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垃圾 第63章

作者:乌合之宴 标签: 年下 ABO 追爱火葬场 玄幻灵异

……

许小真完全不知道顾延野和沈冽到底在一区发生了什么,当然他更不关心。

他乘坐飞机到达十八区,这片贫瘠的土地在高空一览无余,低矮的建筑,灰白色的墙面,破旧稀疏的工厂,汩汩涌向天空的黑烟。

还有密密麻麻,像蚂蚁一样游走的黑色居民,与飞机起飞时一区靓丽崭新的高楼形成鲜明对比。

贫穷和差距第一次以这么宏观尖锐的视角呈现给他。

想到未来他要做的事情,许小真心里有一种沸腾咆哮的激动,还有一种走向悬崖的忐忑。

他先去政府报道,录入了信息,政府为他安排了宿舍,看到他伤残的腿和苍白的脸,给了他一个星期的休息时间。

不过帝国大学分配到各地的临时官员只有许小真提前在暑假就位了,因此给他的休息时间也不算额外照顾。

宿舍环境还算好,单人的,只有许小真一个人住,方便不少。

许小真收拾好自己的东西,长期的身心折磨已经让他无比疲惫,倒头在宿舍睡了三天,醒来才发现自己发烧了。

38°7,不是太严重,他自己吃了点药,就继续倒回床上了,两天后退烧,就提前开始接手自己的工作。

许小真的到来让平静了很久的十八区政府掀起了一阵小小的暗流。

一个帝国大学政治系的学生,每学期都是第一,如果不是学校刻意针对,怎么着也不会沦落到十八区来实习。

毕竟按照一般的规定,实习期在哪儿,多半未来就会被分配到哪儿。

十八区百分之九十的官员,都是中区或者下区的有钱人亲戚拿钱买的职位,出了名的鱼龙混杂,有点本事又没背景的,就是血包,价值会被压榨的一干二净。

但是许小真又有点不一样,他来到这儿之前,就提前有人打过招呼,说是一区那边有人护着的,谁都得罪不起那种。

一群人下面犯嘀咕,护着还能给流放到这儿来?

他们拿不准主意,该怎么对许小真,就试探着按照正常待遇对待他。

许小真不知道这些,他在这边工作的很起劲儿,石膏拆掉之后,更是奔波在工作最前线。

十八区的官员办事糊弄,态度恶劣,每年政府拨给小型企业的防护器具都堆在仓库,企业那边派车来取,也要受刁难,还要给好处,无形中涨了大一笔成本,干脆就不再来取了。

反正人命不值钱,有的是人等着工作,工人伤残了直接给一个月工资,然后辞退。

政府的一些官员干脆每年就给一点钱打发企业,然后直接把这些器具扣下,反手贱卖出去,再大赚一笔。

大家心照不宣,受伤害的只有底层十八区的居民。

因为传说许小真头上有人,今年这些防护器具,十八区副执政官特意授意,把企业名单交给了许小真,许小真受到提点,知道这既是打算分他一小杯羹,又是打算拉他下水。

他不知道自己来之前,顾延野特意向下面叮嘱过,只以为他们是怕自己回去后在学校说些不该说的,想用钱堵住他的嘴。

许小真不知道真听懂了还是假听懂了,说自己一定把事情办好。

对方露出满意的表情,夸赞他不愧是帝国大学的高材生,有觉悟。

当天晚上,东西就全各归各位,许小真连夜挨个通知的各小工厂来取的东西。

第60章

霍青远说让顾延野学着许小真的样子生活, 但顾延野完全不知道许小真是怎样生活的。

他把垃圾送到负二楼,就呆坐在沙发上,被时有时无的幻觉折磨的头痛, 没多一会儿, 周京烁带了个心理医生过来。

周京烁和他大吵一架, 甚至还动手了, 和他大喊, 就算许小真因为他被折腾的要死要活,也不是他的本意,他也不知道, 何况许小真差点把他捅死, 他也给了那么多钱, 根本两不相欠了!

