个人的手下,他们双方都很警惕,没有交火的意图,所以没过多久对方就撤退了。

顾延野没想到他认识自己,颔首:“我想问你一些关于小真的事情,不知道你方不方便。”

许小真回来的事情原纳纳还不知道,许小真在一区发生了什么,原纳纳也不知道,他只知道有一天晚上,许小真给他打电话,什么都没说,只是在那边哭,哭了没两分钟,就自己挂断了。

原纳纳也能猜到他在那边过得不好,他又做不了什么,听多了还替他心痛,有时候干脆闭上耳朵,当不知道。

其实说实在的,许小真和原纳纳,远远算不上朋友。

原纳纳有自己的小九九,他常年混迹在底层,所以没那么善良,但也不至于那么没人性,所以偶尔会在许小真半死不活的时候拉他一把。

但这一点仅存的人性,就足够他对顾延野这种畜生冷眼相待了。

“还有那个孩子的消息,你知道多少?”

根据下面人向许小真同学问出的调查结果,孩子确实是陈奕松的。

但那个孩子也是许小真的。

陈奕松死了,他们家肯定不会管这个孩子。

许小真过得那么困难,大概没办法养活她,所以送人了,不过却很爱她。

顾延野知道许小真,他是个什么都没有的人,对身边每一个亲人,爱人都很珍视。

如果不是为了那个孩子,也许他也不会想要把腺体取下来。

明明只要打掉这个孩子,腺体就能保住。

或者如果他在,能释放信息素安抚,即便这个孩子是谁的都不重要,许小真的孩子和腺体都能留住。

许小真已经不想再面对他,顾延野想,或许他可以对这个孩子好一些。

“你还敢问孩子?你这个畜生!”别的还好,提起孩子,原纳纳的神经突然被踩中了,尖叫,顾不得对方的身份,冲上去抓着他的领子。

但忽然又像烫着了似的,赶忙松手,仇恨和惧怕在眼睛中来回闪烁,态度重新变得恭顺。

“好!你等着!”

原纳纳从房子后面拿出一把铁锨,跟顾延野道:“那你跟我走吧,去看孩子。”

顾延野跟着他,走到一块山头上,他喉结动了动,问:“下面我们去哪儿?”

原纳纳转了一圈儿,在地上找了一会儿,终于找到一个长满青草的小鼓包:“这儿呢,你的孩子,自己挖吧。”

第57章

“你什么意思?”顾延野没站稳, 踉跄半步。

他的孩子?

看他这副表情,就确定他什么都不知道,原纳纳忍不住冷笑:“许小真他可真疼你, 什么都不告诉你, 你想知道就自己去问他啊!”

“我们已经分开了……”

原纳纳看笑话的表情顷刻错愕到五官崩塌, 随后就是一种恶心和不甘, 怨恨, 替许小真不值。

他要是能揪着顾延野领子打他一顿,早就动手了,可恨他们这种人, 连大声说话的底气都没有。

只能重新扬起一抹笑脸, 拍手叫好:“好, 您终于能放过我们那个又蠢又执拗的小真了, 普天同庆,”他笑着笑着,眼眶不由得红了, 压抑着声音叫嚷, “你们这种人能别来招惹他了吗?他没欠你的!你还的记得当年是谁把你背了四五公里背回去的吗?

对,您应该不记得了, 毕竟我们这种人命贱,天生就该为你们上刀山下火海, 但你能不能别仅着他一个人祸害了?

我不是瞎子, 你要订婚的消息整个帝国铺天盖地都是,许小真不说,我也知道你没把他当什么正经玩意对待。”

顾延野还沉浸在孩子是他的世界里, 天旋地转,他扣住原纳纳的肩膀, 眼眶通红,问他:“孩子是谁的?他说不是我的。”

原纳纳再次震惊,气得身体都在发抖,恨铁不成钢。

许小真你真是蠢到家了,分手了都不会借着孩子捞点好处,他们这种人手指头缝里漏出来一点,就够一辈子吃喝不愁了。

爱情什么的都是狗屁!只有金钱是真的!

原纳纳就是爱一个人,也不会像许小真那样满心眼里盼着对方好,他自私自利,自己痛苦就得拖着对方一块痛苦,自己遭罪就绝对不会让对方好过。

你不是爱我吗?不和我一起痛苦叫什么爱?

“你说话啊!”顾延野摇晃着他的肩膀,好像快要哭了。

原纳纳看他这个样子,好像背叛感情,踹开许小真的不是他,而是许小真把他甩了。

他看起来越难受,原纳纳就越高兴。

“你当年一走了之,许小真以为你死了,疯了好几天,浑浑噩噩的,我进来的时候,他身上都是血,蹲在地上吃馊饭,清醒了就想死,你知道他多可怜吗?

后来他不闹自杀了,因为黑心诊所误诊,说他肚子长了肿瘤,活不了多久,他就天天在家抱着你的衣服等死。”

原纳纳眼神看向虚无的远方,好像在回忆什么,说着说着忽然笑了,“结果是误诊,他怀孕了,因为有了孩子,所以才打算活下去。

医生说腺体和孩子只能保一个,他跑遍了整个十八区,都找不到能给他摘腺体的人,他自己买的刀片,偷偷在那个小破床上,把腺体挖了,就,活生生,挖下来的……”

原纳纳比划着,眼泪也跟着吧嗒吧嗒掉,“我现在想起当时的场景都觉得浑身发抖,发寒,他躺在床上,我都以为他死了,满房间都是血,后来我帮他收拾床铺,发现床板都被血淹透了。