周京烁从方方面面分析, 总之他知道错了,也愧疚了,并已经为此付出代价了, 不必再每天要死要活, 谁都不是不可替代的,就像当初那五年, 他也没怎么想过许小真不是?

“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军部那边放着不管!那么多双眼睛都在盯着你!你难道一点都不怕的吗?!权力到手里有多不容易,你忘了吗?”

周京烁恨铁不成钢地揪住顾延野的领子。

他从来没敢跟顾延野这么吵过架, 但面前这个人已经将近半个月没有出现了, 帝国上下议论纷纷,都在传他是为了一个下贱的beta一蹶不振。

周京烁怕得要死,他是跟着顾延野混的, 顾延野一但泥潭里翻车,他就跟着完了, 他还不想完!

只能壮着胆子把人揪起来大骂一顿,试图唤醒他。

“是!许小真是对你好!我当初说你早晚要把人作跑!跑了就跑了!跑了还有下一个!你是谁啊?你是顾延野!许小真那种身份,你就是杀了他,都不犯法,你还在这儿为这么点小破事难受!孩子没了就再生一个!”

顾延野听他说的混账话眼眶发干,操起拳头把他打了出去。

比起霍青远的建议,周京烁的话实施起来似乎更容易些。

是的,就像周京烁说的,以他的身份,无论怎么对待许小真都是应该的,许小真都应该受着,反倒是许小真捅了他,他宽宏大度地饶恕,许小真就应该感恩戴德。

逻辑上根本找不出错误,前二十四年,顾延野都是这么做的。

可这简直是放他妈的狗屁!

顾延野以前就是这么想的,但是全错了!

许小真被他逼走了就足以证明他以前做的事情大错特错。

许小真指着自己的心口,哭着说他也是人,他也会心痛,即便是狗,被主人踹一脚也会难过,他是人怎么会不难过?

顾延野那时候才震撼的意识到,这个世界可以以他们这些上位者的意志为转移,但人类的情感并非格式化的公式,伤害带来的痛苦并不会因为身份的高低而递减,许小真很痛。

可他天生就是个不会共情别人的人,要怎么像霍青远说的那样,来体察许小真的心情?

顾延野不知道,所以他学着原纳纳的话,拿刀片在酒精里涮了涮,然后顺着腺体处的皮肤扎下去。

alpha的腺体没有标记的作用,所以比之omega的更加隐秘,位置更深,但同样敏感,刀刃刚刚扎进去,浑身的血液就好像开始逆流,疼痛汇聚到大脑,被酒精浇过的刀割在肉里,更有种伤口上撒盐的巨痛,当场青筋凸起,额头满是冷汗。

顾延野下颌绷得紧紧的,觉得这种痛楚,比任何一次受伤都要难熬。

他没有就此收手,慢慢的体会这种痛苦。

屋子里充满了他信息素的味道。

许小真那时候应该比他更疼,更怕的,信息素紊乱,还怀着孕,十八区没有人能帮他,也没有人陪着他。

他似乎能体会到许小真对他万分之一的恨了。

如果他为了一个人甘愿承受这样的痛苦,最终却发现自己只是对方一时兴起的玩物,他会恨不得把对方碎尸万段。

顾延野伏在地上,任由鲜血肆意流淌,许小真逆着光走过来,拥抱住他,顾延野能感觉到许小真身上的温度,许小真的声音像山间清泉,婉转叹息:“周延,很痛的。”

顾延野忍痛的表情痛哭失声:“小真,你很痛的是不是?小真……”

他听到小真隔着六年的光阴,对着他说痛。

周京烁发现他哥疯了,自己在家把腺体挖了,然后抱着许小真的衣服痛哭流涕。

他姨夫听说这件事,差点吐血,唯恐他哥再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壮举,处处限制行动,连他哥派到外面的人都收拾了个干净。

陈束把顾延野的腺体修补好后没半个月,顾延野不知道抽哪门子风,又给挖了一遍。

周京烁头皮都麻了:“哥,腺体不是修马路,挖开填上,填上再挖开,你再这样下去还要不要活了?冷静点行吗?”