你知道我当时觉得他多蠢吗?成为omega能得到那么多的实在,生下这个孩子只是拖累,因为这个孩子是你的,他爱你,他一定要把人留下。”

“他费了半条命,想把你的孩子留下来,结果七个月的时候早产了,我还记得那个孩子,头发黑漆漆的,好小,才三四斤,眼睛还没睁开,像小猫一样哭了两声。”

“你知道吗?高考被顶替四次,只是你抛弃他的五年里,最微不足道的困难。”

“他从来不告诉你这些,因为他爱你,他不舍得让你难过,你甚至竟然怀疑他对你的忠诚?会背着你和别的男人发生关系,顾延野,你真让许小真失望。”

许小真恨死了他,连女儿是他的都不愿意说。

顾延野茫然地松开握着原纳纳肩膀的手,后退了两步,闭上眼睛,再睁开还是这片天空和土地,山坡上葬着他女儿的尸体。

一股闷火从胸口位置往前蹿,像一条横冲直撞的毒蛇,顾延野尝到喉头一股腥甜,下意识擦了下唇角,递到眼前,才发现是血。

一大口血紧跟着呕了出来。

多得吓人。

顾延野眼前一片血红,天旋地转,摇晃了两下,便栽了下去。

他那么高大的人,在原纳纳眼前倒下去的时候,好像一座不可摧毁的山峰轰然倾颓。

原纳纳怕惹上麻烦,赶紧叫顾延野的人上来把他抬走,并声明这件事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

顾延野的人没有多为难他,直接把人带走了。

顾延野到最后还是没敢动孩子的坟墓,他更怕撞见许小真了,就夜里偷偷地去,在边上一坐就是天亮。

原纳纳说是个女儿,大概会像许小真,头发的颜色很黑,像他。

顾延野拼命想她长大的样子,只能想到许小真头发长长之后,穿着白色的睡裙,在他怀里,充满恨意看他时候的样子。

他给原纳纳留了很大一笔钱,大部分是给许小真的,一部分给原纳纳当作酬劳,让他多照顾小真,缺钱了从这里面出,别和小真说他来过,更别说钱是他的。

原纳纳看着里面的余额,感觉他略微有一点优点,但不多。

钱不拿白不拿,原纳纳没拒绝,直接收起来了。

顾延野离开的几天,已经逼近婚期,那边给他打了无数个电话都接不通,人也联系不到。

他回去的第一件事,也不是联络家里,而是随意找了一家小医院。

医院的产科住院部在九楼,乘坐电梯升上去之后,楼道里充斥着新生儿的哭泣,有的声音大,有的声音小,还有浓烈的奶味。

产房里生产之后的omega或beta抱着孩子,脸上带着恬静满足的微笑,亲昵地用自己的脸颊贴贴孩子的,他们的丈夫在一旁,揽着爱人,坐在床边温柔看向自己的孩子和妻子。

刚出生的婴儿皮肤粉红,娇嫩,像只小猪崽,张开手臂,伸出软乎乎的手指,咿咿呀呀,叫得人心都软了。

每一对夫妻的脸上都充满了幸福和喜悦,就连并非家属的外人走进这里,也会被新生的快乐感染。

这里驶向幸福的港湾,是走向美满的温床,却是顾延野一个人的无边地狱。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有孩子,他也有,但他的孩子死了。

顾延野失魂落魄地在走廊中游走,和这里格格不入的样子吸引了护士和家属的注意,护士走上前去,根本没法把眼前有些落魄的人和新闻上意气风发的男人联系在一起,询问道:“先生,请问您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我们这里是产科病房,您如果不是来探视的亲属,建议您不要随意在这里逗留。”

顾延野看着面前一张张笑脸,紧绷的神经突突跳动,许久,才幽幽问:“七个月早产,能救回来吗?”

护士愣了一下,看向他的目光瞬间多了几分怜悯,原来也是一个紧张的父亲,孩子早产,所以才失魂落魄,于是温柔耐心地安慰他:“您不要担心,七个月早产孩子的存活率在一区已经是百分之百了,不会有事的。”

顾延野不知道在想什么,点点头,失魂落魄地来,又失魂落魄地走了。

他坐在医院楼下的花坛上,衣服上沾染了一股从楼道里带出来的奶味儿,似乎也像刚给孩子喂完奶粉的父亲了。

他从口袋里摸了支烟,夹在指间,好一会儿终于点上,一向挺直的腰杆弯了下去,头埋在两臂之间。

周京烁给他打电话,问他后天就是订婚的日子,他人去哪儿了?

顾延野嗓音沙哑,落落寡合的,说他不去了,婚事取消。

“你他妈的疯了?”周京烁在那边爆了粗口。

顾延野不为所动,吸了口烟,慢吞吞说:“京烁,我有个女儿。”

周京烁刚从海军基地回来,就是为了参加顾延野的订婚宴,他刚睡醒就听说新郎联系不上了,这儿还什么都不知道呢,一通电话过去,人要取消婚事,还有了个女儿。

他顶着鸡窝头在床上愣住了,怀疑自己没睡醒,好半天才问:“许小真,怀了?”

顾延野眼眶一酸,敛眸,喉咙像是塞了一团棉花:“六岁了,死了。”

他哥在那边好像哭了,周京烁想。

二十四年,他从来没见过他哥哭。

他一想就知道大概怎么回事了,心中百感交集,骂了句草。

当年把人抛下了,人怀孕了呗,十八区那种破地方,死的人一年光火化都火化不过来,许小真那副穷酸样,鸡毛钱没有,自己活得都费劲,孩子能养活才怪。

……

原本定好的婚事要取消,谁都不乐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