顾延野“嗯”了一声,把军装的扣子扣到最顶端,遮住伤口和疤痕,冷静的好像昨晚挖腺体的人不是他一样,有条不紊处理军务。

有种发完疯之后,大彻大悟走出来的感觉。

周京烁微微松了口气。

傍晚五点,司机开着车送顾延野回家,路过附近的商场,顾延野轻车熟路地掏出布袋,走进去,示意司机先走,他自己走回家。

顾延野在蔬菜区逛了几天,只看不买,商场里蔬菜区的beta大姐显然对他已经熟悉了,和他说:“今天西红柿很新鲜的!买点牛肉一起回去做吧!小真以前总爱这么买的。”

顾延野点点头,精挑细选了几个。

一区除了一些归属于上流人士的beta,还有无数从事底层服务业的beta,阶级形成一种两极分化的态势。

他们不大关注时政新闻,在自己的小世界中忙忙碌碌,除非总在公众视野里露面的国王和王储,其他的一概不知。

卖菜的beta大姐只知道这个男人是以前那个总来买菜的小beta的爱人。

顾延野不擅长和这些人打交道,每次来的时候都沉默寡言,在他们的热情攻势中,顾延野终于正眼打量着这些总在一区底层像蚂蚁一样奔波的beta。

他们和许小真一样,被轻视的时候,是一颗颗不起眼的砂砾,无人会把他们当作有感情的人,仔细打量之后,才发现他们是活生生的人。

没一会儿,顾延野拎着大包小包的菜回家。

房子里的灯亮了一大片,他沉吟了片刻,关掉大多数,只留下厨房和餐台两盏。

这是许小真的习惯,节约用电。

许小真走了之后,顾延野好像才开始进入他的生活,他把手机换成了许小真的留下的那个,探索许小真生活的痕迹。

手机里的电子书架上,除了一些专业知识书,还有两本菜谱。

许小真觉得合适的就会做上标记和批注,做给顾延野吃。

他是个很有计划的人,在被囚禁之前,就已经做好了未来一周的菜单计划,冰箱上贴着食物的保鲜期,冷冻层里有包好的馄饨,是给顾延野下夜宵用的。

顾延野第一次做饭就切了手。

鲜血滴滴答答在菜板上,沾的西红柿都脏了。

他下意识把西红柿扔进垃圾桶,想到许小真,蹲在垃圾桶旁,把沾了血的西红柿捡起来,塞进嘴里。

……

十八区最大的酒店,顶楼厕所。

许小真坐在隔间的马桶上,脸上和头发上都是灰尘,嘴唇干裂出血,黑色的官员制服也略有脏污,他弓着腰,狼吞虎咽往嘴里塞着面包,灌了一瓶矿泉水,才用塑料袋包好垃圾,塞进自己的背包里。

他刚从前线灾区回来,一天没吃饭喝水了,现在不垫一垫,一会儿恐怕挺不过去。

隔间门板被人从外面踹了一下,有人调笑:“许官员在里面做什么呢?我怎么听见有人在里面吃东西?你不会饿得连里面的屎也捡来吃了吧?哈哈哈哈哈哈。”

许小真听的一阵反胃,整理了一下仪容,推开门,依旧一副平静无波的模样:“没有,您听错了。”

“那就好。”对方轻浮的试图捏一下他的脸蛋,被许小真后退两步躲了过去。

“走吧,去晚了不太好。”

对方盯着许小真离去的背影,眼神黏腻阴湿,臭婊子!装什么清高,早晚有一天要你自己爬上我的床!

直径三米的圆桌上摆满了各种山珍海味,脑满肠肥的官员们谈笑风生,推杯换盏,酒菜的香气弥漫在包房。

他们喜欢些有情调的,所以包房里的圆桌中央,以中心为圆点,两米为半径,妙龄舞者在上面翩翩起舞。

谁也看不出就在七天以前,十八区的矿山发生塌方,砸死了数千名旷工,地面凹陷足足绵延了十几里,附近的居民叫苦连天。

而他们今天聚集在这里,正是为了矿洞坍塌的灾后处理。